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兄妹前腳剛走,後腳就又陸續來了一大批人前來替裴冕、崔佑甫、元載等一大票官員求情這些人不是皇親國戚、就是勳貴世家,沒有一個是小角色,趙子良這次頂着巨大的壓力,不再見任何求情的人,不管對方什麼身份。
趙子良把這些人都交給杜甫去應付,也不管杜甫是否應付得了。他自己則去吩咐吳損告訴天牢方面,允許犯人的親屬們探視,但必須要加強監管,防止犯人還沒有上刑場就死在天牢的事情發生。
打發走吳損,趙子良正想去後院午休,這時玄十八走過來稟報:“大王,范陽來信!”
趙子良精神一震:“什麼消息?”
玄十八道:“七月二十四日,受到劉道乾的挑唆,李懷仙被部將朱希彩、朱泚和朱滔殺死,朱希彩自稱幽州、盧龍留後,但剛過了一個月,朱希彩就因爲施政不當惹得天怒人怨,副手李瑗首先不滿,挑唆其他將校一起殺死了朱希彩,李懷仙部將張忠志得到消息立即打着爲其報仇的旗號帶兵殺往范陽,不過李瑗、朱泚等人聯手殺退了張忠志,但張忠志一走,李瑗和朱泚兄弟又開始廝殺起來,現在幽州和盧龍地區可謂是一片混亂,各將領擁兵自重,誰都不服誰。由於從七月底開始到八月中旬,河北河南地區連續下了二十多天的大雨,造成了極爲嚴重的洪澇災害,許多道路被洪水沖斷,渡口也因水勢太大而無人敢渡船過河,因此消息傳遞有些延誤了,劉道乾和我們在范陽的細作先後送來的四份密報最後在天氣好轉之後與今日早晨一起抵達長安!”
趙子良聽完報告之後,當即道:“對河朔三鎮動手的時機到了!來人,傳王府幕僚官員們和朝中三品以上各省各部主官速速趕來議事!”
“是,大王!”
不到半個時辰,攝政王府十來個最主要的幕僚官員和朝廷主要大臣們都趕到了大堂。
趙子良也不客套了,直入主題:“諸位,剛剛收到最新消息,一個多月前的七月二十日清晨,幽州、盧龍節度使李懷仙被部將朱彩希、朱泚和朱滔兄弟聯手殺死,隨後朱希彩收服幽州、盧龍衆將,自稱留後。但就在八月二十五,朱希彩又因殘暴不仁惹起了麾下將校的衆怒,節度副使李瑗挑起衆將憤怒,一起殺死了朱希彩。現在幽州、盧龍各地一片混亂,各領兵大將因爭奪范陽霸主的位置而相互大打出手。本萬認爲,平定河朔三鎮的時機已經到了,若等幽州分出一個勝負,再動手的話麻煩就會大很多!本王決定先從北面和西面進攻幽州和盧龍,把幽州和盧龍收復再說!”
“現在本王下令,與河朔三鎮接壤的各郡縣兵馬都做好隨時準備攻打河朔三鎮的準備,調集兵馬和糧草囤積邊界地區待命!特別是河東和河南!”
隨後趙子良立即派出八百里加急前往雲中和漠北送去詔令,趙子良在詔令中命令漠北張守瑜和雲中高秀巖分別率軍攻打幽州和盧龍地區。
幽州節度使所佔地區面積不算大,但是盧龍節度使所轄地區就大了,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當初安東都護府的直屬轄地。上元二年(761年),受到安史之亂的影響,安東都護府廢止了,不過安東都護府的轄地卻併入了盧龍節度使轄下,包括後世的吉林、遼寧、黑龍江一部分、朝鮮平壤及以北的鴨綠江兩岸大片地區。
張守瑜和高秀巖收到趙子良的詔令之後,分別率軍兵分兩路迅速殺進幽州,正處在混亂期間的幽州軍閥們不能形成統一的抵抗,被張守瑜和高秀巖各個擊破,先是張志忠被高秀巖擊敗,張志忠兵敗自殺身亡。
高秀巖擊敗張志忠後迅速佔領了涿州、瀛州和莫州等幽州南部地區,這無疑給成德節度使李寶臣帶來了巨大的壓力,李寶臣當即組織重兵北上與高秀巖大軍對峙,但河東節度使薛謙訓接到趙子良的命令後立即率領河東軍逼近成德節度使所轄的西部恆州和趙州地區,李寶臣大驚失色,不得又把部署在北部地區的大部兵力抽調到西部防備薛謙訓,畢竟高秀巖的兵馬多數爲騎兵,步兵較少,而薛謙訓的河東軍多數爲步兵,可以攻城略地,威脅更大。
同時李寶臣派人向田悅求援,希望田悅派兵增援,但田悅在汴州之戰中被李晟重創,兵力損失嚴重,自保尚且不足,哪有多餘的兵力增援李寶臣?因此直接拒絕了李寶臣的求援。
魏州,田悅幕僚許世則府邸。
這日夜裡,許世則請將軍李長春吃酒,席間李長春見許世則愁眉不展,便問道:“許大人,爲何悶悶不樂?莫非末將有何不妥之處得罪了大人?”
