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十八匆匆走過來對趙子良抱拳道:“大王,關東那邊傳來消息,郭子儀抵達洛陽之後接管了元帥府,不過元帥府已經成空架子,太子帶過去的主要官員在他受傷之後都跟隨他回到長安,因此元帥府已經沒什麼得力的官吏,郭子儀上書說請大王派一些官吏過去充實元帥府!另外,李晟將軍已經率部趕到了滎陽,並與李靈曜大戰一場,李靈曜大敗,損兵一萬八千人,退回中牟死守,李晟將軍因麾下大多都是騎兵,無法進行攻城作戰,因此只能退回滎陽待命休整;郭子儀上書請求大王把李晟部歸於元帥府指揮,並允許元帥府自行招募兵馬,用以平叛!”
趙子良接過侍衛遞過來的毛巾擦了一把汗,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對玄十八說:“回覆郭子儀,朝廷已經派了一些官吏前往洛陽,目前已經在路上了,很快就會抵達!另外,李晟部不屬於朝廷軍隊編制,爲避免發生摩擦,不能把李晟部的統轄權歸於元帥府轄下。李晟部只服從攝政王府的指揮”。
“朝廷軍制正在進行革新,今後不再允許統兵大將自行招募兵士,招募兵士的事情由兵部統一進行並操練,操練的新兵達到要求之後就會分派到各軍補充各軍缺額的兵力,因此不允許元帥府自行招募兵勇”。
“出征在外的軍隊,朝廷會調撥軍費,由出征軍隊派人自行向民間購買糧草和其他軍資,購買價格按照市場平價購買,並具有優先權,民間商人必須配合,不得推諉,或由當地官府負責協助籌辦,所需費用從軍費中支出。朝廷兵部只負責供給兵器甲冑弓弩箭矢、軍服軍被和鞋襪!”
“最近幾個月之內朝廷各軍正在進行整訓,兵部在全國各地招募新兵的事情正在進行當中,因此洛陽方向暫時沒有兵力增援,只能就地防守,若要進攻叛軍,只能從淮南和淮西向汴宋方向進攻!等到朝廷各軍整訓結束,朝廷就會立即派出軍隊增援!”
趙子良的這些規定,可以說給軍隊將領增加了多項限制,讓他們不能再私自招兵,也不能私自向民間或當地官府徵收軍費,軍餉軍費、軍備後勤、兵員都由朝廷統一供應,同時在權利上互相制衡,還有監軍監察軍紀,這就等於掐住了軍隊將領的咽喉,不聽話就捏死你!
旁邊有一個小吏,迅速把趙子良說的這些記錄下來,玄十八點點頭,問道:“大王還有何吩咐?”
趙子良想了想,想到了李元淳,當即說:“發出詔令給李元淳,本王想了解河陽軍遭遇埋伏的詳細情況,讓李元淳回京述職!永平軍偏將劉洽在守衛州期間指揮若定,用弱勢兵力抵擋了田悅的強大攻勢,頗有才幹,調任孟州防禦使,在元帥府聽用,河陽軍暫時由劉洽統領!”
河陽軍只剩下五千餘人了,編制很不完整。趙子良這麼做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要撤銷河陽節度使一職!玄宗、肅宗以及代宗前期爲了平定或征討叛軍,任命了一大堆節度使這種封疆大吏,雖然對平叛頗有好處,但卻也遺禍無窮,畢竟不是所有節度使都是忠誠於朝廷的,趙子良現在這麼做也是給他們擦屁股。
“明白!”
高尚這時匆匆走過來拱手:“大王,微臣有要事稟報!”
趙子良知道高尚不當場說出來,肯定是不方便,因此對玄十八點頭道:“就這樣,你去辦吧!其他人都去忙吧”。
衆人紛紛散去,趙子良揹着手沿着練武場走動,高尚跟上說道:“剛纔從宮中傳來消息,裴冕秘密去見了皇帝!”
“哦?他說什麼?”趙子良毫不意外會有人在皇帝面前進讒言,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裴冕對皇帝說大王是故意讓太子去關東統兵平叛的,目的是打擊太子勢力,太子並不通曉兵事,而且又年輕氣盛,取勝的可能性很小,如果太子戰敗,大王就有理由對太子動手,若太子在戰事中遭遇不幸,這正中大王的下懷!”
趙子良聽了這些話,表情很平靜,“皇帝什麼反應?”
高尚道:“根據內線的判斷和分析,皇帝儘管沒有相信裴冕的話,但是皇帝的心卻亂了,對大王的信任開始動搖!如果內線的判斷和分析正確的話,微臣擔心會出事!”
趙子良停下,站在原地沉默半響,轉過頭來對高尚說:“該來的終究會來,躲都躲不掉!派人去傳王難得之子王子顏來見本王!”
高尚拱手:“是!”
“等等!”趙子良叫住高尚,想了想後說道:“算了,王難得當年做過我的副手,安史之亂期間又在我麾下作戰,算起來本王在朝中與朝廷大臣們的關係,除了臧希晏之外,就數他跟本王的關係最融洽了,本王還是親自去一趟看看他的後人!”
