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極品閒人
雍德殿內,安康公主和汝南公主兩人跪倒在長孫皇后面前,已然期期艾艾的哭了一陣,宮中本身就是一個小社會,什麼事情都瞞不住,那邊杜睿剛剛被拿到刑部大牢,這邊安康公主就知道了,急匆匆的去找了汝南公主商量了一番之後,便撲到了長孫皇后跟前,苦苦的哀求起來。
長孫皇后聽了,也是一驚,她雖然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麼事,讓太宗這般急不可耐的要處罰杜睿,但身爲一個明理,一直都將自己丈夫當成天一般存在的女人,長孫皇后知道,太宗這麼做定然有深意。
“安康!汝南!你們二人也不要急,你們父皇一直看重杜睿,定然不會有事的!”
安康公主急道:“母后!人已經被拿到了刑部大牢,女兒如何還能不急,杜睿於國有大功,父皇怎能做這等事,這分明就是鳥盡弓藏,分明就是~~~~~~~”
“住口!”長孫皇后一怒,道,“安康!那是你的父皇,你怎能出言不遜,速速回自己的寢宮去,你父皇定然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安康公主還是不依,道:“母后,不是女兒無禮,實在是父皇此事做得沒有根由,杜睿一顆公心,全都爲了扶保大唐的江山社稷,沒有半分私心,父皇如此作爲,實在難稱明君所爲!”
“放肆!”
宮門口一聲怒喝,太宗龍行虎步,怒氣衝衝的走了進來,站到安康公主身邊,伸手欲打,但手楊起來,卻怎麼都捨不得落下,指着安康公主道:“你豈能背後編排朕,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杜睿是有功,朕自當封賞,但功不抵過,兩事豈能混爲一談!如果事事都要念及私情,那還要法紀綱常作甚!還有你,汝南,安康年紀小,不懂事,你怎能和她一道胡鬧!”
汝南公主拜道:“父皇!杜睿到底有沒有罪,若是他當真有罪,女兒不敢顧念私情,然杜睿所行所爲,凡事都事出有因,長孫大人蔘奏杜睿搜刮錢財,可是全長安的百姓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些被杜睿‘搜刮’來的錢財,哪一車不是進了戶部,女兒此來只想向父皇討個公道,杜睿對女兒有恩有情,若是父皇定要懲治杜睿,女兒也絕不獨活!”
“你~~~~~~~~”太宗見一向溫婉有禮的汝南公主此刻居然變得如此剛強,也是一驚,此時他也不知道這件事他究竟是對了,還是錯了,他滿心想的都是大唐江山,李家王朝,可是如今看着自己兩個最爲疼愛的女兒紛紛反駁自己,頂撞自己,他也疑惑了。
長孫皇后見太宗父女之間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忙出言勸道:“汝南!安康!你二人怎能如此逼迫你們的父皇,此事暫且作罷,你們父皇早晚回給你們一個交代的,要是再這般糾纏下去,不論其他,本宮就先要治你們一個不孝的罪名!”
太宗也疲憊的擺了擺手,道:“回去吧!汝南!明日朕會給你一個公道的!”
安康公主還要再說,卻被汝南公主給制止了,身爲女兒,如此逼迫自己的父親,確實不是爲人子女着應當做的,兩人告退之後,有急匆匆的趕往了東宮,想要尋李承乾拿個主意,到了之後,卻聽太子妃海棠說李承乾已經去了長孫無忌的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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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無忌府,前廳。
李承乾都沒顧上與長孫無忌行禮,便急匆匆的問道:“舅舅!你與杜睿的父親杜克明一向友善,與杜睿也沒有紛爭,爲何今日偏偏要突然發難,這到底是爲什麼?”
長孫無忌早就知道李承乾要來問,長嘆一聲道:“殿下!你道是老夫要參奏杜睿嗎?”
李承乾一愣,道:“那還能是誰?”
