李泰的發作是故意找茬,一方面是爲了宣泄心中的痛苦,另一方面還有無法言表的深意。所以纔在這一片悲苦中向着杜正倫怒吼。
“誰要查?誰敢查?“
遭受無妄之災的杜正倫一愣,看着怒目圓睜的李泰,小心的賠笑道:“殿下,我也是職責所在,還望殿下理解,不要爲難下官。”
杜正倫早已看到李泰,心中也已經做好打算,既然是奉旨查驗,就不可能在大庭廣衆之下將嫣兒放過去,他所說的查驗不過是裝裝樣子罷了,主意早已拿定,即便是在嫣兒的包袱查出李泰的衛王金印也當做沒看見。所以聽到李泰憤怒的喊叫後也不過是小心賠笑,不敢多說。
讓他沒想到的是李泰借題發揮,指着杜正倫,輕蔑的說道:“本王怎麼難爲你了?你且說說看,可別讓朝臣說我皇家欺辱大臣。”
李泰的大帽子扣得杜正倫十分難受,心想“這還不是欺辱大臣?”可偏偏杜正倫和一個小孩子,特別是皇家的小孩子根本沒辦法講道理,至少在杜正倫眼裡,李泰還是個孩子,無可奈何的杜正倫只好再次賠笑道:“是我口誤,殿下大量,千萬不要計較。”
“好,你說是口誤,我大人大量就不計較了,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李泰故意忽略主題說道。
“這個……”杜正倫挫挫凍得發麻的雙手,又一次賠笑道:“這個查驗還是必須要查的,還請殿下稍等。”
“查什麼,你的意思是我梧桐苑的人裡面有賊,會偷盜皇宮物品?用不用我也讓你搜查一遍啊。”李泰故意的偷換概念,將查驗改成了搜查,不知不覺中爲杜正倫挖了個大坑。
杜正倫沒有察覺,自顧的解釋道:“這個是陛下的旨意,杜某也沒有辦法。”
“父皇的聖旨?拿好,你把聖旨拿出來看看。”
“這……,這是陛下的口諭。”杜正倫被李泰的胡攪蠻纏弄的直冒冷汗。
李泰瞥了額頭出汗的杜正倫一眼,一本正經的說道:“口諭?好,你把父皇叫來,讓我聽聽。”
這話一出杜正倫不僅僅是出汗了,臉色都變青了,心想“我杜正倫有多大的能耐啊!能把皇上請來?因爲這點事就將皇上請來對質?我的腦袋還要不要了?”
杜正倫連續的退讓惹來李泰的胡攪蠻纏,蠻不講理。杜正倫的心火也冒了起來,把臉一撂,沉聲說道:“殿下,我是奉陛下旨意在此辦公,還望殿下不要無理取鬧。”
“你說我無理取鬧?”李泰這下算是找到發作的藉口了,急聲呵斥:“我哪裡無理取鬧了,你今天要不和我說個明白,咱倆沒完。”
“來人,這裡風寒雪大,送衛王殿下回去休息。”杜正倫衝身邊的侍衛吩咐一聲,轉身就走。杜正倫心裡明白,這事講不明白道理了,且不說和一個孩子說不明白,就是鬧到皇帝面前,也一樣說不明白,誰叫李泰是皇子呢。本着惹不起躲得起的想法,杜正倫轉身就走,想先找個地方躲垛,等李泰走了再說。即便這個時候李泰帶着嫣兒離開也不管他的事,那是李泰私放宮女出宮,有罪的是李泰。
李泰是存心想將事情鬧大,看着杜正倫要走,用力將腰間的玉佩從絲絛上拽斷,瞄着杜正倫的背影用力的砸去。
瞄的很準,砸的也很正,玉佩直接砸到了杜正倫的後頸,疼到是不疼,略微有些刺痛而已卻足以讓杜正倫停下腳步,心中更是火冒三丈。
戴胄見此情景,心叫不好。連忙拉住李泰,低聲勸阻。嫣兒責怪的看了一眼李泰,走到杜正倫身邊,躬身一禮,歉意的說道:“殿下今天心情不好,小孩子任性,您別見怪。”
杜正倫滿心憋屈,面對女人小孩又沒辦法發作,冷哼一身,轉過身形就要離去。
李泰現在就是想鬧事,又沒想到杜正倫如此隱忍,看到杜正倫就要離開,心中一急,奮力一掙。戴胄平日裡就知道這個體弱的皇四子,生怕自己的拉扯傷到李泰,也就沒敢用力。
李泰掙脫戴胄的拉扯,幾個箭步逼近杜正倫,在衆人的目瞪口呆中狠狠的踹了杜正倫一腳。
杜正倫可比李泰高大多了,李泰用力的一腳只踹到杜正倫的小腿,冬日裡穿的自然就多,加上李泰力氣不大,杜正倫根本沒感覺到疼痛,只感覺有人觸碰自己一下,低頭看去,褲子上明晃晃一個小鞋印。耳邊還聽見李泰在不停的嘟囔:“今天不和我說個明白,咱就沒完。”
這下子徹底氣壞了杜正倫,打,打不得。罵,罵不得。杜正倫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只得無奈的衝周圍的侍衛大喊:“天冷風寒,還不快把殿下送回去。”
侍衛聽言趕緊將李泰杜正倫等人圍在當中,卻無人上前。戴胄都沒敢拉扯李泰,這些侍衛更不敢了。
侍衛圍成了一圈,擋住了寒風,也擋住了衆人的視線。圈中,嫣兒輕聲細語的勸慰李泰,戴胄將杜正倫拉到一邊,同樣小聲的勸阻。圈外,宮女侍衛們低聲議論,竊竊私語。
正在這衆人僵持不下的時候,人羣外傳來一聲大喝:“這是怎麼了,圍在一起做什麼?”
人羣打開,只見李承乾帶着幾個宮女內侍,身後跟着侍衛來到衆人面前。
衆人急忙對李承乾行禮,只有李泰倔強着站在中間無視李承乾的到來,徑自對着杜正倫怒目而視。
“這是怎麼回事?”李承乾環視一週,輕聲詢問。
“杜正倫說我梧桐苑的人是賊。還說我在這裡無理取鬧。甚至要對我搜身。”李泰沒等別人開口,先來個惡人先告狀。
“哦?”李承乾帶着疑問的眼神看向衆人。
李承乾打量着衆人,李泰明顯在和杜正倫較勁,嫣兒的話語必定偏向李泰,李承乾最終將目光落在戴胄身上。
戴胄滿臉苦笑,不得已將事情從頭到尾不偏不倚的說了一遍。
李承乾“哦”了一聲,表示聽明白了,卻沒處理。徑直來到李泰面前,隔絕了李泰對杜正倫的怒視,輕嘆一聲,溫和的說道:“四弟,哥哥知道嫣兒離開讓你心裡難過,可今天是嫣兒姐姐離宮的日子,咱高高興興的送她離開好嗎?”
李泰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說道:“我到是想高高興興的,可偏偏有人不讓我高興。”
杜正倫心裡大聲喊冤:“我已經陪盡了小心,是你在不依不饒的找茬生事,如今到好像我在欺負你一樣。”
杜正倫即便是心裡喊冤,十分的不服,但也不願辯駁,不管怎麼樣說來,招惹一個幼齡皇子,倒黴的一定是自己。
就在李泰對杜正倫怒目相視,周圍衆人尷尬的無以自處的時候,耳邊傳來內侍那高亢的呼聲:“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