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睿被安排的住處相比此前在韋克塞斯的時候,環境要好的多了,天鵝絨的大牀,細麻布的帷帳,還有紅木的傢俱,漂亮的宮燈。
雖然在杜睿這個唐人的眼中依然十分簡陋,但是至少沒有在韋克塞斯的時候,那始終都擺脫不了的潮溼感覺,但空氣當中散發着的松香味道和發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還是讓人很不舒服,可見這座城堡也有些年頭了,在房屋的一角,杜睿甚至還發現了青綠色的黴斑。
杜睿正盤算着接下來應該怎麼佈局,寶釵等幾女推門走了進來,寶釵的手上還端着一碗蓮子羹。
杜睿的飲食一直都是寶釵在料理,即使到了異域也是一樣,她是絕對不會放心旁人做的東西進入杜睿的口中,一應的器具都是隨身攜帶的,便是那個精緻的小瓷碗,都是寶釵從船上帶過來的,接了奧斯特拉西亞王宮內的廚具,烹製了這碗蓮子羹,一路走過來,蓮子羹的陣陣香氣,讓那些王宮衛士甚至都把寶釵她們這幾個大美女給忽視了。
“少爺!方纔就沒用什麼吃的!還是吃些再休息吧!”
杜睿笑着接了過去,他也已經熟悉了寶釵烹煮出來的味道,換了其他人的手藝,還當真不習慣,更何況是那些西夷做出來的東西,帶血的小羊排,杜睿看着都反胃。
“你們幾個也不用忙了,這幾天在海上來回顛簸,也都累了,快去休息吧!”
寶釵幾女應了一聲,但是卻誰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非要等着杜睿將那碗蓮子羹喝下去,才放心。
杜睿無奈的一笑,他怎麼都覺得在這些紅顏知己的眼中,自己始終都是個要讓人照顧的孩子。
杜睿這邊喝着蓮子羹,一旁邊,從到了梅斯就開始生悶氣的襲人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少爺!我們幾時離開啊!?”
杜睿聞言一笑,放下碗,問道:“怎的!現在就想家了嗎?”
襲人瞥了瞥嘴道:“少爺!原本是說兩年就能回去的,可是如今都已經快要三年的時間了,卻也不見少爺動過回去的念頭,莫不是少爺覺得這些亂糟糟,臭烘烘的地方好,不想回去了!”
杜睿笑道:“亂糟糟,臭烘烘!?也真虧得你想得出來,這一路上是耽擱了不少的時間,我估摸着,要回到大唐,怎麼也還要一年的時間才成!”
現在不比日後,從歐洲回亞洲,只要走地中海,然後穿過蘇伊士運河就可以了,如今溝通這兩大洲的運河還沒有正式開鑿,想要從歐洲返回亞洲,就只能繞過非洲大陸,還有一條路就是從北海繞過勘察加海峽,在越過白令海峽,走日本海到達大唐。如今這個年代,這條路顯然是走不通的,如果杜睿不想被凍成乾屍,然後千年以後被人發掘出來,用於研究的話,就只能乖乖的走非洲大陸這條路。
“還要一年啊!”襲人聽着,不禁一陣哀嘆,道,“也不知道此時節家裡如何了。”
杜睿見襲人心口不一的說着,笑道:“你這鬼丫頭,有什麼話就儘管說,遮遮掩掩的做什麼!”
襲人被杜睿點破了心思,面色不禁一紅,她當然不會想要急着回去,能在外面和杜睿在一起,少了那麼多姐妹爭,她高興還來不及,恨不得一輩子就在外面這麼逛蕩,可是~~~~~
“少爺!奴婢~~~~奴婢是怕您受了那些西夷女人的勾引!”
杜睿聞言,含在口中的蓮子羹差點兒全部噴出來,驚愕的看着襲人道:“你~~~~~你說什麼?”
