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列顛島韋克塞斯王國境內溫徹斯特。
“國王陛下!對於您的決定我難以理解,伯頓河以南的土地,是我們尊貴的東方朋友贈與我們的禮物,我們爲什麼要將朋友贈與的禮物送給諾森布里亞那些骯髒的盎格魯人!”
馬爾科姆伯爵漲紅着臉,大聲的咆哮着,他的領地雖然不在伯頓河以南的位置上,但是他的家族在韋克塞斯的北方邊境也同樣有利益存在,如今塞萬卡國王居然要將伯頓河以南的一半領地無償送給諾森布里亞王國,他自然不能答應。
塞萬卡國王看着馬爾科姆怒氣衝衝的樣子,不禁笑道:“馬爾科姆伯爵,你覺得我們的東方朋友送給我們的當真是一份禮物嗎?”
馬爾科姆的腦筋不大靈光,低着頭嘟囔道:“我只知道那是一片非常肥沃的土地,任何人都會垂涎的!”
塞萬卡國王聞言一笑,眼神當中閃現出了與往常大不相同的智慧光芒:“東方人送給我們的可是一束帶着荊棘的玫瑰!如果我們坦然接受的話,可是會被扎的鮮血淋漓。”
馬爾科姆和在場的貴族都是一愣,誰也沒鬧明白塞萬卡國王的意思,他們這些人的腦袋早就已經被奢華的生活和那些虛妄的榮光給腐蝕了。
塞萬卡國王看着,突然他感覺很羨慕麥西亞的彭達,至少彭達藉着這次機會,剷除了國內許許多多隻知道吃喝享樂的貴族,而他卻不得不繼續和這些人周旋。
“如果我們全盤接受了伯頓河以南的土地,到時候我們要面對的可就是麥西亞人和諾森布里亞人兩方面的怒火,你們都很清楚伯頓河以南的那些土地,可是有很大一部分是當初諾森布里亞的土地,你們覺得我們韋克塞斯現在有能力同時對付兩個盎格魯人的國家嗎?更何況我們旁邊還趴着一隻正在舔傷口的朱特熊!我想不會再有一個新的東方朋友來幫助我們了!”
塞萬卡國王這麼一說,那些貴族頓時就明白了,一個個都是恍然大悟的模樣。
塞萬卡國王無奈的嘆了口氣,接着說道:“不單單如此,我還準備讓我的妹妹,莉莉公主嫁給諾森布里亞的王子愛德華,加深我們兩個國家的感情,諾森布里亞得到了這麼多好處,以後就要對我們唯命是從,這纔是最大的利益!”
馬爾科姆聽着塞萬卡國王的話,興奮的叫了起來:“如果是那樣的話,在不列顛島南部,可就沒有誰是我們的對手了!國王陛下真是英明!”
“那些東方人沒安好心!他們是想要將我們放在火上烤,幸好國王陛下看穿了他們的奸計!”
“還是國王陛下聰明,我支持您的決定!”
其他貴族也紛紛鼓譟了起來,剛纔還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了許多,塞萬卡冷冷的看着,心中一陣怒火,此前杜睿在溫徹斯特的時候,曾和他說起過大唐帝國的中央集權制度,他聽得心馳神往,如果在他的國家,他也能擁有那種至高無上的權利,做起事情來,就不用這麼束手束腳的了。
只是很可惜,他的國家不單單有他這個國王,還有許許多多實力強大的貴族,那些貴族不事生產,只是不斷的吸食着這個國家的骨血,對他的很多決定,也頗多掣肘。
“不!”塞萬卡等到貴族們安靜下來之後,才接着說道,“我們的東方朋友還是給予了我們很大的幫助,如果加里?皮爾斯侯爵此次出使能得到大唐帝國友誼的話,這對我們可是大有好處的,我提議,讓我們祝福我們的東方朋友,祝願他們能在法蘭克也取得他們想要的東西!”
