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具區庫房的視察讓趙子良比較失望,兵器廠打造的甲冑防具不輸於朝廷軍器監打造的明光鎧、馬鎧,由於使用了全新的冶金技術和生產流程工藝,防具的防禦力比朝廷的防具還要強上一些,造價也更低,趙子良比較失望的是這個兵器廠對防具的產量嚴重不足,主要還是造甲匠師不足以及造甲工藝太複雜、耗時太長。
現在打造的戰甲除了護心鏡之外,其他部位都是用經過特殊處理的麻繩或牛筋把一片片甲葉連接起來的,一件甲冑需要的甲葉多達幾千片,再加上護肩、護臂、戰裙,想要製成一套甲冑,耗費的時間可不是一天兩天,打造普通士卒的護甲倒是簡單一些,把甲葉用麻繩編織成一件甲衣就行了,不需要護肩、護臂、戰裙,但校尉以上的甲冑就不能這麼隨便粗製濫造,耗費的時間覺不是幾件普通士卒所穿戴的護甲可比的。
在防具庫房轉了一圈,趙子良嘆道:“防具產量還是跟不上?”
符昆搖頭苦笑道:“甲冑這東西急不得,再者造甲方面的人手也不足,我們想要完全不依靠朝廷供給自己滿足軍需還不太可能,至少在甲冑和弓弩方面暫時不行”。
趙子良拿起一件甲冑上半身看了看,這是一件大將穿戴的甲冑,做工非常精細,甲葉的大小厚度形狀都完全相同,而且每一片甲葉的光澤度都很高,顯然都是已經過精心打磨,不過這種造甲方式確實太耗時費工了。
他想起西方世界的甲冑先是使用鍊甲,鍊甲的好處是靈活性強,穿戴在身上對行動影響不大,但它對箭矢的防禦卻不盡人意,鍊甲在西方世界使用了幾千年,直到後來有人發現用整塊的鐵板可以有效防禦箭矢的打擊,纔有了板甲,所謂板甲就是前後都是整塊的鐵板,後來直接用鋼板,堅韌度大大提升,一般的箭矢無論是遠射還是近射對它的沒什麼作用,只有大型弩箭才能對穿透它的防禦。
板甲的其他工藝倒不是很麻煩,唯獨打造前後兩塊大鋼板需要耗費不少功夫,這鋼板要用整塊鋼塊不斷擊打成形,對鋼塊的材質要求比較高,含碳量和雜質不能太高,太高了擊打時容易碎裂,含碳量也不能太低,太低了硬度不夠,而且還要用鐵錘不停的捶打,直到把它打成整塊鋼板,最好還有打磨光滑,花費這麼大的工夫打造一副板甲肯定不能讓它太難看,給普通兵士使用也就罷了,但給校尉以上的將校穿戴就必須要求工藝精細一些,款式美觀好看一些才行,因此打造一副完整的板甲需要的時間絕對不比製作一副鍊甲少,但是它的防禦力確實要比鍊甲強得多,它的造甲也比鍊甲高,因此即便在西方像拜占庭這樣的強國,也不能裝備到全軍,只要中高級軍官和將軍一級的人物才能穿戴,直到使用了衝壓技術大大縮短了板甲的製造時間,西方軍隊才大規模列裝板甲,特別是近衛軍這種皇帝的親兵,基本上都是人手一套。
板甲並非能防住所有的箭矢攻擊,它只能保護它遮蓋的部位,主要是軀幹部位,胳膊、手臂、腰部以下,甚至是咽喉這些部位還是毫無遮攔,容易被箭矢射中,總體來說,它已經比鍊甲好得多,如果把它裝備給重騎兵,戰馬也套上馬鎧,弓箭幾乎對裝備了板甲的重騎兵毫無辦法,除非有哪個倒黴鬼被箭矢射中了眼睛和咽喉這幾個目標極小的部位。
趙子良想了想,以西林守捉鋼鐵廠出廠的鋼塊,完全可以製造板甲,不過想要把板甲大規模裝備給軍隊,必須要使用衝壓技術,而如今這個時代的能夠使用的動力只有人力和畜力,想要用人力和畜力用在衝壓技術上,這個動力還是差了一些,如今在沒有蒸汽機提供動力的情況下,最有可能被使用的只有水力,如果能設計出一個傳動裝置把水力利用起來作爲衝壓技術的動力,就可以進行初步的工業化,而且這還是沒有污染的。
趙子良對符昆說道:“這樣吧,從今以後你們兵器廠改名叫兵器一廠,只負責鑄造兵器,把你們這裡製作弓弩和甲冑防具的匠師分別單獨分割出來,過一段時間我會再分別成立兵器二廠和兵器三廠,分別負責製作弓弩和防具、軍服、鞋襪”。
“這·······”符昆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答應了:“諾!”
