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賣李盛，這對於李泰來說是個艱難的決定，而對皇帝裝傻，
那就不但是艱難，而且極爲危險了，因爲這可是皇帝！
政治意義上的皇帝！
欺君之罪不是開玩笑的，這直接涉及整個大唐朝廷的合法性，皇子而不是太子居然可以跟皇帝討價還價，那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社會契約還要不要了？
當然能混過去也沒事，不過這風險計算起來還是，
但就是這麼險惡的情況下，李泰腦海裡卻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得罪皇帝，真的比得罪李盛更好？
父皇生氣，自己大不了爵位冊封沒了，但得罪李盛？
好像沒什麼後果。
但明明看起來沒有什麼後果，李泰卻反而感覺事情不對，這波自己絕對不能搞李盛！
儘管李盛此刻也不在面前，而且也沒有什麼明確的理由。
但這個本能太強烈了。
再說。
雖然有各種各樣的考量和警惕，但李泰好歹也是儒學教育出來的，所謂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李盛雖然肯定不比親爹，但在父親面前保一下李盛顯然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於是斟酌了一下，李泰遲疑道，“是有些地方借用了聖王的思路，兒臣覺得商工之業的發展主要在於。”
李泰說到這，聲音就迅速小了下去，然後話頭直接停住了。
因爲按照剛纔自己的分析，這下李二該開始嚴厲盤問了。
這個時候不察言觀色小心點那就是送人頭啊。
但是接着，李泰全然沒想到的一幕出現了，李二眉頭一挑，十分好奇道，“哦？這話有何玄妙？”
李泰：？
不是朝堂政爭嗎。
怎麼話題就轉到這來了，不對，話題沒有轉移，李二問的本來就是這個“公司”的事。
我靠，難道父皇真只是對這公司感興趣？
這下李泰心中頓時大定，既然這樣那這事就簡單了，直接說就可以了！
當下是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這公司啊，公司簡單啊，父皇，這東西其實，就是工廠多了，所以也需要衙門，這個衙門便喚作公司，這公司的好處就是。”
“除了協調各處工廠生產之外，還有一大好處，便是便於組織研發！”
“研發？”
李泰先是絮絮叨叨說了一通公司的事，李二也算是知道這“公司”非“工司”了，這些東西，自己也還蠻感興趣的，因爲大唐既然日後要帶動神州從農業立國，轉爲工農雙支柱立國，那這工業的事。
除了生產本身之外，各種組織架構當然也很重要，必須要弄個明白，更別說，這“公司”並非憑空冒出來的，而是李盛想出來的，那重要性就更是毋庸置疑了。
但是這些雖然關鍵，雖然重要，但卻不緊迫，不是眼下亟待搞定的問題。
現在眼下最需要搞定的還是這產業升級的事！
等到李泰說起什麼研發，李二已經有些耐心不足了，眉頭一皺——李泰立刻就閉口不言了。
要說這李泰在歷史上也是出了名的年輕人精，在長安混的是有頭有臉，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厲害的，見李二露出不悅之色第一時間就閉嘴了。
李泰也有點奇怪，這咋突然又不開心了，研發，研發什麼的也不會犯禁吧，這怎麼可能啊。
李二眉頭一皺，接着有些不爽，看了李泰李恪兄弟兩眼道，“你們二人雖說沒封太子，但好歹也是朕的孩兒，如今天天忙活這些商賈之業，百姓見了怎麼想？”
這話說的。
其實李二也沒什麼特別的含義，就是發發牢騷，
不過李泰一聽，心裡卻是頓時涼了半截——我靠，要是父皇打算把自己抓回去不準再搞這公司了，那自己可是絕無半點反抗之力的！
那這大業就完全無了！
李泰心都涼了半截，忙道，“父皇，這也是商工兩業之常情，兒臣只是，”
反正這個時候，李泰也不敢多說別的話了，只能是“只是”這種句式了，但接着，卻見李二眉頭皺的更緊，“行了行了，朕又沒怪你，此番朕是來見聖王，問產業升級之計的，沒想到遇到你。”
這個時候李二半是吐槽的也跟李泰交了個底，接着就準備離開此地自去想辦法尋訪李盛了。
但李泰一聽，神色爲之一愣。
“父皇，你說產業升級？”
“不錯，你有何看法？”李二還是很煩躁，就李泰這小子怎麼會懂這些新東西。
這小子詩詞歌賦水平不錯，大概能有李盛十分之一水平，可要輪到這治國大政的事，那就是真的不夠看了。
但是。
“父皇，這個容易啊，這產業升級，就靠研發啊。”
“什麼？”
李二一下愣住了。
萬萬沒想到李泰這詩詞歌賦的玩樂之徒也懂這個！
......
“怎麼說？快與爲父細細說來！”
李二一下激動起來，連自稱都從“父皇”變成了“爲父”！
這讓李泰直接被嚇了一跳，這是什麼情況突然之間這麼激動，
不過轉瞬間，他人也反應過來，是了，父皇這次出來，就是爲了這事，
既然這樣，那這事就簡單了。
李泰當場開啓照本宣科模式。
“，這個所謂產業升級，就是指一個經濟體要不斷的更新造物技術，才能產出越來越好的東西，最後或許產量同等，但價值卻是越來越高，便以大唐之前的標準鋼爲例，雖說大唐的鋼鐵用度與從前變化不算大，但因爲都是高爐所產的標準良鋼，所以價值是大幅提升，”
“這個價值在大唐內部看似神效不顯，可一旦與海外諸國貿易，立刻便有作用，能換來，可爲大唐帶來源源不絕的金銀。”
李泰這一番闡述出來。
李二眼中頓時露出興奮之色。
乃至身後的魏徵、房杜等大臣也都露出興奮之色。
那臉上的表情儼然就是在說三個字。
對味了！
沒錯，就是這回事！
當然，這番闡述本身不解答問題，畢竟知道產業升級是什麼，不代表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