王難得在寶應二年病逝了,生前累封琅邪郡公、出任英武軍使,死後被追贈潞州大都督。他的兒子王子顏卻沒能繼承爵位,王子顏從小跟隨父親從軍作戰,武藝高強、領兵作戰經驗豐富,戰功卓著,但王難得卻很少給他報功。王難得死後,王子顏只是得到了一個檢校衛尉卿的虛職,每天在衙門裡點卯之後就沒什麼事情,幾年來一直賦閒在家。他們父子二人都不是會經營家業的人,王難得在世時很體恤麾下將士,時常拿出自己的俸祿補貼給將士們,因此他家裡的日子過得並不寬裕。
趙子良和高尚等人帶着一些侍衛來到了王子顏的家裡,這只是一個很小的小院,小院內收拾得很乾淨,卻器具都已經極爲陳舊,大概很久都沒有添置新東西了。
趙子良下馬走到小院門口就聽見院內傳來練功的呼喝聲,忙阻止高尚敲門,走到旁邊院牆邊上通過院牆上的小洞觀看。只見小院內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壯漢正拿着一杆鐵槍耍得虎虎生威,鐵槍在此人的手裡,耍的招式氣勢剛猛、勁氣四溢。
看了一會兒,壯漢練完了,收槍收功。趙子良忍不住出聲讚道:“好槍法!”
院內的壯漢大驚,扭頭看向院牆大喝:“誰?”
趙子良對高尚努了努嘴,高尚便伸手敲門:“攝政王駕臨,王將軍還不來開門?”
原來傳來一聲驚呼:“啊?”隨後便傳來王子顏頗爲慌亂的招呼妻兒出來迎接趙子良一行人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小院的門纔打開,王子顏出現在門口,看見趙子良便抱拳下拜行禮:“大王駕臨寒舍,小臣有失遠迎,恕罪!”
趙子良把王子顏扶起來,又招呼他的妻子兒女都起來,笑着說:“本王是突然來,又沒有知會你們,你們哪有罪?不請本王進去坐坐嗎?”
“小臣都慌亂得糊塗了,大王快請!”王子顏說着立即請趙子良一行人進去。
到了堂屋內,趙子良坐在了主位上,王子顏的妻子端來一碗粗茶水,王子顏頗不好意思的說:“寒舍簡陋,也沒什麼好茶款待大王······”。
趙子良喝了一口茶,問道:“王子顏啊,你父親在世時軍職不低,長期當任主將,你也是戰功頗多,俸祿加上朝廷的賞賜,收入也不算少了,怎麼把日子過成這樣?”
王子顏沒好意思回答,倒是他的妻子說道:“他們父子倆都一個德性,見不得麾下將士們過苦日子,時常拿自己的俸祿和賞賜接濟那些受傷的兵士!”
“這就難怪了!”趙子良恍然大悟,隨即問道:“你是有豐富作戰經驗的將軍,怎麼現在混了個虛職?賦閒在家裡豈不是浪費了這身本事?”
王子顏的妻子又搶着說:“得罪了人唄!他們父子倆一個德性,性子耿直,見不得朝廷中一些不良風氣,看見了就要說就要管,朝廷中那些大官剛開始還看在死去公公的面子上不與他計較,可次數多了,那些大官們就受不了了,給了他一個虛職讓他混日子!”
趙子良笑道:“王子顏啊,朝廷武將當中在你這個年齡段的,你的才能算是比較出衆的,總賦閒在家太浪費人才了!怎麼樣,有沒有想過再出來帶兵?”
王子顏的妻子卻是個機靈的女人,她立即用腳踢了踢他。王子顏反應過來,馬上下拜道:“小臣隨時聽從大王的調遣!”
趙子良點點頭,“好!你現在已經不是武職,朝廷各軍正在進行整訓,你還沒有參加過。這樣吧,你先去將官營參加整訓,特別要熟記軍中新規制,等過一段時間,本王再調你當任右威衛將軍!”
王子顏立即答應:“是,大王!”
趙子良對高尚吩咐道:“這件事情你稍後去安排一下,跟張賁打個招呼!”
“明白!”
趙子良又伸手攬過王子顏之子,摸着孩子的頭對王子顏夫妻二人說道:“當面本王離開中原走得急,推薦了你父親主持繼續征討吐蕃事宜,沒想到這一去就成了永別。後來的事情本王也聽說了,有志向有想法的人想要做點事情總是會受到朝廷內部其他人的干擾,征討叛軍的事情屢次半途而廢,本王這次來中原之前,朝廷局勢已經惡化到差點難以收場的地步。這種局面必須要改變,朝廷內部必須要上下一心才能排除干擾一致對外!你父親和你都是有想法的,都是不甘碌碌度過一生的人,你父親生前做過甚多隻得後世稱道的事情,本王希望你也一樣!”
王子顏抱拳道:“朝廷上下只有在大王的統御下才能凝成一股力量,否則難以平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