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金吾衛衙門在皇城的西面,畢竟是主管京城長安兩縣和皇宮內外的治安巡邏事宜之一的衙門,佔地面積不小,在左金吾衛衙門周圍坐落着很多朝廷部門。
這日趙子良帶着白孝德等一些扈從來到左金吾衛衙門上任,衙門內早就得到趙子良要在今天前來上任,因此派了人在門口等待,原來的將軍岩石是一員老將,他今年六十有五,皇帝見他年紀大了,就讓他解甲歸田、回家養老,還賜下良田千畝、錢數萬貫。此時,岩石正在等待與即將上任的趙子良進行交割。
趙子良看見一員老將帶着不少人在門口等着,就知道這員老將只怕就是岩石,連忙拱手:“勞煩巖老將軍在此久侯,恕罪恕罪!”
岩石白髮白鬚,身形有些瘦弱,但骨架很大,可以想象他年輕的時候也應該是一員身大力不虧的猛將。
“哈哈哈,無妨無妨,趙將軍年輕有爲,前程無量,乃是日後朝廷的棟樑,老夫在此等候也是應當!來,老夫給趙將軍介紹一下右衛轄下的將校和官吏們,這位是······”。
被岩石介紹到的將校和官吏們一一上前抱拳向趙子良行禮,趙子良也一一拱手還禮。
左金吾衛和左監門衛轄下的編制基本相同,大將軍之下分別有左衛將軍和右衛將軍,左衛將軍一般負責宮城和皇城的西側,而右衛將軍則負責長安縣,趙子良就是左金吾衛右衛將軍,剛纔岩石介紹的這些將校和官吏都將是他的下屬。同樣,右金吾衛也基本相同,只不過管轄的區域不同,右金吾衛的左衛將軍管着宮城和皇城的東側,而右衛將軍管着萬年縣。
趙子良調任左金吾衛右衛將軍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很快傳遍了長安城的大街小巷,特別是長安縣的百姓們對此奔走相告,百姓們對趙子良又很高的期待,希望他就任左金吾衛右衛將軍之後。能夠對那些勳貴、紈絝、二世祖們進行懲戒,讓百姓們過一段時間的安穩日子。
長安縣是長安城內人口最密集、商業最繁華之地,舉世聞名的長安西市就在長安縣內,西市之內有着大量的異域他鄉之民來此做生意。負責長安縣大街小巷的治安的左金吾衛左衛將軍的趙子良不僅責任重大,而且權柄很大。
趙子良在岩石的帶領下先去拜會了左金吾衛大將軍馬振遠,馬振遠年近六十歲,二十歲就子承父業在左金吾衛當校尉,熬了近四十年才熬到大將軍的位置上。他這還是運氣好的,有一次皇帝狩獵時發現他射術精湛,百步穿楊,對他很是欣賞,他才進入皇帝的視線,從此官運亨通。
“子良拜見大將軍!”
見到威震西域,又以苛嚴而聞名長安城的趙子良拜倒在自己面前,馬振遠很是高興,哈哈大笑:“哈哈,趙將軍來了。免禮免禮!來,咱們坐下說!”
馬振遠也是老長安人了,人脈廣、消息靈通,對趙子良此人早有耳聞,好幾次在朝堂上也看見過他,知道他被皇帝看中,因此也沒怎麼擺架子。
“多謝大將軍!”趙子良在一個兵士搬來木墩後坐了下來。
馬振遠開始跟趙子良拉家常,詢問趙子良在西域的所見所聞,和跟突騎施人作戰的過程和細節,一番交流下來。馬振遠很是感慨,對趙子良說道:“子良啊,老夫很羨慕你啊!”
趙子良詫異道:“大將軍此話怎麼怎麼講?”
馬振遠跟趙子良掰着指頭算道:“你看你年紀輕輕就在跑遍了安西各地,又出使過昭武九姓諸國。見多識廣。不僅如此,你還與西域蠻族交戰數次,殺敵無數,大勝而歸!你再看看老夫,老夫一生都窩在這長安城內,一輩子沒有走出過關中。作爲一個軍人、一個將軍,竟然沒有斬殺過一個敵人,也沒有指揮軍隊打過一次仗,這是悲哀啊,老夫就像一個十足的可憐蟲,這是老夫一生之中最大的遺憾啊!”
趙子良笑道:“大將軍不必介懷,如果大將軍真的想彌補這個遺憾,有的是辦法,大將軍可以向陛下請求,讓您前往邊關赴任,如果您就有機會一展雄風了!”
馬振遠無不遺憾的搖頭笑道:“老嘍老嘍,就想打也打不動了,哪能像你們年輕人一樣?老夫也只是感慨一番罷了。你是打過大仗、殺敵無數的將軍,人又年輕,而老夫則一輩子我在這長安城內,窩在這裡膽子也小了,你年紀輕,闖勁十足,你不怕得罪權貴,老夫卻怕得要死,老夫家中還有數十口靠着老夫這點微薄的俸祿過活啊,還請趙將軍上任之後行事有着點兒,多替老夫和下屬同僚們考慮考慮,老夫身後沒靠山,得罪不起那些權貴們呀!”
