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緩緩的駛向岸邊,或許是在杜睿的身上感覺到了什麼,所有人的精神此刻都高度緊張了起來,雖然工作依然有條不紊,但是氣氛給人的感覺,確實一陣沉悶。
蘇麟走到了杜睿的身邊,也看向了不遠處的那片樹林,心裡滿是疑惑的問道:“兄長!你可是擔心我們會受到當地人的攻擊!?”
杜睿點點頭,依然目不轉睛的看着那片樹林,就好像瑪雅人的大軍已經在那邊嚴陣以待似的:“但願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蘇麟看着更是一陣納悶,此前他們也曾在很多有人居住的島上登陸,比如夷州,室利佛逝,澳洲道,可是此前也不曾見過杜睿這般緊張過,最多也就是吩咐人紮好營盤,看護船隻,難道這裡的人要厲害的多。
蘇麟也算是年輕一輩當中身經百戰的人物了,此前也曾經歷過連番大戰,無論是西域三國,還是薛延陀,吐谷渾,都算是當世強者,哪一戰他也不曾見過杜睿這般緊張的,難道這裡的人當真那麼厲害,居然能讓杜睿這般人物都緊張成這副模樣。
“兄長!這裡的土著人很厲害嗎?”
杜睿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能預感到,這一次和以前都大不相同。”
前世的那些研究證明,瑪雅人絕對不是什麼良善之輩,無論是他們自家內部,還是面對外部侵略,瑪雅人表現出來的都是好勇鬥狠,一旦上岸之後,遭受瑪雅人的攻擊,那絕對是對杜睿等人最大的考驗,一個能夠創造出那般燦爛輝煌文明的,杜睿可不相信他們的軍事實力會有多差。
杜睿正看着,突然沒來由的感覺到了一陣危險來臨之時的壓迫感,不遠處的那片樹林,好像一下子動了起來,即使是在海上,杜睿都能感覺到腳下在顫動,林中突然驚起了一片飛鳥,緊跟着一個巨大的石像突然冒了出來,然後便聽到了驚天的戰鼓聲。
蘇麟一驚,看着那個巨大的,並且還在移動的石像,整個人都楞住了:“這~~~~~這是什麼鬼東西!”
杜睿也看着,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是有一點,他可以確信,瑪雅人來了,對於他們這些外來人的突然闖入,瑪雅人並沒有準備獻花和美食來歡迎,而是像他們的後背兒孫,對待西班牙殖民者一樣,他們準備的只有未知的殺戮。
“傳令下去!所有的剪帆船駛出海灣,所有的蓋倫帆船一字排開,一側船舷對着岸邊!飛虎軍做好登岸的準備!”
杜睿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將命令吩咐了下去,若是在別的地方,只要一陣炮轟,就能解決問題了,但是這裡是美洲,他們現在要面對的是,曾經在人類歷史上,創造出了輝煌文明的瑪雅人,本能告訴他,這一次可沒有那麼簡單了。
“左轉舵!右舷對外!”
“左轉舵!右舷對外!”
穿上的水手們立刻有忙亂了起來,樹林裡那個正在不斷朝着他們靠近的巨大石像,水手們也都看見了,原本就因爲身處異域,對所有的一切都不熟悉,心底裡就有些畏懼,如今又看到了這麼離奇的事情,心中更是驚懼不已。
所有的船隻都轉了向,右舷一側的炮窗都被打開,黑幽幽的炮管伸出了窗外,水手們也急匆匆的趕到了炮位上,嚴陣以待。
“呼!呼!呼!呼!”
清晰的呼喊聲傳了過來,單單是聽着聲響,就能感覺到來的人不在少數,那巨大的石像也隨着呼喊聲,越來越近,壓迫感也越來越大。
杜睿看着,心中不禁有些疑惑,這麼大的石像,少說也有二三十米,這些瑪雅人是怎麼拖動的?