襲人見已經說出來了,也就顧不了那麼許多,大着膽子說道:“那些西夷女人一個個傷風敗俗,少爺方纔不是也看了嗎?一個個的居然將女人家的脖子和胳膊都露在了外面,還讓別人親手背,也不知羞!”
一直在一旁保護着杜睿的馮照聞言,差點兒笑出聲來,但是當着杜睿的面,他又不敢,只能強忍着,身子不住的抖,就好像發了羊癲瘋一樣。
杜睿驚愕過後,也是一陣笑,笑過之後,道:“你這鬼丫頭懂得什麼,人家那是自家的風俗,你當這世界上所有人都和唐人一樣呢!更何況,便是中原的女子,不也是穿着差不太多嗎!”
大唐的風氣,較之後的那些朝代都要開放許多,可沒有各種各樣的封建禮教束縛着,女子穿着寬領口的衣衫可不是什麼新鮮事,不過露着胳膊的確實沒有。
“那如何能一樣,少爺在中原的時候,幾時見過有女子將自己女兒家的手背給一個男人胡亂親的!沒得壞了女兒家的名節!到時候非得上堂打官司不可!”襲人越說,氣勢越盛,儼然一副封建衛道士的模樣。
杜睿聽着也是忍俊不禁,難怪襲人從剛纔開始就一直氣呼呼的給他臉色看,感情小丫頭是吃醋了,想到這裡,杜睿突然伸手抓住了襲人的纖纖玉手,當着衆人的面,在上面輕輕一吻,而後擡頭看着目瞪口呆的襲人一笑,道:“好了!這些扯平了!”
襲人過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一張臉登時羞得通紅,驚叫一聲,將手抽了回來,背在了身後,看着杜睿臉上幾乎都能滴出血來,她在杜睿身邊的日子也不算短了,雖然一顆女兒心早就栓在了杜睿的身上,但是和曾有過這等親密的舉動。
一旁的寶釵等女看着,也是一陣驚愕,緊接着便是滿心酸酸的感覺,在她們之中,除了寶釵曾經被杜睿在激動之下抱過一次之外,餘下的杜睿這麼多年都不曾動過他們一個手指頭,如今看着居然被襲人搶了先,如何會不嫉妒。
“少爺~~~~~~少爺~~~~~~”
杜睿倒是不覺得如何,他原本就來自前世,雖然前世因爲癡迷於各種各樣的學問,從來沒交往過女朋友,但是卻不代表他的思想封建,身邊的這些紅顏知己早就和他綁在了一起,便是有些越禮的舉動,在杜睿眼中也十分整場。
“這些你該不會再說什麼了吧!吻手禮是西夷人的禮貌,就好比咱們中原人見面拱手作揖一樣,這有什麼大不了的,若是被你看見西夷的貼面禮,你還不嚇死!”
襲人低頭,目光悄悄的瞄着杜睿,心裡說道:奴婢都被少爺給嚇死了!
此時襲人的心裡哪還有半點兒不高興,杜睿這番舉動,擺明了心裡也有她的位置,此刻莫說是和杜睿生悶氣,便是杜睿說西夷男女在大街上媾和是正常現象,襲人都不疑有他。
“篤!篤!”
正在此時一陣敲門聲響了起來,緊跟着就傳來了杜平生的聲音:“少爺!有人前來拜訪!”
杜睿一愣,他初次來法蘭克,哪裡會有人來拜訪他,再說此次他是代表着大唐帝國前來,便是有事,也應當在正是場合,怎麼會有人大晚上的找上門來。
“請進來吧!”
房門被推開,兩個身着宮裝的女子走了進來,杜睿皺眉看着,也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杜睿正想着,其中一個女子說話了:“公爵閣下!可以讓您的未婚妻和隨從出去一下嗎?我有很要緊的事情,想要對您說。”
杜睿聽着,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個聲音似乎有些熟悉,但是卻怎麼都想不起來,思慮了一番道:“好吧!寶釵!馮教師!你們先出去吧!”