直到此時,趙子良才終於明白馬振遠跟他說這番話的目的,意思就是叫他消停點,別給他惹麻煩,京城內到處都是達官顯貴,人人都有深厚的背景,如果趙子良惹了事情,他這個左金吾衛大將軍就得承擔責任,就得替他擦屁股,如果他只是一個虛職大將軍也就罷了,偏偏他是有實權的大將軍,如果趙子良惹了事情,別人不會找趙子良,只會把怒火發泄在他這個大將軍的頭上。
趙子良心裡嘆了一口氣,還沒有開始正式上任,頂頭上司就給他敲起了警鐘,讓他上任之後消停點,別惹麻煩,真是夠窩心的了。
趙子良沉吟片刻拱手道:“大將軍,並非是趙某不識趣,並非趙某要故意給大將軍惹麻煩,陛下任命在下爲左金吾衛右衛將軍時說了一番話,陛下雖然沒有明說,但要表達的意思很清楚,讓某來這裡的目的就是要好好整頓左金吾衛,如果趙某在這左金吾衛前怕財狼後怕虎,那麼陛下讓趙某前來任職又有何意義呢?大將軍也許是真的在這長安城內窩得太久了,怕得罪權貴,而您認爲他們背後都有大靠山,而您沒有,你怕鬥不過他們,對吧?實際上大將軍大可不必擔心,他們有靠山,而您也是有靠山的,我們左金吾衛是皇帝的禁衛親兵,我們的靠山就是皇帝,只要吾等忠誠於皇帝,何懼其他人的靠山?這大唐天下有誰的靠山大得過陛下呢?
很多臣子口口聲聲說忠於皇帝、忠於大唐,但實際上忠誠不是靠嘴說出來的,而是要時刻放在心裡,要用實際行動來證明,怎麼證明?皇帝是大唐的主宰,皇帝言出法隨,我們維護大唐的朝綱法紀就是維護皇帝的權威,無論是誰,只要破壞了朝綱法紀就是破壞和打擊皇帝的權威,我們左金吾衛要堅決予以懲戒,保障皇帝的權利和利益,這纔是忠誠!陛下英明神武,不會不明白我等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誰,皇帝治國需要很多臣子,需要忠臣、需要能臣、需要酷吏、甚至需要奸臣,唯獨不需要庸臣,儘管庸臣是最多的,但是在皇帝的眼裡,庸臣是隨時可以捨棄的棋子,而以上諸人則是皇帝不可或缺的治國之臣!
大將軍啊,一個人不怕被人利用,別人能夠利用我們,說明我們還有點價值,如果我們不被人利用了,那說明我們已經沒有絲毫價值了,這樣的人對於某些人來說,留着還有什麼用處呢?就像一塊破抹布一樣隨時可以丟棄!”
馬振遠聽了趙子良說的這番話,久久說不出話來。良久,他才嘆了一口氣說道:“枉老夫活了六十有五,竟然還不如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年輕人看得開、看得遠,慚愧,慚愧啊!這左金吾衛也是應該好好整肅一番了,也罷,明日老夫就把家眷送到神都洛陽祖宅,趙將軍上任之後如果想做何事,只需派人與老夫知會一聲就行了,如果需要經費,找長史郭大人,如果有人找麻煩,一律由老夫擋着,你儘管甩開膀子大幹一場,除非皇帝陛下撤了老夫這個大將軍的官職”。
“大將軍英明,多謝大將軍鼎力支持!”趙子良起身深深行了一禮,又道:“有什麼事情,子良願意與大將軍一起承擔,末將任左監門衛左衛將軍之時,懲戒過的勳貴子弟、紈絝大少、皇親國戚不知有多少,估計這些人恨不得把末將剝皮抽筋,反正是已經得罪了狠了,再得罪他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蝨子多了不怕咬,死豬不怕開水燙!只要我等行得端、坐得正,秉公執法,他們又能把我等如何?”
馬振遠聽了趙子良這番話,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子良果然不凡,哈哈哈,你放手去幹吧!”
“如此,末將先行告退!”
從馬振遠所在的班房出來之後,趙子良又去了位於左金吾衛北側建築,左衛將軍賀繼光的班房就在這裡,他所統管的左翎中郎將府府衙也在這裡。
賀繼光對趙子良前來拜訪表示了歡迎,兩人分管的區域不同,職權也不同,基本上沒有什麼利益爭端,賀繼光分管的左翎中郎將府負責宮城和皇城的治安巡查和警事,基本上是一個清水衙門,禁衛兵士們也敢去勒索那些宮女和太監,更加不敢得罪朝中大臣、皇親國戚和後宮妃子,哪裡來的油水可撈?而趙子良管轄的長安縣大街小巷的巡察和警事,這個油水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