緊接着,在不遠處的樹林當中,一羣羣土著人出現了,和在澳洲道遇到的那些土著人沒什麼區別,皮膚棕黑,身材高壯,披着獸皮,樹葉,渾身上下都塗滿了油彩,手中拿着石矛,石斧,一個用排木連接而成的簡易平板車上,聳立着那巨大的石像,數千人牽拉後拽,木排上還站着一個衣着明顯大不相同的土著人,正面對着石像跪拜着,時而高舉雙臂,呼喊一陣。
杜睿知道那個人就是祭祀,將石像拖到此處,是爲了向神靈祈求好運,也就是說瑪雅人已經將這裡當成了戰場,他們這些外來人成了瑪雅人眼中的敵人。
蘇麟瞪大了眼睛,看着海灘上已經排開了陣勢的瑪雅人,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這些人有什麼好怕的,如果非要比較的話,他倒是覺得已經開始使用鐵器的室利佛逝人,反倒更有威脅。
那個祭祀忙活了一陣,突然站起來轉過身,杜睿這纔看清楚,他身上披着的居然是一件豹子皮,已經風乾了的豹子頭被掛在了胸前。
瑪雅人崇拜豹子,只有貴族才能穿豹皮的服飾,這個祭祀應當就是這個部落的王,或者是王室成員了。
這個祭祀突然拿出了一個石制的瓶子,然後將瓶子舉起,猛喝了幾口,緊跟着嘔吐了起來,讓蘇麟等人看着詫異不已,誰都不明白那個人究竟在搞什麼名堂。
杜睿看着,突然一皺眉,他想到了前世看過的一本書,在那本書當中,就曾經記載過瑪雅人的一些習俗,如果杜睿所料不差的話,那個瓶子就應當是被考古學家命名爲“死亡瓶”的聖器了。
在那本書當中,曾有過這種聖器的記載,當時的考古學家在瑪雅人的遺蹟當中,發現一個罕見神秘的“死亡瓶”,其歷史可追溯至1400年前瑪雅文明時期,考古學家稱,這是迄今爲止發現的第一個“死亡瓶”,這可能是當時瑪雅人在祭祀時使用的通靈物品。
考古學家指出,這個瓶子的類型尚屬當今考古界的首例,這是一個沒有瓶塞的瓶子,屬於瑪雅烏盧阿風格裝飾瓶,其作用是古瑪雅人祭祀時與祖先“通靈”的器皿,在瓶底還殘留着祭祀供奉食物、可可灌腸液以及誘導嘔吐的迷藥。
據瞭解,這個被命名爲“死亡瓶”的神秘瓶子是於2005年在洪都拉斯西北部一個小型金字塔狀宮殿下挖掘出土的,當時瓶子旁有一具人體骨骼殘骸。瓶子內和外部的土壤分析顯示其中包含着玉米、可可樹和人工吐根樹花粉,這些花粉人體服用後會出現嚴重嘔吐現象。負責此項考古研究的南佛羅里達州大學人類學家克里斯蒂安?韋爾斯說:“這些跡象顯示這個神秘瓶子可能是一千多年前古代瑪雅人在祭祀儀式中所用的器皿,當人們服用瓶內的‘迷藥’物質會表現出精神恍惚。古瑪雅人認爲這種狀態下能夠實現與祖先‘通靈’,通過與祖先的接觸和溝通可以預知將來的災難,並且祈禱好運。”
據記載,古瑪雅人祭祀時有以下幾種通靈方式:祭祀者對自己的身體進行切割或放血;口服大量的濃可可灌腸液產生昏迷,或者是吸食人腦漿然後嘔吐。
那瓶子裡該不會就是人的腦漿吧!一想到這個杜睿不禁感到了陣陣噁心,這種奇特的祭祀方式,還真是震古爍今了。
完成了祭祀的儀式之後,那個身披豹皮的瑪雅人突然衝到了軍陣的最前端,指着杜睿的船隊一陣咆哮,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但是無外乎就是在指責杜睿等人的侵略行爲罷了。
蘇麟愣了好半天,才總算清醒了過來,問道:“兄長!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蘇麟現在算是知道,爲什麼杜睿會擔心了,這些瑪雅人雖然還使用着最爲原始的石器,但是看他們排兵佈陣,井然有序的,分明就是一支精銳之師了,這和以往遇到的土著人完全不同,那些土著人打仗的時候只知道亂糟糟的猛衝,而這裡的瑪雅人卻已經能被稱之爲軍隊了。
