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得到內侍上呈的信報之後,那心中的感覺就不能說是激動萬分,只能說是萬分激動。
這有道是怕什麼來什麼,人之常情,
而李二作爲大唐的擁有者,那當然是最怕禁軍這一波出師不利的。同時不說這些玄的,就潛艇此物本身,也是李二一手推動,劃撥資金投入建造,自己一手組織官員成立衙門,來搞出來的東西。
因爲都是這樣的東西,關鍵是極爲貴重——越是強大的軍事貴重,對於其真正的負責的人來說,其主要的屬性就永遠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臥槽,掉地上了!
就是搞之前興奮發瘋,搞之中自然就戰戰兢兢。雖然根據經驗來看,這樣的東西最後往往還是被人以索然無味的名義丟在角落吃灰。
從負責監管,負責管理,負責推進這個項目的官僚、工頭,搞流程規劃的“工師”們,到每一個基層的工人匠役,對於所有這些人來說,天下大事什麼的太遙遠了,大夥混口飯吃而已,不過混口飯吃,這本身就是一種天下大事,因此所有參與項目的工人匠役,也都沒有一個不擔憂大唐這事的。
不過這幫人好歹畢竟不是負責人,因此雖然也緊張也關注,但畢竟不是最緊張最關注的,
真正最緊張的,那當然還是李二,對於李二來說。
一方面除了柴紹這個臭二道販子以外,他就是最先得到潛艇的設計圖的人……當然了,實際上也不能就說柴紹是二道販子,基本上柴紹是先從李盛手中得到了基本的設計思路圖,這是李盛隨手所贈。
而隨後,這又是柴紹很是召集了一幫工匠——這對他簡直太沒有難度了,中左所無論是作爲一座軍事基地還是作爲一座商業城鎮,柴紹都是毫無疑問的最初締造者,是最初的造物主,如果排除李盛的存在的話。
總之柴紹不管怎麼說,畢竟已經是下野了,不在朝了,無論他暗中肩負着皇帝託付的怎樣不能說但卻需要千叮萬囑的使命,但事實就是柴紹……對潛艇這事能出的力,也就到此爲止,而柴紹……是個老人。
老人哪哪都招人嫌,但卻往往招孫子輩喜歡,因爲老人通常都有一個真正可貴的特點,就是豁達。既然這潛艇不歸老子負責,那老子喝酒玩樂去就完事了,我堂堂國公無論現在的處境如何敏感特殊也好,大權上交也罷,反正潛艇的事既然不會那我是問,那我就絕不多操半秒鐘的心。
於是這最關心潛艇,這個項目,以及這個項目的整個未來應用圖景的人,自然就變成了皇帝李二!
反正李二這將近九個月的時間算是。
整個人心智層面上,是被折磨壞了,簡直折磨的夠嗆。潛艇這項目對於如今這個時代的李二來說,那基本就可以約等於後世的登月工程。
乍一看,造潛艇再怎麼不易,好歹應該也比登月飛船要容易一些?然而實際情況並不是這樣。登月時的北美是個舉世無雙的工業國,雖然目前的大唐也是,但北美的第一工業國地位卻是二戰認證的。打贏了世界大戰的第一工業國這底蘊,自然不必多說,技術積累不是開玩笑的。
不但是北美世界自身的積累,還有北美從歐洲撈過去的大量科學家,這也都是北美的底氣,在這種全盛的狀態之中,才最終有了登月工程的成功。
但是,如今的神州並沒有那種積澱,除了高新技術本身和背後的人才隊伍的積澱之外,神州目前真正缺乏的,還是知識體系的積澱。
時至今日,神州的科技依舊只是一種又一種的“手藝”,雖然因爲這種手藝被朝廷“大開恩科”的放在學院裡傳授給整個神州世界的所有階層、所有人去擁有,而得到了百姓的無上盛讚,舉國的凝聚力前所未有,但真要說起來,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因爲如果知識始終是一種又一種的手藝而不是在知識體系之下的東西,那麼這些“手藝”,就會面臨一種情況。
停止更新。
沒有體系的軍事力量,這叫豪傑,叫好漢,而好漢羣體的戰鬥力,在後世的賽博空間有一句最準確的評價。
你很會打啊?
而沒有體系的知識也是一樣,無論學習和練習各地學院裡的知識的工匠們有多麼了得的知識,毅力多麼驚人,才智多麼稀世罕見,創造力多麼巨大,但沒有體系的力量,這些創造力就只能創造出實際上並不真正堪用的東西而已。
而潛艇這種東西,那是肉眼可見的就必須得用到大量的新技術,這樣的新技術要指望依舊將知識視爲手藝的手工藝時代的匠人……那研發肯定是研發不出來的,
甚至實際上說,這些手工業時代的匠人儘管學了知識,但能發明一些一般人平時直接可以用的東西,這就都已經算是非常不易的事情了,事實上就是很少。這再要求這些實際上依舊可以說是活在舊時代的手藝人來負擔一些一般人平日裡並用不到的東西。
這也不能說完全辦不到,但難度也的確是極高了,而天幸的柴紹人脈實在過硬,召集出來幫忙的工匠個個都不是等閒之輩,這才最終算是勉強做完了潛艇這玩意最初的設計圖。
而李二得到這麼一份設計圖,當然不可能就高枕無憂了,就可以直接拿去使用,拿去建造最新兵器把所有敵人統統打個落花流水,因爲儘管柴紹找的工匠都是在中左所服役有年,經驗豐富並且才智過人的,但建造的時候可就不可能有這種好事了,需要的人手極多,保證隊伍質量毫不現實。
這整個項目之中哪些工匠對於科學這玩意有成體系的認知,哪些沒有,這件事是相當不確定,不好說的。柴紹可以憑個人印象來遴選,但李二就不可能了。
因此技術細節欠缺極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