塞萬卡國王真摯的祝福並沒有給杜睿帶來足夠的好運氣,在抵禦了當地日耳曼人的偷襲之後,次日清晨,他就迎來了來自諾曼底公爵領地的衛隊騎士。
此時的諾曼底,雖然算得上是一個大公國,但事實上並沒有掌權者,日後那個曾統一了英倫的諾曼底公爵還沒有出世,這裡土地也全部屬於奧斯特拉西亞王國的國王查爾曼一世。
法蘭克騎士縱馬一直奔馳到了飛虎軍營地之前,才勒馬停了下來,他們倒不是自己想要停下來,以法國人的高傲,在他們的土地上,擁有騎士的身份,就沒有什麼地方是不能去的,只是當他們正想着要衝開營門之時,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射來了上百隻箭,全數射在了他們的馬蹄前面。
一陣人喊馬嘶之後,那一隊人數在兩百的法蘭克騎士總算停了下來,在這個年代法蘭克王國雖然正處在分崩離析之間,但是他們的騎兵可是冠絕歐羅巴的,即便是最爲強大的拜占庭帝國,在面對法蘭克騎士的時候,也要頭疼不已。
一陣箭雨過後,一隊全副武裝的飛虎軍將士便出現在了營寨之中,一個個引弓搭箭,對準了同樣身披重甲的法蘭克騎士。
一個胸口出彆着紫羅蘭花的騎士微微一愣,打馬向前走了幾步,大聲喊道:“你們是什麼人,現在本爵士對你們發出警告,你們已經侵入了奧斯特拉西亞王國的領地,立刻離開,不然我將把你們的行爲,視同戰爭威脅。”
這個紫羅蘭騎士滿口的法語,飛虎軍的將士自然聽不明白,還是繼續保持着引弓搭箭的姿勢,只要這些騎士再敢向前一步,他們便要發動攻擊。
“小春哥!要不你去回稟大人一聲,要是真的將這些夷人殺了,回頭大人怪罪下來,我們也吃罪不起!”
一個飛虎軍將士對身邊的楊春小聲說了一句,楊春聞言點了點頭,道:“也有理!這樣,你們在這邊盯着,只要那些夷人膽敢再上前一步,你們就射,出了事我負責就是。”
“好!”
楊春對着大家點了點頭,便翻身朝着杜睿的大帳跑了過去,剛到帳篷門口,就看見寶釵端着洗漱用具,正要進去。
“薛姑娘!大人可起了!”
寶釵道:“起了,只是還沒用飯,將軍可是有事?”
楊春忙道:“確實有事要回稟大人,外面來了一隊夷人騎兵,也不知說的什麼,看樣子和昨天晚上的那些夷人有些聯繫!”
寶釵點點頭,道:“那將軍先等一下,容奴婢進去回稟一聲!”
楊春忙道:“如此!有勞薛姑娘了!”
寶釵進去,沒多長時間,杜睿就跑了出來,見着楊春忙問道:“那些夷人騎兵在什麼地方?”
楊春忙道:“就在營門外,正與小人麾下的箭手對峙!”
杜睿思慮了片刻道:“你去通知蘇麟他們,我先去看看!”
說完也不管楊春,便朝着營門口跑去,身後還端着臉盆的寶釵急道:“少爺!您還沒洗臉,用飯呢!”
杜睿擺了擺手,大聲道:“先不忙,正事要緊!”
杜睿快步跑到了門前,果然見着了一隊全副武裝的法蘭克騎士立在營門前,長劍緊握在手中,看上去大有一言不合,立刻開打的架勢。
“你們誰是首領!”
那個紫羅蘭騎士聽杜睿突然冒出了一句法語,也是微微一愣,他從來都沒見過黃皮膚,黑頭髮,黑眼睛的東方人,見這個年輕人居然能說他們的語言,不禁微微詫異。
“我就是奧斯特拉西亞諾曼底大公國聖殿護衛隊隊長讓?茂瑙勳爵!我不管你們是什麼人,此刻你們已經侵入了奧斯特拉西亞王國的神聖領地,我命令你們立刻離開,否則,我將把你們的行爲,視同戰爭威脅!”
對於這個茂瑙勳爵的威脅,杜睿當然不會放在眼中,微微一笑道:“我們不遠萬里從東方來到這裡,是爲了友誼而來,我想這並不是高貴的法蘭克人歡迎客人的方式。”
茂瑙冷笑了一聲,道:“爲了友誼,你們表達友誼的方式,就是襲擊偉大的奧斯特拉西亞王國領地內的日耳曼部落,並且殘殺無辜老幼嗎?你們這些可惡的東方異教徒,我不管你們來自什麼地方,你們的行爲已經觸犯了奧斯特拉西亞王國的法律,你們必須離開,而且在離開之前,還要接受我的檢查,並未你們卑鄙的行爲付出代價!”
雖然上輩子就知道法國人傲慢成性,但當杜睿真正面對一箇中古時代的法國佬的時候,還是被對方那傲慢的語氣,不可一世的態度弄的大動肝火。
“你所說的無辜老幼,指的是那些手裡拿着巨斧,嚷嚷着要搶光我們的財富,殺光我們這些男人,然後還要霸佔所有女人的日耳曼人嗎?”
杜睿目光漸漸變冷,盯着那個茂瑙勳爵,見對方的臉色也是微微變化,接着又道:“我不得不說非常遺憾,因爲在到達這裡之前,我認爲法蘭克人都是紳士,至少你們會給予我們這些不遠萬里,從東方而來的客人足夠的禮遇,但是很顯然我錯了,原來法蘭克人也都是一些不知所謂,傲慢無禮的混蛋!”