說着突然瞪大了雙眼,驚道:“難道是~~~~~~~~~”
長孫無忌默然的點了點頭,道:“你猜得不錯,正是你心中所想!”
李承乾見長孫無忌承認,腦袋一陣發白,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道:“可是這究竟是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父皇要~~~~~~~”
長孫無忌一驚,忙道:“殿下噤聲,這話太子心中知道就好,千萬不能說出來。”
李承乾聞言,一把抓住了長孫無忌的手,道:“舅舅!你來告訴我,這是爲什麼,不然我這心裡~~~~~~”
長孫無忌點了點頭,道:“殿下!你父皇這是在爲你鋪路啊!你看看如今朝堂之上,都是如同老夫這樣的老朽,便是有些年輕的,如馬周,他雖然也堪稱才華橫溢,但是卻體弱多病,也不是個長壽數的,聖上之所以要行此事,就是爲了給殿下鋪路,杜睿此子才華橫溢,文韜武略無有不精,堪稱當世奇才,便是追溯古人,也未有出其右者,若是用的好了,上馬可以爲君王掃蕩四方,下馬可以爲保社稷安撫萬民,但是要是用不好,此子可就是王莽,曹操一樣的人物!”
李承乾一驚,連連搖頭道:“不!不會!承明不會!他淡泊名利,曾與我說過,此生最大的夢想就是做一個浪蕩世間之人,朝堂本非他所願,所行變法,遠征之事,也不過是適逢其會,承明不會負了皇家,不會負了我!舅舅!難道說我父皇已經在猜忌承明瞭!?”
長孫無忌搖搖頭,又點了點頭道:“聖上確實擔心過杜睿,不過那是以前,現在聖上不但不會猜忌,反而會對杜睿信賴有加,只是殿下可曾想過,如今杜睿已經受封萬戶,將來殿下接過聖上的班,如何來駕馭他呢?到時候殿下還有什麼可以封賞給杜睿,老夫也知道杜睿此子生性淡泊,然一個人的慾望總是不斷的變化的,一旦杜睿不能滿足於眼前所得到的,他的慾望就會變大,到時候會發生什麼,還用的着老夫說嗎?聖上如今要貶斥杜睿,就是爲了今後殿下能有東西給杜睿啊!”
李承乾苦笑道:“可既然如此,父皇又爲何要封賞杜睿萬戶侯。”
長孫無忌道:“有功不賞,聖上何以服衆,只是聖上加封杜睿萬戶侯,讓他居三公之坐,乃是爲了,讓朝中大臣嫉恨杜睿,朝堂之上,只有臣子們都鬥在一處,纔是一個帝王樂意見到的,要是臣子們都抱成團的話,聖上如何駕馭!”
見李承乾低頭不語,長孫無忌繼續道:“老夫也知道殿下與杜睿相善,可是殿下更應該理解聖上對殿下的苦心啊!聖上如今所做種種都是爲了殿下着想。”
李承乾擡頭看着長孫無忌,語調悲苦,道:“可爲什麼,這件事必須要舅舅你來做,你們可都是我至親至近之人啊!”
長孫無忌面帶苦澀,笑道:“這件事也只能由老夫來說,對聖上而言,也只有老夫能替他做這件事,惡人便由老夫一人來做就好了!”
長孫無忌雖然說得大義凜然,但是其中他也有自己的盤算,如今李承乾對杜睿可謂是言聽計從,這是他絕對不希望看到的,若是照此發展下去的話,日後一旦李承乾登基爲帝,杜睿定然會水漲船高,到時候他這個國舅都要靠邊站。
若是李承乾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之時,長孫無忌自然要和杜睿結成盟友,一同進退,但是此時節,李承乾太子之位穩如泰山,長孫無忌就不得不爲以後考慮了。
“殿下!不管你與杜睿如何相善,但是有一點,老夫必須提醒你,你是大唐的儲君,是未來的天子,絕對不要輕信一個人,尤其是像杜睿那樣的聰明人!”
