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八月上旬,只不過半個月左右的時間,唐軍已經全部佔領昭武諸國全境,並波悉林和齊亞德帶着殘餘四千人馬倉惶逃回了大食國。
八月初二,趙子良召集北庭和安西在昭武諸國的主要將領和官員們前往薩末建城王宮議事。
趙子良說道:“如今我們已經重新掌控着昭武諸國,大食人的勢力也基本上全部剷除,如今戰事已然結束,我大軍長期在這裡,每日的消耗不是一個小數目,儘管朝廷還沒有下旨,但我北庭大軍也是應該返回的時候了!曹將軍,這昭武諸國原本就是安西都護府管轄範圍,我北庭軍也不好繼續留在這裡,不日就要班師返回庭州,至於你們安西軍·······不知曹將軍有何打算?”
曹令忠看了按邊令誠,見其在閉目養神,顯然是不想說話,只得對趙子良說道:“如今朝廷的旨意還沒有下來,說實話,曹某也不知道怎麼纔好。依曹某自己的想法,曹某還是想早點帶着大軍返回安西,這裡既然已經沒有大食軍的威脅,自然還是要留給各國國主自行署理爲好!”
趙子良搖頭道:“曹將軍,不是我趙某人要多管閒事,這昭武諸國在大食人打過來的時候可都是做了攻打安西軍的幫兇的,這可是大罪。如果朝廷將來下旨要讓你把這諸國國主們都帶去長安論罪,你交不出人來,如何向朝廷交代?日前本將已經給長安的捷報中曾上書詢問了此事,現在時日尚短,只怕捷報還沒有抵達,我看曹將軍還是暫時率部留在這裡爲好,等朝廷的旨意下來了再做定奪”。
曹令忠聽了趙子良的話之後考慮了一陣,覺得趙子良的話有道理,於是他也不急着率軍返回了,決定等朝廷的旨意下來了再說。
八月初五,趙子良班師返回庭州,曹令忠率安西軍一萬四千人留在薩末建城,同時安西各部番軍共一萬兩千多人也陸續返回。
從高仙芝出兵恆邏斯以來,安西軍一共損失了六千餘人,其各部僕從番軍損失了八千人左右,趙子良統帥的北庭軍幾乎沒有什麼損失。這次如果不是路途太過遙遠,而且後勤上不及極爲困難,再加上沒有朝廷的旨意不能隨意率軍出征攻打別國,趙子良還真想率軍殺到大食國。
從八月初五啓程,趙子良統帥北庭軍趕到碎葉水中下游與玄一統領的五千騎兵進行匯合之後一路東返,到九月初二纔回到庭州。
趙子良在家中陪着妻兒好好玩了幾天,到八月初十才正式去兵馬使衙門當值,官員們在趙子良剛回來時不敢上門打擾他與家人團聚,等他上值之後,官員將校們都紛紛來到兵馬使府求見,有送禮的、有恭賀他打了大勝仗的。
九月十二,趙子良在兵馬使府與各級官吏商議今年過冬的事務安排,這時大兒子趙雷身披盔甲、手按寶劍快步走了進來。
趙雷和趙霆兩兄弟如今一個十三歲,一個十二歲,兩人都生得人高馬大,前幾日趙子良回來後,兩兄弟就纏着他說要從軍,這兩兄弟的武藝都練得不錯,趙子良就給他們兩人安排了差事,讓趙雷在兵馬使府做校尉,主要負責門禁,而趙霆則被他打發去了瀚海軍做一個小兵歷練。
衆人剛纔還在議論紛紛,看到趙雷按劍走進來頓時都不出聲了,趙雷走到趙子良身邊俯身附耳低聲道:“父親,剛纔南城門處派人來報,說安西都護府副都護、四鎮節度使高仙芝將軍奉命進京述職,在途中聽說您已經返回庭州,特意繞道過來想見您一面,現在人已經進城,就在來兵馬使府的路上”。
“哦?”趙子良一愣,點點頭,對大堂內衆官員道:“過冬之事今日暫且議到這裡,明日咱們繼續,諸位都回去吧!”
“下官等告辭!”衆官員起身紛紛告辭離去。
打發走官員們,趙子良對趙雷道:“走,隨父親去衙門外迎一迎高將軍!”
“諾!”
高仙芝雖然有些貪財,在趙子良看來,這不是什麼特別大的毛病,身處在這種時代,做官不爲財的人還真不多,高仙芝雖然愛財,他本身卻不是庸才,而是一個很有軍事才能的大將,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這也是趙子良爲何親自出門迎接的原因。
在府門外等了一小會兒,果然看見一隊幾十騎從大街左側慢走過來,領頭的就是全身戎裝,肩縛藏藍色披風、留着長鬚的高仙芝。
趙子良一甩披風立即走下臺階迎上去,抱拳道:“仙芝兄,一別多年,別來無恙乎?”