茂瑙勳爵被杜睿的話給惹火了,擎着長劍,指向了杜睿,怒道:“你這個卑賤的東方異教徒,你要爲你的無力付出代價!”
杜睿冷笑一聲,毫不退讓的反擊道:“你現在就必須爲你對我的冒犯,付出代價!”
杜睿說着,拿過一個飛虎軍箭手的弓箭,拉了一個滿圓,一箭射了過去,正中那個茂瑙勳爵的頭盔,將頭盔射飛了老遠。
“我的上帝!”茂瑙驚叫了一聲,身體都趴在了馬鞍上,驚慌失措的摸着自己的腦袋,就好像那玩意兒已經不在了一樣。
其他的法蘭克騎士也都是大驚失色,紛紛後退,他們可沒想到這些在他們眼中十分瘦小的外來人居然這麼野蠻,一言不合,居然就開打。
杜睿將弓扔還給那個飛虎軍的箭手,端着肩膀道:“或許你現在應該明白該怎麼和一個東方貴族說話!”
茂瑙的臉色都變了,絲毫沒有方纔的狂妄無力,聲音顫抖着喊道:“惡魔!你是個惡魔!”
杜睿冷笑一聲,道:“如果你所代表的是那個什麼上帝的話,我就是惡魔!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我就在這邊等着他,希望下次他派來的人,能更加友好一些,不然的話,我將把你們的無禮視爲對大唐帝國的挑釁,到時候可就不是什麼戰爭威脅了,而是真正的戰爭!”
茂瑙被杜睿方纔那一箭已經嚇破了膽,哪裡還敢反駁,連忙帶着人逃走了。
奧斯特拉西亞王國的國都梅斯,身爲奧斯特拉西亞王國實際的掌權者,赫斯特爾?丕平正在處理那些繁瑣的國事。
在法蘭克王國墨洛溫王朝再次分裂之後,奧斯特拉西亞王國佔據着原先法蘭克王國東北部分,是三大王國之中,最爲強大的一個,領土包括後世法國東部、德國西部、比利時、盧森堡和荷蘭的領土。
這個赫斯特爾?丕平就是日後大名鼎鼎的加洛林王朝第一任國王丕平三世的祖父,而丕平家族的崛起,也正是從他這一代開始的。
在墨洛溫王朝再次分裂之後,由於國王不理政事,真正大權在握就掌握在了宮相的手中,這種狀況一直延續到了赫斯特爾?丕平的孫子,那個矮子丕平的時代,或許覺得這種狀況非常不合理,真正掌權的居然不是國王,於是丕平三世向教皇要求得到法國的王冠,傳承了數百年的墨洛溫王朝隨即宣告結束,一個更加強大的加洛林王朝隨之興起。
丕平三世作爲法國加洛林王朝的開國者,他留下的歷史遺產不僅僅是爲兒子查理曼打下了稱霸西歐的基礎,而且還有一個延續了1100多年的教皇國。
而丕平三世的成功,與他這位有能幹的爺爺和偉大的父親是分不開的。他的祖父正是赫斯塔爾?丕平,他排擠了衆多兇狠狡詐的敵手,成爲墨洛溫王朝宮廷唯一的宮相。
赫斯特爾?丕平的兒子,鐵錘查理?馬特,進一步將墨洛溫王朝的“懶王”玩弄於股掌之間,並懾服了法國各大諸侯,他在公元732年率領最早的十字軍,擊敗了企圖越過比利牛斯山進入歐洲腹地的阿拉伯軍隊,更使丕平家族名聲大噪,成爲整個基督教世界的英雄。
鐵錘查理?馬特登上國王大位的條件已經成熟,但他像中國的曹操一樣,將這個任務留給了他的兒子。
但矮子丕平與曹丕的不同之處,在於他還有一個有實力的哥哥卡洛曼。丕平兄弟倆瓜分了父親的領地之後,曾一度親密合作,擁立了墨洛溫家族後裔一個隱士爲王,成爲末代懶王,並一同清除了忠於墨洛溫王朝的大貴族。但他們的合作並非出於手足情深,而是因爲利益交關。最後,兄弟兩人都不願同對方分享整個國家,在746年的決鬥中,弟弟大獲全勝,卡洛曼被迫循入修道院。
至此,獨攬大權的宮相矮子丕平下一步想作什麼已經是丕平之心,路人皆知了。但歐洲的篡位比較麻煩,並非原國王的一紙禪讓書就可以搞掂,還必須經過羅馬教皇這一關。
幸運的是,他碰上的是不斷被北方的蠻族倫巴第人侵擾,本身幾如風中之燭的羅馬教皇迫切的需要一位強有力的世俗統治者的支持,而矮子丕平需要的則是隻有教皇才能給予的名份。雙方一拍即合,也成爲意料中事。