李承乾一愣,他明白長孫無忌的意思,苦笑連連的離開了,出了長孫無忌的府門,冷風一吹,李承乾也是打了一個激靈。
“我這是怎麼了?我居然當真開始懷疑杜睿了!”
見李承乾站在府門前,喃喃自語,恆連小心的問了一句:“殿下!可是要回寢宮了!”
李承乾搖搖頭,道:“不!去刑部大牢!”
李承乾說着,上了車,催促着恆連往刑部大牢趕去。
李承乾身爲一國太子,雖然刑部大牢乃是朝廷的重地,但卻還是沒能攔得住他,進了大牢,七拐八拐之下,李承乾總算是在一間暗室之中,見到了杜睿,見杜睿還是一如往常的坦然,李承乾的心裡更是愧疚不已。
“承明!你可還好!?”
杜睿見是李承乾到了,微微一笑,道:“很好!沒有比現在更好的了,這裡安靜,也少了其他事物的打擾,小弟也能清靜一下了!”
李承乾聽着,還以爲杜睿言不由衷,道:“承明!你心裡可是在埋怨我父皇!”
杜睿一笑,搖搖頭,道:“不!小弟誰都不願,聖上既然要治我的罪,定然有聖上的理由,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小弟只能坦然承受了。”
李承乾道:“承明!你放心,我好歹也要將你救出去!”
杜睿搖搖頭,道:“不了!殿下,小弟再次安逸的很,聖上若是要放了小弟,不用殿下去求,聖上也回放的,只是此次小弟再離開之後,恐怕短時間內就再也回不來了,不過也好,趁着這段日子,小弟也能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豈不是兩全齊美!”
李承乾聞言,驚道:“承明!你是說你要離開長安!”
杜睿笑道:“長安這是非之地,若是可以的話,小弟這一生都不願意再來了,小弟原本就是個閒雲野鶴,幸賴聖上與殿下不棄,擢拔小弟於高位,能在朝堂之上,爲大唐社稷做些事,小弟心願已了,不敢再有其他怨望了!”
太宗爲什麼要藉機懲治他,杜睿此時已經一清二楚了,無非就是覺得杜睿年紀輕輕便已經如此了得,日後定然更加卓爾不羣,到時候李承乾賞無可賞,無法駕馭罷了,只有不斷的敲打,打壓,才能將一個忠心王室的杜睿交給李承乾。其實所謂的功名利祿,在杜睿的眼中根本就算不得什麼,只是太宗的如此心機卻也不能說是錯的,畢竟這大唐是李家的,太宗也希望永遠都是李家的而已。
至於敕封高位,那不過是太宗對杜睿的歉疚,給予的一些補償罷了,同樣的也是爲了引起朝中大臣們的內鬥,正所謂帝王心術。
李承乾聽杜睿居然說出瞭如此言語,分明就是要撂挑子,急忙道:“承明!你可不能如此,你有功於大唐,這天下誰都知道,父皇也只是一時犯錯,日後定然會將你放出來,重登高位的!”