許世則連忙擺手:“非也非也。本官只是在擔心自己的未來啊,難道將軍不擔心嗎?”
李長春不是傻子,哪能聽不出許世則話裡有話,問道:“許大人是說如今的形勢對我們不利?我們擋不住朝廷大軍的進攻呢?”
許世則喝了一杯酒後苦笑道:“李將軍,現在的局勢何止是對我們不利?是太不利了,以前我們河朔三鎮連爲一體互相支援,朝廷還拿我們沒辦法,但是現在幽州那邊混亂一片,漠北和雲中又一起發兵攻打,成德李寶臣想要增援卻被高秀巖和薛謙訓壓制,如今我們想要求援又自顧不暇,現在我們超過八成的兵力都調往黃河北岸與朝廷大軍臧希晏對峙,腹地一片空虛,若是再有一支軍隊殺進來,那就全完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幽州盧龍那邊是鐵定要完蛋了,接下來是誰?山東青州那邊李納正被李晟率軍打得接連後撤,也是自顧不暇,本官已經可以預料,魏博挺不住了,只怕過不了多久你我就會被送上斷頭臺啊!本官死了也就罷了,不足可惜,但家裡還有一大家子,一百多口啊!”
李長春被許世則一番話說得心裡哇涼哇涼的,喝酒的興致全都沒有了,他忐忑不安的問道:“許大人,情況真有這麼嚴重嗎?我們該怎麼辦?要不要······勸田大人歸朝?”
許世則搖頭道:“如果是老田大人當權還有可能,但這位田大人年輕氣盛,本官不認爲有人能夠說服他!”
不得不說這些輔助藩鎮大將們割據稱王的謀臣們沒有一個是眼光狹窄的,個個都精明的很,對局勢的變化都很敏銳,在沒有其他辦法的情況下,如果不想死,也只能投降。
李長春頓時急了:“那怎麼辦?難不成我們這些人要跟着他一起死?”
許世則沉吟片刻,揮揮手讓歌姬侍女們都退下去,待堂上只剩下二人,許世則說道:“不瞞李將軍,這事我已經考慮多日了,如果我們不想死,只剩下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許世則起身走到門外看了看,見門外無人,便回到堂屋內對李長春招手,李長春起身上前附耳過去,許世則低聲道:“唯一的辦法就是殺了田悅,然後率軍向朝廷投誠,將軍如果帶頭做這件事情,日後朝廷論功行賞,將軍必然是頭功!將軍若敢幹,許某願意傾力協助!”
李長春聽完後額頭上瞬間落下豆大的汗珠,他被許世則的話嚇到了,這事太他媽大了,讓他去殺田悅,這不是造反嗎?萬一不成,他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不過話又說回來,萬一成功了,他率軍向朝廷投誠,必然可以得到頭功,但是這事的風險不是一般的大。
許世則也不勸李長春,他知道必須要給李長春時間考慮,逼迫是沒有用的,這事如果要做成沒有李長春根本就不行。如今田悅手下的大將盧子期、邢曹俊等人在北部駐軍,而霍國榮、孟希佑等人都在黃河北岸一線帶兵防備臧希晏的朝廷大軍,在田悅身邊的大將就剩下李長春和其他幾個官職不高的將領,如果李長春答應,這事就成了一半。
經過近一刻鐘的心理鬥爭,李長春終於還是選擇對田悅下手,他擡頭看着許世則問道:“許大人,這事我幹了,不過你有什麼好辦法殺田悅?要知道這魏州城可不止我一個人領兵!”
許世則道:“李將軍答應做,這事就好辦了!近日田悅因局勢緊張有些煩躁不安,我抽個時間建議他出城去打獵,現在已經入秋了,正是獵物出來覓食的時候,打獵正合適,想必田悅不會拒絕!將軍要做的事情就是事先在城外設下伏兵,只待田悅進入伏擊圈就立即動手!”
李長春還是有些不放心,問道:“許大人有幾成把握可以說服田悅出城打獵?”
許世則道:“就算他不想打獵,本官也有其他辦法讓他出城去,請將軍放心,你等我通知,我若派人知會你,你就立即準備!”
李長春咬牙道:“好,末將這一百多斤就交給許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