高仙芝從馬背上跳下來,笑着抱拳還禮道:“多謝趙兄弟掛懷,高某無恙!日前經過張三城守捉,無意中聽說趙兄弟已經率部返回庭州,這次奉詔去長安述職,前途未卜,某想來想去在這磧西之地如果真有人值得我辭行的話,唯有趙兄弟一人而已!”
“能得將軍高看一樣,趙某倍感榮幸!仙芝兄,我們入內說話,請!”趙子良說着側身到一邊。
“請!”
兩人進入府衙內在後面的內堂奉茶,一邊喝着茶一邊敘舊閒聊,沒多久就說起這次與大食軍的戰鬥。
高仙芝嘆道:“此戰也怪我太大意了,不管他人怎麼說,我心裡還是清楚的,如果不是我大意,如果能及時發現葛邏祿人與大食人的勾結之事,這一仗不會敗得這麼慘!”
趙子良搖頭道:“高兄此言差矣,你頂多只是失察,如果真要追究,這是監軍邊令誠的責任,他是監軍,軍中有人勾結外敵造成戰敗,他的罪責最大!再者,葛邏祿人臨陣反叛之後,是他最先率後軍不戰而逃,從而引發軍心渙散······高兄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向長安上書澄清此事”。
高仙芝連忙道:“多謝趙兄弟,那邊閹在長安背景通天,就算把此事捅到皇帝面前,只怕也不能把他怎樣,因爲這件事與他結仇不值得,這件事情我已與邊閹達成妥協,只能把罪責全部推到葛邏祿人的身上了”。
趙子良見高仙芝這麼說,也不好再多事,只能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多管閒事了,如果高兄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只管開口!”
“多謝!”
高仙芝當天在城內驛館住了一夜,趙子良要留他多住幾天,但高仙芝執意要走,說是長安方面催得急,不能耽擱,趙子良無奈,只能任他和親兵護衛們離去,並親自送出十里外才返回。
高仙芝走後過了半個月,朝廷的旨意就抵達了庭州。
前來宣旨的太監是趙子良的老相識——程元振,皇帝派他來宣旨,可以看出程元振在宮裡並不怎麼得寵。
因爲有朝廷旨意抵達,趙子良派人去都護府把被他架空的王正見請了過來,由他來接旨,畢竟王正見還是名義上的北庭行營節度使。
被派去的人剛走,程元振卻對趙子良笑道:“將軍,這聖旨也與將軍有些關聯!”
趙子良眉頭一挑,納悶道:“哦?與我也有些關係?”
程元振笑道:“當然,這次與大食人大戰,將軍是主要參與者之一,怎麼會沒有關聯?”
趙子良馬上問:“聖旨上怎麼說?”
程元振搖頭笑道:“請將軍恕雜家先賣一個關子,待會將軍就知道了!”
沒過多久,王正見就被請了過來,程元振是認識王正見的,見到王正見一副憔悴萎靡的神態,忍不住問道:“王使君如何變成這副模樣了!”
王正見不好對程元振說他之所以這樣是因爲被趙子良架空了權利心情鬱悶之下才形體消瘦成這樣的,畢竟這種事情說出去別人也不大相信,再者這對於他而言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他只是勉強笑道:“本官已經病了有一段時間了,身子總不見好,倒是讓程公公擔心了!”
程元振連忙道:“哎呦,王使君可要保重身子骨啊,聖上對使君還要委以重任呢!”
王正見當即對長安放心拱手道:“臣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程元振點了點頭,左右看了看,問道:“北庭方面重要大員都來了嗎?”
趙子良道:“人差不多都到齊了,不如開始吧?”
“那行!”程元振說着就往香案前一站,從旁邊個小太監手中接過明黃色的聖旨展開開始念起來,王正見、趙子良等北庭方面的重要官員和將領都一起下拜聽旨。
原來這封聖旨的大意是原安西副都護、四鎮節度使高仙芝入朝遷右金吾衛大將軍,安西副都護、四鎮節度使一職由王正見調任,王正見調任之後,北庭都護府都護、行營節度使一職由趙子良升任。
王正見聽完聖旨後大喜,只感覺神清氣爽,心中鬱悶之氣全消,他早已經被趙子良架空,如今調去安西便能擺脫趙子良的控制了,如何能不高興,當即叩首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其他官員也紛紛高呼:“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