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極品閒人
重生以來,杜睿正是憑藉着對歷史的熟悉,纔在這大唐混的風生水起,直達天聽,但如今隨着他的不斷參與,改變,歷史也已經不在原先的軌道上了。
原本應該在貞觀十年病逝的長孫皇后和汝南公主都因爲杜睿的存在,生命得以延續下去,有長孫皇后在,想來也能規諫太宗很多得失。還有李承乾,原本的歷史上,李承乾此時也因爲狩獵之時墜馬,摔傷了腳,落下了殘疾,逐漸開始自暴自棄,最終被太宗廢掉,如今卻在杜睿的循循善誘之下,初具明君的資質,不但太宗對李承乾這個接班人,甚是滿意,就連滿朝文武大臣也同樣看好李承乾這個儲君。
可以說,如今的改變都是杜睿希望看到的,但是不知爲什麼,隨着歷史的改變,步入另一條軌道,杜睿的心頭產生了一種巨大的恐慌,對未來的不可預測性,也讓他做起事來不得不小心翼翼。
自打那天受了太宗的詔命,領了差事,杜睿便遵旨悶在了書房之中,思索着太宗要求的那道條陳,他知道太宗對他有着很大的期待,不出意外,等到太宗百年之後,杜睿一個託孤大臣的身份是決計跑不掉的。
一想到華夏曆史上大唐王朝的輝煌,杜睿做起事來更是戰戰兢兢,生怕因爲自家的失誤,讓這大唐步入深淵。
連着三天的時間,杜睿完全將自己悶在了書房之中,細細的思索着目前大唐的各項制度,發現雖然大唐目前正高速駛向一個華夏曆史上的盛世頂峰,但卻也同樣存在着巨大的隱患,這些隱患現在或許還看不出什麼,而且還十分適合目前的狀況,但是一旦積累下來,任由其發展下去,都會成爲瓦解大唐江山的重要因素。
看到了這些隱患,杜睿也細細的思量起了解決的辦法,他畢竟來自後世,所見所聞自然要比這時節的人長遠了許多,聯繫着大唐以後歷朝歷代的政治改革,仔細的尋找着解決這些隱患的方法。
寶釵這幾日來也一直在書房侍候着,看着杜睿每日裡不眠不休的,一張張公子紙寫滿了撕掉,在寫滿,再撕掉,反反覆覆多次,寶釵在一旁看着,心中更是擔憂杜睿的身體。
“公子!且先歇歇吧!功非一日而就,何苦逼着自己!”
杜睿擡頭看了寶釵一眼,笑道:“我也知道這個道理,只是有些事不急也是不行,如今的大唐雖說看上去繁花似錦,國泰民安,但也確實存在着不少漏洞,現在看起來還不算什麼,一旦任由其發展下去,總有一天會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抓在手裡,成爲他們吸食大唐江山社稷骨髓的工具,聖上既然信我,總不能坐視不理!”
對於國家大事,寶釵自然是不懂的,她所關心的只是杜睿的身體,見杜睿又伏在書案上奮筆疾書,只能無奈的搖搖頭,走出門去,吩咐黛玉準備些補品,給杜睿將養一下。
次日早朝,太宗見杜睿未到,心中也是納悶,和杜睿約好的三天時間到了,杜睿那邊卻不見動靜,難道是高估了他。
對於自家的江山,太宗的心中也時刻存在着危機感,施政之時,也是小心在意,和歷朝歷代的君王一樣,太宗也想着要把李家王朝,打造成千秋萬代的鐵桶江山,所以登基之後的第一道諭令便是言者無罪,鼓勵朝臣進諫,指出他施政的失誤和不足之處,對待杜睿,他自然也希望杜睿能暢所欲言,可杜睿逾期未來複旨,讓太宗心中不免失望。
下了早朝,太宗便將李承乾召到了自己的寢宮之內,他知道李承乾自打杜睿到了長安,便每日裡往杜府跑,要是別的朝臣,太宗難免要懷疑李承乾暗結朝臣,但是對於李承乾和杜睿的關係,他卻很放心,知道兩人是亦師亦友的關係,再說他也曾下旨,讓李承乾拜杜睿爲師的。
“乾兒!你這幾日往杜府跑,可知道那杜睿在做些什麼?”
李承乾方纔正準備要去杜府的,太宗和杜睿約定的事情,他也知道,而今天杜睿居然沒來複旨,他也不免有些擔心。
“父皇!杜睿每日都在家中,思考要呈給父皇的條陳,兒臣這幾日去他府上,還都要被他拉着探討國政,想來杜睿是有什麼事,耽擱了,要不兒臣去看看,就是了!”
太宗正要答應,卻見馬宣良走了進來,稟報道:“聖上!工部左侍郎,太子賓客,御史中丞杜睿,杜大人請旨覲見!”
聽到杜睿名字前那一大長串名銜,太宗也覺得好笑,咳嗽了一聲,道:“宣他進殿!”