杜睿擺了擺手,道:“小弟原本就是個懶散的人,這次又出來這麼許久,已經累了,不過殿下放心,如果殿下有事召喚,小弟依然萬死不辭!”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李承乾便告辭了,回去繼續想辦法營救杜睿,只是讓他詫異的是,杜睿被抓進了刑部大牢,杜府卻出人意料的安靜,李承乾登門造訪也吃了閉門羹。
雖然杜雲芙等女也急得心如火燒,但是卻牢牢記住了杜睿昨晚說的話,閉門謝客,一切照舊。
果然次日一上朝,岑文本就上了一道奏疏,爲杜睿,以及一同被抓起來的秦束,蘇麟求情,更是讓李承乾驚訝不已,他知道岑文本是李恪的人,不單單是他,就連李恪都瞪大了雙眼,滿臉的難以置信。
“杜睿等或位居輔佐,或職惟爪牙,並蒙拔擢,受將帥之任,不能正身奉法,以報聖上之恩。舉措肆情,罪負盈積,實宜繩之刑典,以肅朝倫。但高昌,焉耆,伊吾三國之主昏迷,人神共棄,在朝議者,以其地在遐荒,鹹欲置之度外。唯聖上運獨見之明,授決勝之略,杜睿等奉行聖算,遂得指期平殄。若論事實,並是聖上之功,杜睿等有道路之勞,未足稱其勳力。
而聖上天德弗宰,乃推功於將帥。露布初至,便降大恩,從徵之人,皆沾滌盪。及其凱旋,特蒙曲宴,又對萬國,加之重賞。內外文武,鹹欣聖上賞不逾時。而不經旬日,並付大理,雖乃杜睿等自掛網羅,而在朝之人未知所犯,恐海內又疑聖上唯錄其過,似遺其功。臣以下才,謬參近職,既有所見,不敢默然。臣聞古之人君,出師命將,克敵則獲重賞,不克則受嚴刑。是以賞其有功也,雖貪殘淫.縱,必蒙青紫之寵,當其有罪也,雖勤躬潔己,不免鈇鉞之誅。
故《周書》曰:‘記人之功,忘人之過,宜爲君者也。’
昔漢貳師將軍李廣利損五萬之師,糜億萬之費,經四年之勞,唯獲駿馬三十匹。雖斬宛王之首,而貪不愛卒,罪惡甚多。武帝爲萬里征伐,不錄其過,遂封廣利海西侯,食邑八千戶。
又校尉陳湯矯詔興師,雖斬郅支單于,而湯素貪盜,所收康居財物,事多不法,爲司隸所繫。湯乃上疏曰:‘與吏士共誅郅支,幸得擒滅。今司隸乃收系案驗,是爲郅支報仇也。’元帝赦其罪,封湯關內侯,賜黃金百斤。
又晉龍驤將軍王浚有平吳之功,而王渾等論浚違詔,不受節度,軍人得孫皓寶物,並燒皓宮及船。浚上表曰:‘今年平吳,誠爲大慶,於臣之身,更爲咎累。’武帝赦而不推,拜輔國大將軍,封襄陽侯,賜絹萬匹。
近隋新義郡公韓擒虎平陳之日,縱士卒暴.亂叔寶宮內,文帝亦不問罪,雖不進爵,拜擒虎上柱國,賜物八千段。由斯觀之,將帥之臣,廉慎者寡,貪求者衆。
是以黃石公《軍勢》曰:‘使智,使勇,使貪,使愚。故智者樂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貪者邀趨其利,愚者不計其死。’是知前聖莫不收人之長,棄人之短,良爲此也。
臣又聞,夫天地之道,以覆載爲先,帝王之德,以含弘爲美。夫以區區漢武及歷代諸帝,猶能宥廣利等,況陛下天縱神武,振宏圖以定六合,豈獨正茲刑網,不行古人之事哉!伏惟聖懷,當自己有斟酌。
臣今所以陳聞,非敢私杜睿等,庶以螢爝末光,增暉日月。倘聖上降雨露之澤,收雷電之威,錄其微勞,忘其大過,使杜睿等重升朝列,復預驅馳,雖非清貞之臣,猶是貪愚之將。斯則聖上聖德,雖屈法而德彌顯,杜睿等愆過,雖蒙宥而過更彰。足使立功之士,因茲而皆勸,負罪之將,由斯而改節矣。”
岑文本長篇大論,引經據典的一番奏報,讓太宗禁皺的眉頭,也不禁鬆開了,此前他就在爲如何寬宥杜睿煩惱,甚至想到,實在不行,就開恩免罪就是了,如今岑文本知情識趣,讓太宗不禁大喜過望,但面上去依然如故。
“誠如卿所言,杜睿等人也似乎情有可原,傳朕旨意,杜睿獲罪於國法,然難掩其大功,其餘諸將,一併開恤,復其官職,着戴罪立功,以觀後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