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羽師兄妹當然不信羅榮太的鬼話,與他扯着皮,就是不肯動手。
羅榮太見凌風夫婦端坐椅上看熱鬧,心下恚怒,但也放下心來,你們現在不逃,一會兒就沒機會逃了!正惡狠的他渾然不知今日已註定要葬身此地!
凌風耳垂一動,知道又有大批高手來臨,但他藝高膽大,毫不在意,仍與宋月媛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着,其實內心也正思索如何脫身。
“三派四幫一會”雖沒多少真正高手,但蟻多咬死象,得當心馬有失蹄,再者,當着愛人的面,不想讓她見識太多殺戮。
這時,一襲黑衣的湍江幫掌門人羅長壽終於來到,如電的目光越過應羽師兄妹和自己的愛子,落在堂上兩人身上。
他身後高高矮矮的站有十多人,人人目露兇光,惡形惡相。
羅長壽兩旁亦各站一人,左邊的大漢一身灰衣,是灰衣幫的幫主惡郎君夏治平;右邊是朝水幫內五堂總堂主鐵尺祈三,都是都是南陽武林響噹噹的人物。
今日這麼給面子,齊聚食肆。
衆人瞧這架勢,紛紛結賬出門,以免殃及池魚。看熱鬧的亦四散開來,有膽小的已回家。老闆早不知藏於何處,只有賬房戰戰兢兢收賬,讓衆小二一陣崇拜。
應羽等人執晚輩之禮,向三人躬身致敬。
羅長壽冷哼道:“是誰在我南陽撒野?是否活得不耐煩了?”
羅榮太見老爹一來,底氣十足,低聲道:“那人自稱明宗越和妻子宋氏,沒試出是哪家哪派。”
羅長壽應聲表示知道,心下有些無奈,自己就這個獨子,平日太慣他了。
本來今日接到情報說南門來了夫婦二人,武藝不凡,把三錠金子送來後,細看那指印,他自忖也能做到,當此外敵侵凌多事之秋,對這等陌生人應該多加關注,於是找來兩人議事。
不過打定主意,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可哪想寶貝兒子一聽說那女子生得花容月貌,兩眼放光,沒告知自己,竟帶人前來生事。自己就慢來一步,原本一件有理的事給他攪成這樣,偏生自個兒還不捨得責備於他。
路上聽弟子彙報,知兒子已徹底將之得罪,他也是個人物,知此時不能弱了氣勢,便出聲相喝。
見到凌風二人仍端坐,絲毫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灰衣幫的幫主夏治平顯出惡郎君的本色,喝道:“羅掌門問話,你們聾了麼?”
凌風不理他,懶洋洋地輕吮宋月媛小巧的耳垂,道:“娘子,你有沒聽到有狗在亂吠?”
宋月媛笑道:“聽到啦!灰衣幫的幫主不知何時成了別人的狗腿子?這聲音叫得還真不賴,咱們明府正缺條看門狗,我看他就不錯。明郎,你說呢?”
做戲做全套,她完全配合愛郎的話,並點明眼前人的身份。
襄陽鄭乾的情報網絡發達,各地著名人物的畫像都有,何況南陽這麼近的城市?
滿堂皆靜,落針可聞。
灰衣幫在聯盟中實力雖差,但畢竟在南陽亦盤踞多年,竟有人敢如此捋其虎鬚。
凌風頷首道:“娘子言之有理。只是不知羅掌門肯否割愛?”最後一句卻是向羅長壽問的。
夏治平肺都要氣炸了,這些年來養尊處優,只有自己欺負人,何曾有人欺負過自己?風水也不是這麼轉的!
他惡狠狠地瞪着二人,看着當中女人如花的嬌顏,已暗自發下毒誓,定要將她先奸後殺,再奸再殺,那男的當然是碎屍萬段,剁碎喂狗啦!
但他混跡江湖多年,眼力高明,早過沖動年紀,知道對方定有倚仗。只看羅長壽如何答話。
羅長壽一臉怒色,打抱不平道:“夏幫主何等人物,豈能任由你二人如此羞辱?今日樑子已然結下,不管你們是誰,來此有何目的,都是我羅長壽的仇人。若羅某讓你們逃出南陽城,羅字從此倒過來寫!”
他是梟雄人物,在片刻間已盤算好,今日之事已難善了,怎肯爲兩個陌生人得罪夏治平?