馬宣良領旨出去了,不多時杜睿便跟着走了進來,手裡還捧着一則厚厚的奏章,行到近前,一甩朝服拜倒在地,口稱:“臣工部左侍郎,太子賓客,御史中丞杜睿,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着換上了官衣的杜睿,太宗笑着點了點頭,擺擺手,道:“好了!平身吧!杜睿!朕問你,朕要你今日早朝上條陳,你爲何不至?”
杜睿聞言,面色居然有些羞赧,回道:“聖上所命,臣自不敢遷延,只是昨夜裡撰寫這道條陳,寫到了亥時,今日不免起的晚了,還望聖上恕罪!”
起晚了?
太宗聞言也是啞然失笑,道:“好了!下不爲例,這次朕就不加罪於你了,你說寫好了條陳,且呈上來!”
杜睿應了一聲,將條陳交給了內侍王德,然後低眉順眼的站到了一旁,等着太宗的諭令。
太宗結果杜睿的本章,先是微微一驚,這哪裡是什麼奏章,分明又是一本書了,打開之後,便見擡頭寫着“臣杜睿百拜上陳天聽三事”。
再往後看,少說也有七八萬字,以前太宗時常聽李承乾說杜睿才華橫溢,償日賦萬言,太宗還有些不信,只當李承乾爲了好友,誇大其詞,後來見了《資治通鑑》信了一半,如今再看這條陳,不由得全信了。
再看上面所言三事,太宗更是驚得目瞪口呆,足足用了半個時辰,纔將杜睿的奏摺全數看完,合上奏本,太宗看着杜睿,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杜睿!你好大的膽子!”
杜睿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很清楚奏本中所陳述的那些事,放在這個年代,每一條,每一款都稱得上駭人聽聞,要是被那些世家大族知道,都能扒了他的皮。
“聖上所命,臣不敢不盡心,若是聖上認爲臣說的錯了,臣甘願領罪!”
太宗皺着眉,道:“杜睿!你知不知道,你所言之事,當動搖我大唐的根基!當真如你所言,要是處理不妥當,這天下當重演前朝舊事!”
杜睿凜然不懼,一躬身,道:“臣所言之事,非是動搖大唐江山的根本,而是在堵住那些疏漏之初,不給別有用心之人,可乘之機!”
太宗哼道:“難道你就不是那個別有用心之人!要是當真按你說得做了,朕當如何面對天下萬民!”
杜睿這時候牛脾氣也上來了,道:“聖上所慮的不是無法面對天下萬民,而是無法安撫那些老士族!”
“嘭!”
太宗重重的在書案上拍了一掌,怒然而起,道:“混賬!”
杜睿也不說話,只是重新跪倒在地,面色十分坦然。
李承乾站在一旁,看着這君臣二人對奏,火氣越來越大,也不知道杜睿在奏本之後究竟說了什麼,讓一直很欣賞杜睿才學的太宗都發火了。
“父皇!杜睿年幼,便是有所慮不周全的地方,也是年輕人性子急切想要立功,報答皇恩,縱有失禮之處,還請父皇寬恕!”
太宗見李承乾求情,尚自怒氣不息,道:“你不要替他求情,杜睿!朕要你上條陳,評論國事,可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太子!你也來看看杜睿這黃口孺子都說了些什麼!”
李承乾聞言,躬身上前,結果杜睿的奏本,看過之後,也是大驚失色,看着杜睿,道:“承明!你~~~~~~你~~~~~~~~也太大膽了!”
杜睿坦然道:“聖上讓微臣上書,縱談國事,臣只是據實明言,何言膽大不膽大!聖上若是覺得臣說得錯了,臣甘願領罪就是!”
太宗見杜睿一副滾刀肉模樣,也是頭疼,當真治罪的話,又是自家讓杜睿說的,可要是不治罪的話,豈不是承認杜睿說得對,可要是真的按照杜睿所說的行事,太宗又深怕會激起反抗,也是左右爲難。
君臣父子三人相視良久,最後還是太宗打破了沉默,道:“杜睿!你所言三事太大,太重,兵制,稅制,還有你所說的這個科舉制度!你想沒想過,你要做的這些大事,會讓你得罪多少人!”
杜睿心中苦笑,他如何會不知道,可是裝作看不見,眼看着大唐的府兵制度逐漸腐朽崩潰,使國家內無可用之兵,外部藩鎮割據,皇權失落,天下洶洶。眼看着土地兼併日益嚴重,平民百姓流離失所,大唐的財富逐漸的集中到少數人當中,最終激起民變。眼看着世家大族繼續把持朝政,寒門子弟無進身之階,朝廷淪爲那些豪門保障自家利益的玩物。
杜睿自問做不到,歷朝歷代的人都說,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可是誰又當真將這句話放在心上,要想王朝永續,天下安泰,就必須作出變革,而且刻不容緩。
杜睿也不是沒想過循循而進,但是那些傳承了三四百年的世家大族根基深厚,大唐江山的方方面面,角角落落都有他們的觸角,和平演變根本無濟於事,只有施以雷霆手段,徹底打掉他們,消滅他們,纔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承明!你太心急了!”李承乾也在一旁勸道,還不斷的給杜睿使眼色,讓他認錯。
杜睿卻恍若未見,言道:“臣依聖上旨意,上書言事,全憑聖上發落!”
