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身子前仰,右手食指與中指分開,準確之極地順着劍尖而下,在尹祖文駭然之極的目光中滑至劍柄處。
尹祖文難以置信,倉促之下不甘地飛起一腳,而這時尤鳥倦的銅人已砸向凌風的後背,金環真也高速而來。
凌風微微一笑,他的速度豈是尹祖文這點垃圾武功可比的?右手使個巧勁,把長劍奪來,腿上功夫不斷,還了尹祖文一腳。
“蓬!”
氣勁交擊過後,尹祖文驚恐地發現他的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爲森森的白骨,巨力衝擊他被閃電般撞後,砸到一桌上,桌子立即四分五裂,之後他才發出悲痛欲絕的慘叫聲。
凌風奪劍成功,身子一個側翻,避過尤鳥倦的銅人,反手一劍刺出,只差分毫就會削斷這兇人的手腕。
尤鳥倦不愧是魔門八大高手之一(嗯,準確說是之末),舞着一百餘斤的銅人一點不見費勁,這時發揮出他超卓的功力,手掌倏地收縮,反發出一道勁風,而銅人脫手向凌風擊去。
凌風一腳着地,另一腳踢中正下落的銅人,銅人立時改向,擊向尤鳥倦,然後長劍在空中劃個圓弧,把對方的勁風化於無形。
尤鳥倦確實了得,見銅人襲來時就要衝天而起,以他的身法要躲過這一擊並非難事。
但就在這時,金環真的長袖攻至!
金環真由於受傷的關係,距離上要慢上他一線,可這時出手絕無半分留情,衣袖貫穿勁氣,有如鋼鑄,直逼尤鳥倦後心。
尤鳥倦較金環真畢竟要強,在衣袖破空接近他後心只有寸許時,生出感應。在一瞬息間他做出選擇,改向天衝起之勢爲迅速後退,往左微晃,避過後心要穴,只讓金環真擊在右肩胛處。而他的肩胛骨竟令人難以置信地連手臂塌縮往前胸,同時生出一股強大的卸勁,化去這一擊大半的勁氣。
接着尤鳥倦慘哼一聲,在銅人襲來的一剎那閃電後退,整個身子順着金環真的衣袖撞進她的懷裡,一合倏離,詭異地從她的跨下鑽出,“砰”的一聲破壁而去。
金環真爲尤鳥倦的勁氣所傷,噴出一蓬血花,不向後震退,反往前踉蹌僕跌,難以避免地迎上飛來的銅人。眼看要香消玉殞,她臉上現出奇異的鮮紅色,接着再噴出一股血柱,與銅人衝上。
轟!強大的衝擊波讓整個房間也跟着顫抖一下。
凌風樂得見兩大凶人狗咬狗,止下腳步,冷眼看正緩步走來的席應是何目的。他若要向自己動手的話,不是瞎了眼,就是給豬油蒙了心。當年他門下的弟子勾引宋月媛,這個仇不妨在今天做個了斷!
席應忽地斂去殺意,笑道:“明兄好本事。希望你能逃得過四大聖僧之手吧!”身形一轉,閃到金環真一旁,將她身子提起,飛縱而出。
原來金環真使出救命的禁術,那股血箭居然將重達百斤的銅人炸裂。她的面色更加蒼白,無力再抗拒席應的侵襲,被他抓走。
凌風面色古怪,魔門中人果然自私自利,還在地上慘號的尹祖文就沒人管了?
他走近尹祖文身邊,狠狠踹了他幾腳,滅情道的傢伙沒一個好東西,他爺爺的還想抓俺老婆,這不是找死嗎?二十前想誘拐一個,二十年後還成功逮走一個,太可恨了!
此時尹祖文功力被廢,容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老,倒讓他驀地一驚,旋即又狠下心,繼續踩下去!這等惡人,就該遭此報應,讓他安樂死去,豈非太過便宜?
於是乎,當四大聖僧中兩僧一臉正氣,高吟佛號走進大廳時,頓時目瞪口呆,因爲他們發現一個二十餘歲的年青人在虐待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一邊腳不停要在人家臉上踩,一邊嘴裡還罵罵咧咧,“靠!讓你抓老子老婆!”
兩人中當先的是禪宗四祖道信,他似乎百歲高齡,皆因他一對白眉長垂過耳,雪白的長鬚垂蓋隆起的肚腹。但若定睛細看,他那兩目固是神光電射,臉膚卻幼滑如嬰兒,且白裡透紅,青春煥發。雖肥胖卻不臃腫,一派悠然自得,樂天安命的樣子,予人和善可親的感覺。
他手中還提個酒壺,收拾心中的訝異,笑呵呵地道:“明施主這是何故?”
凌風一腳踩着尹祖文的鼻樑,一邊合掌行禮道:“原來是道信大師,小子有禮了!”然後一臉義憤道:“此人是魔門滅情道的尹祖文,一向卑鄙無恥下流,專門勾搭女子,拐帶幼童,實是喪盡天良。這等人渣,怎能容他繼續留在世上?”
