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這話一出口，幾名老者紛紛擡起頭看向裴寂。
雖說是有些失望，不過衆人早已經是習慣了。
是的，就是習慣了。
裴師父雖然厲害，可奈何……裴師父道高一尺，那妖孽魔高一丈，裴師父道高一丈，那妖孽就道高十丈啊。
這誰頂得住啊？
好在現在裴寂又開始給大夥出主意了，事情似乎，或許，大概也……
還沒有那麼糟糕！
接着裴寂就說了。
“諸位不如且想想啊，就先想想。”
“如今雖說這些水果，多半是無從獲利了……啊但是！”
第一句話出口，裴寂就感覺自己似乎有些無恥過頭了，於是立刻補充了一下，“但是這水果呢，其實也不一定全都會腐壞掉，比如最近收的葡萄，還有一部分梨……這個，大家看看，馬上要入冬了，這天氣一冷，不就能保存了麼……”
“裴師父，這是真的麼？”
盧長庚聞言驚訝的睜大了眼，“我范陽盧氏囤積的葡萄和梨，大概相當於二千多畝地，若是此次能保存下來趁機賣掉……”
裴寂一聽盧長庚這話頓時滿頭冷汗。
尼瑪，賣掉二千多畝地囤積的水果，這也太誇張了吧，而且還只是一部分水果……
自己身後的裴氏雖然也是世家大族，當年前隋的柱國之一，但如今也沒有這等豪橫啊。
於是趕忙打馬虎眼，“這個，其實也不一定……”
見盧長庚又要急，裴寂趕忙又道，“但是！”
“但是這個……額這個……這個這個……這個冬天來了，不管怎麼說，始終是能保存一部分的，不至於……”
裴寂本想說“不至於全軍覆沒”，但話未出口就立刻一舌頭捲了回去。
——這特麼豈不就像是在強調“多半要全軍覆沒”一樣？
緊接着改口，“但要說全軍覆沒，那肯定是不至於！”
這個版本一出口，盧長庚纔將梗着通紅的脖子縮了回去。
裴寂額頭冷汗直冒，接着又道，“而這些呢，其實還不是主力。”
“我等囤積最多的，是何物？沒錯，不是別的，而是……而是藥材啊！”
“原來的藥材！”
“這部分藥材，他李二總不能不用吧？”
裴寂這話一說，衆人目光漸漸明亮起來。
好像也是哈……雖說水果這部分，實在有些一言難盡，但前面還囤積了大量藥材，這個總應該不至於血本無歸了吧？
現在長安的藥材價格也不低啊！
當然，也降了許多就是了……
這麼一想，似乎還是沒什麼用啊？
於是氣氛再次沉入了深淵。
整個城南大宅上空，那是一片一片的愁雲慘霧啊……
於是緊接着，裴寂連忙繼續說道，“而且裴某要告訴諸位，現在悲痛還爲時尚早呢。”
“這疫病究竟會不會爆發，難道真就蓋棺定論了？”
直到這一刻。
整片宅院中的諸人，才終於一下子情形。
所有人雙眼驟然放大，齊齊盯着裴寂！
因爲裴寂這一聲，簡直就是醍醐灌頂。
倒也是，疫病終究是還沒有爆發。
既然沒有爆發，那誰知道今後哪天會突然爆發？
這是隻有老天說了算的事情！
其他人誰來也不好使。
見衆人終於情緒平復，裴寂一瞬間心情大定，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
“諸君，只要這疫病的風險一天高懸長安，咱這藥材就一天不愁銷路！”
“至於究竟有沒有疫病？蕭大人，這次就看你的了！”
蕭瑀本來在皺眉沉思。
思考的內容當然是這整件事，整個人都沉浸在思考中。
不過各種頭緒如同亂麻，蕭瑀也是苦苦思索而不得要領。
便在此刻，裴寂忽然呼叫，頓時給蕭瑀整個嚇了一跳。
“裴大人，怎麼了，有何吩咐？”
“蕭大人，如今最大的關鍵，就是這疫病之事。諸位，裴某有一個猜測，可能性至少百分之九十！”
“那就是，李二在掩藏疫病的消息！”
……
裴寂這麼一說。
蕭瑀，還有一旁的王景等人，頓時紛紛都睜大了眼。
臥槽。
隱藏疫病消息？？？
這若是真的……那可就太刺激了。
一旦捅出去，這對李二的聲譽簡直就是一發暴擊。
到時候天下人會怎麼看？
李二文過飾非，那完全就是周厲王暴利止謗的級別啊！
“裴大人是說，李二這昏君……搞厲王止謗？！”
王景頓時驚了，“這……這恐怕不像是真的……”
厲王止謗這個典故，出自春秋戰國時期。
東周王朝末年！
這些年東周王朝治下，因爲各路諸侯坐大，冊封的公侯越來越多，需要百姓供養的爵位越來越多，社會矛盾叢生，十分尖銳。
周厲王因爲各種憨憨操作，也常爲百姓所譏。於是周厲王爲了平息這個局面，就以嚴刑峻法禁止百姓非議自己。
到了後來，結果就成了天子失德，諸侯離心，蠻夷崛起，四方擾攘的局面。
這個典故流傳甚廣，天下士人幾乎是無所不知。
王景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李二這貨雖然是個昏暴雙全的亡國之君，但似乎不像是會幹這種事的人吧……
其他人也是滿臉驚疑的看着裴寂。
但就是在這種氣氛下，裴寂十分自信。
傲然一笑！
“呵呵！”
“諸君，還是小看了李家二郎，這亡國之君的昏暴程度啊！”
“這李二爲了一己之私，皇權永固，將我等大儒全然視爲草芥，如此貨色豈有幹不出來之事？這些時日……每日上朝，李二從不提及疫病之事。諸位可知是爲什麼？”
“沒錯，就是他李二心虛！”
裴寂義憤填膺，聲音鏗鏘有力！
“明日上朝，蕭大人即可當面詢問李二疫病之事。”
“無需多言，一聲詢問即可。屆時他李二若是答不上來， 我等立刻大做文章，遍傳天下！管叫他李二聲名掃地！”
裴寂這一番話，別的倒也罷了，關鍵是李二心虛這一點，太切中大夥的痛點了。
好似一言驚醒夢中人！
好傢伙，這可不就是麼！
要是真沒有疫病，他李二怎麼不提？他不是最關心泥腿子了？
肯定是有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