襲人和黛玉兩個見大晚上的居然有女人找上門來,心裡頓時一陣提防,但是杜睿發話了,又不能不聽,只好不情不願的跟着寶釵他們出去了。
等其他人都走了出去,杜睿看着那兩個女人,突然想到方纔那個說話的,聲音很想宴會上見過的伊莎貝拉公主。
她這麼晚來做什麼?
斗篷被摘了下來,說話的女人露出了自己的真容,杜睿猜的沒錯,果然是伊莎貝拉公主。
“卡米爾!你也先出去一下,我要和公爵閣下說些事情!”
卡米爾卻搖了搖頭,道:“不!公主殿下,我要和你在一起,如果出什麼意外的話,我還能保護你!”
杜睿聽着,心裡不禁一陣鬱悶,怎的這兩個女人說話,好像是在防狼一樣,明明是你們自己找上門來的好不好!
伊莎貝拉公主想了想,也只好點頭答應,然後看向了杜睿,眼神當中帶着期許,說道:“公爵閣下!這麼晚了還來打擾您,我很抱歉,但是請原諒,我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對您說,才冒昧來訪!”
杜睿拉過一把椅子,笑道:“沒關係!公主殿下!請問來找我有什麼事,我能爲您效勞嗎?”
伊莎貝拉坐了下來,看着杜睿道:“公爵閣下!您不遠萬里來到奧斯特拉西亞王國,爲東西方的兩個大國建立友誼,這一點我非常欽佩,但是請允許我冒昧的問一句,您對法蘭克王國的過去了解嗎?”
杜睿一笑,坐在了伊莎貝拉的面前,道:“當然!在來這裡之前,我也從西方的商旅那邊瞭解了一些,做過功課。”
伊莎貝拉又接着問道:“那麼您瞭解法蘭克王國現在的局勢嗎?”
這個問題,杜睿倒是不好回答了,總不能說,我知道,你老爹死了之後,你的四個哥哥平分了家產,然後你大哥死翹翹之後,你其他的三個哥哥有把你大哥的家產給平分了。
可是很顯然伊莎貝拉不是爲了這個來考較他的,那麼是爲了什麼?杜睿腦中突然一閃,已經有了判斷。
杜睿笑着思索了一下,道:“對於法蘭克王國發生的事情,我很遺憾,如果沒有分裂的話,法蘭克王國將會是西方世界裡一個非常強大的國家!不過現在的奧斯特拉西亞王國也不差,您的哥哥,國王陛下,將這個國家治理的非常強大,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曾經的法蘭克王國會重新統一也說不定!”
伊莎貝拉公主聞言,不禁面帶苦澀,搖了搖頭,道:“不!我情願那一天不會發生,我非常不願意看到我的三個哥哥爲了不屬於他們的權利,爭鬥的你死我活!”
不屬於他們的權利!
杜睿聽着心中一笑,他知道正戲來了,連忙裝出一副詫異的模樣,問道:“公主殿下,您爲什麼這樣說,國王陛下不是奧斯特拉西亞的統治者嗎?他在這個國家自然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當然東西方的政治體制並不相同,我聽說在此前羅馬共和國時期,曾出現過元老院限制皇帝權利的事情發生,難道在奧斯特拉西亞也是一樣的!?”
伊莎貝拉苦笑着搖了搖頭,道:“當然不是,如果僅僅是那樣的話,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在奧斯特拉西亞,真正掌握權利的並不是我的哥哥,在勃艮第和紐斯特里亞也都是一樣,掌權的並不是國王,而是像丕平那樣的人!”
伊莎貝拉說着,突然激動了起來,大聲道:“您能夠想象的到嗎?掌握權利的居然是國王的奴僕,或許您難以理解,但是這樣的事情就是真實存在的!”