杜睿還沒說話,震耳欲聾的戰鼓聲、鳴哨聲、號角聲和吶喊聲便響了起來,緊跟着一片密密麻麻的箭便飛了過來,讓船上的杜睿等人頓時一陣慌亂,好在那些箭支的前端都只是打磨過的小石子,對飛虎軍和身着布甲的水手們沒多大威脅,要不然的話,單單是這麼一陣箭雨,就足以讓杜睿等人付出慘重的代價。
瑪雅人的箭雨雖然沒造成太大的損傷,但是石箭敲打在身上,也難免要疼上一陣,蘇麟跌跌撞撞的從甲板上爬了起來,從軍以來,他經歷的大小陣仗也不少了,還從來不曾這麼狼狽過,此刻即便是一向好脾氣的蘇麟,也不禁有些火大了。
“媽的!這些土著人瘋了,也不大聲招呼,上來就打!兄長!我們怎麼辦?打不打!?”
見蘇麟也動了肝火,杜睿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道:“既然對方都已經出招了!打!爲什麼不打!傳令下去,準備炮擊!”
雖然早就猜到了他們的到來,不會受到瑪雅人的歡迎,但是卻也沒想到瑪雅人居然這麼悍勇,也不問個青紅皁白,上來就是殺招。
杜睿的命令被傳達了下去,早就在炮位上等待的炮手們紛紛忙碌了起來,清理炮筒,填充彈藥,一切都顯得有條不紊,自打在夷州島上展示了一次之後,大炮這種劃時代的武器,又要大展神威了。
“準備完畢!”
“準備完畢!”
“準備完畢!”
杜睿點了點頭,在他身旁的馮茗高舉起令旗,大喊道:“所有跑位準備就緒,目標灘頭,預備!點火!”
令旗向下猛地一揮,利器再展神威,一陣驚天動地的轟鳴聲響了起來,陣陣白煙升騰了起來,緊接着海灘上,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的瑪雅人軍陣當中,便響起了陣陣爆炸聲,一時間,原本整齊的軍陣立刻便被炸出了一片片的缺口,漫天飛舞的都是瑪雅人的斷臂殘肢,慘叫聲,爆炸聲,不絕於耳。
三輪齊射過後,海灘上除了那巨大的石像,滿地的鮮血,碎肉之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那個祭祀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或許在第一輪炮擊的時候,就已經粉身碎骨。
“這些土著人也沒什麼嘛!還不是大炮一響,就桃之夭夭!”蘇麟得意的說着,此前他雖然見過大炮,卻還不知道大炮居然有這般威力,方纔炮響的時候,他也一樣被嚇得傻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頓時驚喜不已,有了這等利器,天下還有誰是大唐的敵手。
但是杜睿可沒有蘇麟這般輕鬆,他能感覺到,事情不會這麼容易,那些瑪雅人也不會像夷州島上的東山人那樣,被大炮嚇破膽。
果然沒多大一會兒,那些四散奔逃的瑪雅人又重新出現了,炮擊並沒有給他們造成太大的損傷,看着排列整齊的瑪雅軍陣,杜睿知道,正戲這纔剛要開始。
蘇麟也沒想到瑪雅人居然這麼頑強,那驚天動地的炮擊過後,居然還敢再來,忙道:“兄長!接着開炮啊!我就不信這些土著人當真那麼頑強,是殺不怕的!”
杜睿聞言,沒好氣的說:“你以爲那些大炮是白菜啊!可以隨便使!”
雖然火炮的出現是劃時代的武器,但是畢竟現在的生產工藝有限,能造出大炮就算是不錯了,但是經過反覆試驗之後表明,這種大炮連續射擊最多隻能持續三次,再多就有炸膛的危險,這也是杜睿爲什麼沒有把這種利器進獻給太宗的原因,造一門炮就要花費書萬貫銀錢,而起到的作用卻更多隻是威懾方面的,實在是有些得不償失。
蘇麟聽了也是目瞪口呆,道:“那現在該怎麼辦?總不能躲在船上捱打吧!”