當然,若他知道在坐的年輕人正是時下威震江湖的“江南用劍第一好手”兼“劍聖”風清揚,絕對會是另一番想法。
可惜,他的運氣不好。風清揚雖名聲遠揚,但畫像仍未傳至南陽。對他而言,世間最痛苦的事在於,這般可怕的敵人就在他眼前,而他卻恬不自知。
夏治平臉色稍霽,不論如何,羅長壽如此說,給足自己面子。不然,自己真沒臉在南陽混了。
凌風渾然不懼,故作訝道:“娘子,不知羅字倒轉過來是什麼字?恕爲夫學識淺陋,不識得這字!”
宋月媛也是天不怕地不怕,嬌笑道:“明郎,不是你學識的問題,分明是這位羅掌門不識字!”
羅長壽帶來衆人紛紛怒罵,污言穢語可比凌風二人精彩多了。只是凌風雙目一掃,心裡均泛過一絲寒意,罵聲忽地止了,身體不自覺地囉嗦,都還道是幻覺,沒怎在意。
天魁派諸人與這幾派都有些恩怨,只是礙於聯盟纔不得不和平共處,此時見凌風夫婦身處險境,仍談笑自若,話雖有損,但讓他們心裡莫名感到舒坦,暗自快意,知道不久將有大戰,在應羽的手勢下,退後少許。
羅長壽不再發怒,已打算將這二人挫骨揚灰,方解心頭之恨。他向鐵尺祈三使個眼色,讓他先試試二人斤兩。
祈三緩步走出,嘴角帶着陰冷的笑意,他身材高瘦,卻給人壯實的感覺,全因其臉上、手上、項頸之中,凡是可見到肌肉處,盡皆盤根虯結,似乎周身都是精力,脹得要爆炸出來。
他斜邁幾步,左足一蹬,喀喇一聲響,蹬碎了地下三塊方磚。着腳處的青磚被他蹬碎並不希奇,難在鄰近的兩塊方磚竟也被這一腳之力蹬得粉碎。
“請!”祈三雙手抱拳,禮數做足,表示要比武較技。他內心精明,擺明是切磋,以此方式來防止對方下狠手。
凌風笑道:“這是要比腳勁麼?我這鄉下漢子還有點蠻勁,可比你要強多啦!”話音剛落,引起對方陣陣噓聲。
凌風身形不動,吻了宋月媛的粉臉一口,羞得佳人往他懷裡鑽,圍觀衆人則狼眼泛光,呂無瑕竟對這位大姐姐有幾分羨慕。
只見他一跺腳,腳下方磚毫無反應,惹來一陣嘲笑,他嘆道:“唉!老啦,你看一點勁兒都使不出了!”
宋月媛哪想竟會這樣,也猜不透他心思,還道他故意示弱,只是個人覺得還是威風點好,輕道:“要不,再來一次?”
話音未落,聽見“啊!”的一聲,羅榮太身子向後飛起,撞倒幾人,他的眼睛、鼻子、耳朵與嘴巴同時逸血,面目全非,之後衣衫炸裂,周身肌膚自胸膛而起直到腳底,鮮血迸流,頓成血人,給他老爹接住,一陣推拿,但眼看活不成了。
原來羅長壽一把脈象,竟發現兒子全身除了手臂外,再無一處完好的經脈。
大堂再次鴉雀無聲。
這是什麼手段?武功還是妖術?
凌風這一招取得了當日在襄陽酒樓以音波殺人的效果。
高明如羅長壽、宋月媛者可以猜到,定是凌風借地傳力,將羅榮太擊飛,甚至擊殺!
但在場哪個見過如此神通?這需要對真氣有多麼精妙的掌握?
個個臉色全變,天魁派衆人也不例外,小姑娘呂無瑕俏臉滿是惶恐,直往她師兄懷裡蹭,讓應羽暗自對凌風感激不已,這等豔福平時可享受不到。而祈三一臉慘白,知道這場比試已輸得一敗塗地,心中更泛起非人力可敵的無力感。
羅長壽一聲悲憤長嘯,將兒子交給一名弟子,轉過身來。
他黑袍鼓舞,長髻斷裂,黑髮倏地變爲雪白,兇光畢露,宛如地獄返回人間的妖魔。
任誰都知道,他唯一的兒子再難爲禍南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