杜睿聽着,心中暗道:我當然想象得到,而且也很能理解,並且瞭解的比你更多,不不單單知道這些,而且還知道就是那個赫斯塔爾?丕平的孫子,最終統一了法蘭克,並且取代了墨洛溫,開創了一個加洛林王朝。
而且這種事情在華夏的歷史上也屢見不鮮,比如趙高,比如十常侍,不都是如此嗎?丕平和他們唯一的區別就是,臍下三分還長着那罪惡的根源。
只是心裡這麼想,嘴上卻不能這麼說,杜睿雖然已經猜到了伊莎貝拉來找他是爲了什麼,但是卻不能輕易的將自己的底牌率先掀開。
裝出了一副驚駭的模樣,道:“這~~~~~~~簡直不可思議,一個奴僕怎麼能掌握國家的權利!”
伊莎貝拉滿臉的痛苦,對於奧斯特拉西亞現在的局面,她的心中也非常埋怨查爾曼一世,一切都是因爲查爾曼一世的軟弱造成的,有的時候他甚至都在想,如果她是個男兒身的話,奧斯特拉西亞的權利掌握在她的手中,她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公爵閣下!您也認爲這是不可饒恕的嗎?”
杜睿聳了下肩膀,道:“當然!國王的權利是至高無上的,自然不能任由小人胡作非爲,但是公主殿下,您深夜前來和我說這些話,是想要我做什麼呢?我只是大唐帝國皇帝陛下的臣子,雖然我非常同情國王陛下的遭遇,但是我又能做什麼?”
伊莎貝拉見杜睿沒有岔開話題,心中突然升騰起了些許希望,忙道:“當然!您能做很多事情,雖然我不知道您的國家是什麼樣子,但是能漂洋過海,從世界的東方來到這裡,就證明您的國家十分強大,我希望您能給予我們王室幫助,幫助我們從那個卑鄙的丕平手中解脫出來,幫助我的哥哥拿回屬於他的權利!”
杜睿聞言,心中不禁一喜,方纔他還在盤算着,怎麼才能找到一個藉口來干涉奧斯塔拉西亞的政治局勢,沒想到現在伊莎貝拉公主這個正牌的王室成員就自己找上門來了。
不過杜睿可不會這麼輕易的答應,而且就算是有了伊莎貝拉公主這面旗幟,想要改變奧斯特拉西亞王國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丕平經營了這麼多年,掌握了最大的權利,最重要的是,控制了軍權,想要撼動他,就必須作出周密的部署,而且奧斯特拉西亞的政治體系與大唐完全不同,這裡有着很多貴族,那些貴族都擁有自己的封地,在封地之中擁有最高的權利,即便他能殺掉丕平,也改變不了什麼,宮相原本就是由貴族推薦出來,爲國王服務的,只要不根除貴族,死了一個丕平,很快就會有第二個丕平站出來,完全改變不了什麼。
“公主殿下!我很願意幫助您,但是我只是大唐帝國皇帝的臣子,我的君主派我來,是爲了建立我們兩國的友好關係,並沒有授予我干涉貴國內政的權利,對此我只能說很抱歉。不過~~~~~~~”
伊莎貝拉聽着杜睿的話,原本都已經失望了,但是聽到這個“不過”,心中的希望又升騰了起來,忙道:“不過什麼?公爵閣下,只要能幫助我的哥哥,幫助我的國家,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這個代價~~~~~~~~~~包括~~~~~~我自己!”
杜睿聞言,差點兒跳了起來,他想要的是大唐帝國在法蘭克的利益,可不是要帶個西洋女人回去,雖然他承認伊莎貝拉公主非常漂亮,他前世也確實很迷戀蘇菲?瑪索那朵法蘭西玫瑰,但是這並不代表,他當真要將這朵玫瑰採摘回去。
不過看着伊莎貝拉公主滿是期許的眼神,杜睿卻怎麼都說不出拒絕的話來,更何況這個局面,正是他所期待的。
一個正牌的王室公主,沒有比這個旗幟更爲鮮明的了,只要掌握了這個大義,接下來杜睿的部署也就好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