杜睿橫了蘇麟一眼,道:“準備小船!你率領八百刀牌手登岸,五百弓弩手壓陣!”
蘇麟聞言,猛拍了自己腦袋一巴掌,回身便去準備了,這時瑪雅人的石箭又開始發威了,雖然不會造成太大的損傷,但是砸在身上也疼得夠嗆,幾個不走運的被射中了頭臉,當場斃命。
蓋倫帆船上的小船被放到了海中,蘇麟率人也紛紛下船,操着船槳朝岸邊疾進,這時分派到各支穿上的飛虎軍弓弩手也開始發威了,飛虎軍貫穿力極其強大的箭矢立刻將瑪雅人的箭陣給壓制住了。
蘇麟等人沒有了來自頭頂的威脅,也飛快的操控船隻,很快就到了岸邊,蘇麟當先登岸,抽出寶劍大喊了一聲:“弟兄們!讓這些土著人看看我們的厲害,殺啊!”
八百飛虎軍將士發了一聲喊,便朝着瑪雅人的軍陣猛衝了過去,雙方很快便廝殺在了一起。
飛虎軍這邊仗着刀鋒鎧甲一陣砍殺,瑪雅人則是仗着人多,悍勇也不甘示弱,一時間殺的昏天黑地。
杜睿在船上看着,見飛虎軍一時不能得勝,反而被瑪雅人死死的纏住了,心裡也不禁暗暗佩服起了瑪雅人的頑強,雖然手中的武器簡陋,身上又沒有鎧甲遮身,但是他們的悍勇還是給飛虎軍造成了一定的死傷。
“所有的船都靠上去,全部登岸作戰!”
杜睿一聲令下,蓋倫帆船,包括躲在蓋倫帆船身後的剪帆船,紛紛行動了起來,朝着岸邊駛去。
隨着杜睿率領衆多水手登岸,戰場上的平衡被瞬間打破,在箭陣的掩護下,杜睿等人很快便加入了戰團,杜睿手中一把大刀大開大合,猛砍狠劈,但凡衝到他面前的瑪雅人,皆是一擊斃命。
瑪雅人的陣線開始漸漸的崩潰了,在那個身披豹皮的祭祀率領下,漸漸的後退,杜睿等人都不肯罷休,方一看見陸地,便要來一場大戰,還失去了那麼多同伴,這讓所有人的心裡都對瑪雅人充滿了刻骨的仇恨。
一直殺到了樹林邊上,那些瑪雅人終於撐不住了,開始四散奔逃,那個祭祀大聲的吼叫着,卻難以阻止軍陣的崩潰。
杜睿見這個祭祀還是滿臉的殺意,頓時棲身上前,猛揮了一刀,那個祭祀的腦袋頓時沖天而起,脖頸處鮮血狂噴,那個腦袋落在地上的時候,滿眼還是難以置信的神色,杜睿並不知道,這個他他眼中的祭祀,可不單單是一個巫師類的角色,而是瑪雅人衆多城邦當中,最爲強盛的一個蒂卡爾的國君長子。一個統馭着是百萬人口的大國儲君,卻不曾想到居然死在了這麼個小地方。
隨着他的死亡,瑪雅人的精神徹底崩潰了,一個個沒入了森林之中,這裡畢竟是他們的地盤,想要在這些熱帶雨林當中找到他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杜睿也只好下令收兵,看着海灘上鋪滿的死屍,杜睿也感覺到了,這一行恐怕是有的麻煩了。
在層層疊疊的瑪雅人屍體當中,也躺着不少杜睿他們的人,有穿上的水手,也有飛虎軍的將士,自打出海以來,除了在所羅門羣島那邊,遭遇了一場大風浪之外,他們還是第一次遭受這麼大的損失。
“傳令下去!就在岸邊紮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