道信左首冒出另一個禿頭,灰色僧袍外披上深棕色的袈裟,身型高欣挺拔,額頭高廣平闊,鬚眉黑漆亮澤,臉形修長,雙目閃耀智慧的光芒,一副得道高僧,悲天憫人的慈祥臉相。此時合什低喧佛號,垂眼觀心道:“罪過!罪過!這位尹施主所做所爲確是惡極。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明施主可否給他一次悔過自新的機會?”
凌風問道:“敢問大師法號?”
“老僧智慧。”和尚眉目低垂道。
凌風合什還禮,一臉爲難道:“非是明某不給大師面子,只是明某愛妻爲這廝所擄,現在蹤跡全無……”
道信插口道:“施主可是在說出雲公主麼?”
凌風點頭道:“不錯。大師難道知道拙荊下落?”
道信道:“不瞞施主,公主現在已到城外義軍營中,並無危險。”
“原來如此。”
凌風寬下心來,有心靈感應是一回事,知道確切消息又是另一回事,只要他沒有生命安危,成功逃出這大興城,那麼楊若惜在李閥處便會安穩如山,無人敢動其分毫。忽然邪邪一笑道:“那此人就交由兩位大師處置了!”
一腳踢在尹祖文的背心,尹祖文立即如斷線風箏向兩人飛去,縱是給救回性命,他這輩子也算毀了,經脈盡斷,已成廢人!他凌風對男人何曾心慈手軟過?
“阿彌陀佛!”道信與智慧兩人齊呼,伸掌去接尹祖文,四雙手在空中化過複雜難明的軌跡,似是一種印法,將凌風隨之傳來的勁氣化得乾淨。
凌風對此並不意外,只是看他們的手印心頭似閃過絲明悟,可有若白駒過隙般轉瞬即逝,令他不禁悵然。武道上的突破何其難也,幾個月後自己能戰勝畢玄嗎?
“明某就不陪幾位閒聊了!”凌風一聲長笑,身法如電,掠過數十丈空間,自尤鳥倦破壁出的洞口而去。
初出洞口,一股陰邪至極的氣息涌來,他眉頭一皺,閃電般與來人交換數招,氣勁交擊,他身子一緩,竟又給逼回大廳。
道信哈哈一笑,道:“大道無門,虛空絕路。明施主只要能從此間出去,以後之事,我們絕不干涉。”
凌風鬱悶非常,尤鳥倦那混賬在關鍵時刻陰了他一把,致他功虧一簣。當他把注意力全都投在眼前的兩僧與房頂兩人時,並未注意到尤鳥倦這廝居然會躲在一角。
這傢伙的目的是什麼?丫的真該踢爆這混賬的卵蛋!
他絲毫不顯被困的尷尬,反如赤子般疑問道:“大師怎會與明某作對?按說貴我兩家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吧?”
他的天下會確是沒有做什麼滅佛抑道的行動,嗯,現在也沒機會做。
他當然知道他們是由慈航靜齋請出專門對付自己的,他這口水戰是不得不打,能從心理上瓦解對方的氣勢最好。他要收拾四僧中的一個也要費番功夫,給四人困在此屋,如何逃出也是大大的難題。
從前看書時他對四大聖僧是頗爲不屑的。四僧戰績並不怎樣,先是追殺石之軒,後是圍堵雙龍,都以失敗告終。所以有人總結曰:“四大聖僧出手有兩大特點:第一,通常都是四人一起出擊;第二,他們極少成功……”
緣於這個認識,凌風雖說清楚知道四人武功的段位,內心深處並未將之認真對待。譬如這次,他有足夠的信心衝出四人的包圍。憑其陡然大增的功力與自創的三分歸元氣,他自問不會亞於三大宗師!
但事實是,他忽然間感應不到四人的具體位置了!
這是種可怕的錯覺,因爲四僧中的道信與智慧還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這代表着四人都有逃出他靈覺的能力,這在作戰中是非常不利的。因爲眼睛只可能顧及少量的方位,而以他們層次的交手,耳朵並起不到應有的作用。
自昨夜他的功力大進後,他的信心在這一刻被轟然擊塌。他若闖不過這關,不只會形成阻礙他難以寸進的心魔,他本身更可能會命喪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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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一座山巔,兩個淡雅如仙的女子翩然屹立。
此處山壑環立,峭壁如削,瀑布飛瀉,猶如銀龍騰舞,氣勢恢弘,直衝百丈。
年青的女子問道:“師尊,他一定要死麼?”
狂風吹來,崖壁上的橫鬆、灌木起伏搖曳,她的白衣隨之鼓舞,清秀的面頰映着天上的朗月,泛起柔和的光輝,動人之極。
師尊幽幽一嘆道:“他是李閥一統天下必然的障礙。如此年輕的超卓高手,假以時日定是另一個宋缺。縱非殺他,我們亦要把他控制在手裡。”
年青女子一怔,半晌才道:“他在江湖上並未有大惡,寧真人未必會真心出手。”
師尊肯定道:“不,寧道奇不得不殺他。”
年青女子不解道:“爲什麼?就因他是新代邪帝麼?”心神莫名一顫,單是這個可笑的緣由?
師尊長嘆,並不回答,許久檀口才吐出四個字道:“《戰神圖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