太宗沒說話,只是細細的思量着杜睿奏本之中所言三事,杜睿所言是對是錯,他也不好評斷,只是杜睿這刀子是伸向那些世家大族的,和太宗不謀而合,太宗倒也不能當真看做是黃口孺子的狂妄之言了。
“杜睿!你所言三事,且說出道理來,朕和太子也都聽聽,你這名滿天下的大才子,究竟有何見解。”
杜睿知道太宗盛怒之後已經動了心思,看進去了他所寫的那些東西,也是稍稍的鬆了一口氣,他今天未上朝,可不是當真起的晚了,而是他的心裡也在猶豫,究竟是不是應該將這奏本呈上去。
作爲始作俑者,他如何能不知道,他所說得這些弊端,一旦太宗下定了決心要根除,會引起多大的連鎖反應,杜睿雖然也有了完全的應對之策,只是這天下那裡有萬無一失的事情,萬一當真出了事,將貞觀之治扼殺,他可就百死莫贖了。
可思來想去,他最終還是踏出了這一步,凡歷朝歷代逢內患之時,變則通,不變則亡,與其將來因爲這些隱患爆發,將天下折騰的亂七八糟,倒不如他提前將這些隱患根除,也爲後世華夏爭幾分氣運。
杜睿想了想道:“聖上既然要聽,那微臣就大膽放言了!”
太宗的面色還是不好看,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提拔杜睿到高位,究竟是對是錯了,早知道杜睿這小子,語不驚人死不休,還不如讓他先做些小事,積累一下在朝中的人望,可現在都晚了,杜睿這小子已經放狂了,攔也攔不住!
“你只管說,朕聽着呢!”
“臣遵旨!”
杜睿領旨,這時王德也在太宗的授意下給杜睿搬來了一個錦墩,杜睿見狀也是心裡稍安,他當然知道剛纔說得話,已經稱得上是冒犯天顏了,幸好太宗心胸寬闊,要是放在日後的那個辮子朝,此時杜睿恐怕已經被拉出去剁碎喂狗去了。
思索着組織了一下語言,便道:“臣便先說說這個府兵制度,府兵制原起於北魏,初期是鮮卑人當兵,漢人務農的政策,府兵全家可以免除賦役,當兵成爲鮮卑人專有,到了北周後期,迫於形勢,漢人也被募充作府兵。前朝文帝爲北周大丞相時,就下令西魏受賜鮮卑姓的漢人可恢復漢姓,開始破除了鮮卑人當兵、漢人務農的規定。前朝開皇十年,又下令府兵全家一律歸入州縣戶籍,受田耕作,變軍籍爲民籍,兵士本人則由軍府統領。這一措施不但使農業戶口大增,促進了農業的發展,放在當時,就算是放在如今,府兵制度也是好的!”
太宗聞言,詫異道:“既然如此,你又爲何說要改制!?”
李承乾也是迷惑不解。
杜睿道:“府兵制度放在現在是好的,但是將來卻未必,而且還將成爲一大隱患。如今國泰民安,天下兵戈禁止,然我大唐幅員廣大,其外,西突厥,高昌,吐蕃,契丹,高麗都可稱之爲隱患,一旦邊疆戰事頻繁,我朝防禦線延長,到時定然兵役繁重,原來防戍有一定的番休期限,到那時恐怕就會被強留以至久戍不歸,最終導致的定然是人民避役,兵士逃亡。我朝徵召府兵,原則本是先富後貧,先強後弱,先多丁後少丁。府兵雖然包括豪門大族子弟和一般富戶,但仍以平民農民爲主體,百姓盡皆從徵,家中土地無人照料,父母妻子無人奉養,到時所導致的必定是,土地兼併日益嚴重。致使如今我朝奉行的均田制破壞,府兵徵點制失去了賴以實行的經濟條件,必然導致府兵逃散的情況日漸增多,以致番上衛士缺員,徵防更難調發,到時該如何料理,朝廷爲了防衛邊患,軍政大權必然會從中央朝廷,逐漸的轉移到邊疆藩鎮手中,到那時會發生什麼,臣不敢言!”
杜睿的一番話,將太宗說得冷汗淋漓,此前杜睿也曾就府兵制度和太宗說起過,但當時太宗並未上心,此時杜睿細細的剖析了一番之後,太宗才意識到了危機,不免大驚失色,道:“似如此,劉漢之事不遠矣!”
李承乾也是一般表情,心中細細的盤算起了,解決的辦法,但是卻不得要領,他和杜睿畢竟差着千年的見識,心中總覺得府兵制是好的,何曾想到府兵制居然隱藏着這麼大隱患,一個足矣動搖大唐江山的隱患。
這時太宗問道:“杜睿!你既然已經察覺到了府兵制有所不妥,可有解決之道,你這奏本之中言語不詳,如今可暢所欲言。”
杜睿見太宗皇帝到如今總算是聽進去了,也是長出了一口氣,歷朝歷代的改革,變法,全都離不開當權者的支持,若是太宗能站到他這一邊,杜睿雖然不敢保證能讓大唐江山千秋萬代,但也總不至於四百年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