公元751年,矮子丕平遣使晉見教皇札哈里亞斯,說:“法蘭克國王雖屬王族和稱王,可除在公文上簽名外實際沒有任何權力。換言之,他們無權,只會照宮相的吩咐辦事。”
教皇心領神會,爲換取法蘭克的支持以反對倫巴第人的威脅,便回答道:“有實權的人應當稱王,比徒有國王虛名的人稱王更好。”
於是,丕平在蘇瓦鬆召開大會,隆重宣佈教皇的“決定”,正式篡位稱王,開創了加洛林王朝。
丕平被貴族們高舉在盾上,以示他們的擁護,紅衣大主教卜尼法斯爲丕平塗膏油、戴王冠,將墨洛溫王朝末代國王希爾德里克三世囚禁在修道院。
按傳統,國王只需要由紅衣大主教加冕就可以了,但作爲篡奪者和開國者,若由教皇親自加冕更能服衆,這一美事很快就自動送上門來了。
公元753年,倫巴第人再次威脅羅馬,新教皇斯蒂芬二世冒着風雪,翻過阿爾卑斯山脈前往法國,親往基爾西向丕平救援,親自爲丕平塗聖油、加冕,並當衆宣佈今後禁止任何人從非加洛林家族中選立國王,違者將受到剝奪神職、逐出教門的處罰。
作爲回報,在公元754和公元756年,丕平兩次出兵意大利打敗倫巴第人,將奪得的拉文那到羅馬之間的“五城區”贈給教皇。此事件就是被基督教世界稱頌了千餘年的“丕平獻土”,從此在意大利的中部,一個政教合一的教皇國存在了1100多年。
在穩定了國家內部,得到了正統之位後,丕平開始展現出了他作爲一個不知疲倦的戰士和征服者的本性,他的軍事行動達到日後的法、意、德、西等國。
在公元748年和公元753年兩度平定薩克森叛亂,爲其子查理曼最後征服這個地區打下了基礎。公元749年,他又鎮壓了巴伐利亞人的起義。還趁機佔領了比利牛斯山以南的塞普提曼尼亞,和法國南部地中海沿岸的納爾榜,最終在公元768年,征服阿基坦人後回國途中,因水腫病去世。
按照法蘭克人的傳統,丕平將打下的江山平分給兩個兒子查理和卡洛曼。卡洛曼早逝之後,查理繼承了全部領土,即爲一代雄主查理曼。
矮子丕平對歷史的影響,首先在於創造了教皇國。中世紀羅馬教皇風頭很旺,爲影響歐洲政治力量平衡的重要一極,甚至還出現了“卡諾莎雪地求饒”這樣的事件,除了教皇身上的一層神光之外,“教皇國”這個物質基礎更爲重要。而且,由於丕平獻土締造了教皇國,此後歷代法國君主都以教皇的世俗庇護人自居。當然,這也有丕平的兒子查理曼的一部分功勞,於是就有了後來的阿維尼翁之囚,也有了後來教皇國以法國爲後臺,阻擋了意大利統一的步伐。
當然,矮子丕平被列入有重要影響的帝王行列中,還因爲他開創了加洛林王朝,他的南征北戰爲其子查理曼稱霸西歐打下了殷實的基礎。
而這一切的開創者,正是如今這個正在奧斯特拉西亞王國王宮之內處理文件,相貌平平,毫不出衆的赫斯特爾?丕平。
可以說,如果沒有這個赫斯特爾?丕平的話,他的孫子也沒有可能成爲歐洲歷史上,最爲成功的篡位者,而流芳百世。
“你所說的那些野蠻的外來人如今還在諾曼底的海岸嗎?”丕平的聲音有些嘶啞,但是卻絕不刺耳,反而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茂瑙的眼神當中帶着瘋狂的崇拜,道:“是的!宮相大人,那些外來人還在,我已經派人盯着他們了,除非他們逃進大海。”
丕平微微一笑,道:“茂瑙勳爵,您做得很好!”
茂瑙聞言,不禁大感榮幸,連忙道:“非常感謝您的讚揚!”
丕平笑道:“不!您做的確實很好!按照您的說法,那些外來人先是無恥的襲擊了日耳曼人的營地,然後又對偉大的法蘭克騎士發動了卑鄙的進攻,是這樣嗎?”
茂瑙不敢和丕平的目光對視,他方纔已經將杜睿等人描繪成了一個個窮兇極惡的殺人狂魔,此時自然也不好再改口,只能硬着頭皮道:“是的!他們都該下地獄!”
丕平聞言笑着點了點頭道:“很好!或許我該去親眼見識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