接下來趙子良等人繼續西行,抵達碎葉城,並在這裡巡視了碎葉都督府轄下的衆多城鎮軍政事務,碎葉都督府轄下的城鎮的軍政事務存在着諸多問題,儘管不是什麼特別大的問題,但如今已經到了不得不整頓的地步。
碎葉都督府這些年來一直由來瑱主掌軍政事務,來瑱此人雖然帶兵不過,治理地方也還行,在這個時代也算是文武全才的人物,但是來瑱畢竟是封疆世家子弟出身,行事南面有許多顧忌,手腳都被束縛了,視野和見識方面都有很大的侷限性。
這些年來,碎葉都督府在來瑱的治理下荒廢了許多田地、軍隊方面的軍紀也比較鬆散,對蠻族的管理也比以前鬆懈了很多,他在碎葉都督府任職的時間太長,早已經有了自己的一班人馬,這些人良莠不齊,其中貪贓枉法、營私舞弊、欺上瞞下、剋扣軍餉、對治下百姓實行苛政制度的不在少數,來瑱本人是沒什麼問題的,而且還頗有才能,可架不住手下官員將校揹着他做這些不法之事,而他自己也不是不知道,但他總不能自斷根基,對自己人下手,所以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不知道,也正是因爲他這種縱容的態度,趙子良在接掌了北庭節度使之後才決定把他的位置挪一挪。
來瑱的老爹是來曜,來曜此人以前在北庭頗爲威望,在朝中的人脈也很廣,以前趙子良早想把來瑱挪一挪位置,但顧忌來曜的臉面,始終沒有付諸實施,自從他接掌北庭節度使就沒有這個顧忌了,來瑱被他調到庭州任兵馬使,如今兵馬使府衙門都是他的人,來瑱基本上沒有什麼太大的權利,只能管管庭州城衛軍。
碎葉都督府的位置空出來之後,趙子良就把楚歌從大漠軍使的位置調到了碎葉城當任碎葉都督府都督,由他的老部下魏猛出任大漠軍使,楚歌在碎葉都督府上任之後,按照趙子良的意圖開始進行整頓,對來瑱留下的勢力一一進行清理,把一些重要位置上的官員都調到閒職養老,然後在逐步清除來瑱留下的勢力。
這次趙子良帶着巡視組來碎葉城,一方面是想看看楚歌上任這段時間以來的成果,另一方面也是給楚歌撐腰,其次纔是視察碎葉都督府之下的軍政事務。
巡視的結果讓趙子良頗感失望,也許是安逸日子呆得太久了,碎葉都督府治下的很多官員在處理公事時都是人浮於事,雖然這裡地處邊陲,但這裡畢竟是絲路最重要的中轉站之一,經濟水平也是絲路上所有沿途城鎮最好的城鎮之一,在這裡做官油水足,怎麼樣都可以撈錢,因此碎葉都督府治下真正有才能、真正幹活的人不多,但混飯吃、來當官撈油水的官員卻不少。
趙子良等人在這裡呆了五天,期間許多官吏向趙子良告狀,全部都是針對楚歌的,但全部都被趙子良壓下去了,趙子良還派人把這些狀子給楚歌送去,楚歌接到後一看,就明白趙子良的意思了,立即對這些人下狠手。
十二月,趙子良一行人返回了庭州,在連續召開了幾次軍政會議把政務和軍務都佈置下去之後纔有點空閒陪陪家人。
“父親,我不服,你爲何讓我去做小兵,卻讓哥哥在府衙做校尉?”趙霆氣哼哼地走過來對趙子良很是不滿地問道。
趙子良呀然:“呦呵,你還不服?你不服也得服!我告訴你,你也別眼饞你的哥哥,等過了年,他也要下去軍中從小兵做起!你們兄弟倆不但要完成軍中的操練任務,還要額外完成我給你們佈置的修煉任務,我會派人盯着你們,如果你們偷懶,會有人告訴我的,到時候看我怎麼治你們!今日不是休假的日子,你怎麼跑從軍營跑回來了?”
這時聶三娘從外面走進來說道:“你經常不在家,孩子們挺想你的,聽說你回來了,這不霆兒向上司告了假纔回來一趟麼!”
趙子良聞言臉上有些尷尬,點點頭對趙霆道:“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知道告假回來看你老子,行了,你也風塵僕僕的,一身都是灰,去洗洗在吃飯吧!”
聶三娘撲哧一笑,指着這爺倆道:“你們父子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趙子良罵道:“你個娘們懂個屁,男人自然有男人的交流方式,父子也不例外,哪像你們磨磨唧唧的!對了,鄭三來了沒有,我叫人去叫他,怎麼還不來?”
聶三娘道:“人來了,正在外堂跟雷兒說話了”。
趙子良起身道:“那我去見見他,有事與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