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南柯子

齊藩眉頭緊皺,一口血已到了喉頭,強忍着嚥了下去,林劍瀾心知他被撞的不輕,然而縱使來不及撤招,立即運氣周身自保應該沒有問題,不知爲何傷勢這般嚴重,想了想眼前忽浮現起韋素心所率的江湖中人齊聲喊丐幫“走狗”之時,齊藩大喝了一聲“住口”之後,以手撫胸的模樣,頓時瞭然。人在盛怒之下氣血翻騰,運氣發功必有害處,齊藩性如烈火,當初擒拿雷闞之時被他逃脫回到分舵便是怒髮衝冠,更不用說今日被江湖同道污爲武后走狗,韋素心便是賭他心脈必會受此影響,在陣中應對內環五人時,僅在應對齊藩時才使出全力,看似五人均攤,實則由齊藩一人承受,誘其傷發,那剛纔刀鞘的全力一擊便是水到渠成。

韋素心嘴角已露出笑意,而齊藩雖然跟着陣勢仍在走動發招,卻已明顯有些異樣,林劍瀾再也按耐不住,長嘯一聲從上躍入陣中,外圍弟子想不到還有人從外進入,再想阻攔已來不及,就是韋素心也是一愣,人影交替中齊藩已從陣中消失,位置卻被林劍瀾取代。韋素心仍如往日那般,眼睛微微一眯,露出和善目光,手上招式卻不曾放緩。

林劍瀾則將那兩把斷刃握在手中,只隨着陣勢緩緩走動,並不輕易進攻,似乎有他替代齊藩,反而將這陣法重又穩了下來,竟已是有些初窺此陣門徑的意思。

他先前幾次與人交手,韋素心看在眼中,才知這少年短短數年的進境已經遠遠超乎自己所想,而今親自交手,有過幾次氣力碰觸,才知他內力不輸於任何一位丐幫長老。一來林劍瀾在韋素心面前從未也沒有機會顯露過武功,二來他也是一時大意,從未試探過。韋素心雖然略有悔意,卻不信林劍瀾能翻得了天去。

大凡世間梟雄,並不逞強好勝爭一時輸贏,何況下陣比試不過是韋素心一時興起。此時林劍瀾替了齊藩,韋素心心知要破此陣還要大費周章,無意再在這陣上浪費時間,放聲大笑道:“怎地丐幫還需一個外人襄助?捕蛇大陣不過爾爾,老朽可沒心情再陪你們玩了!”說罷震聲長嘯。

他其實闖陣已告失敗,但齊藩無端退出陣去,只盤膝坐在地上,面色蒼白,在衆人眼中,丐幫定然是輸了。韋素心這樣講來,反倒好像是他隨時可以破陣而出一樣,陣中弟子尤在愕然圍着他,韋素心那羣還未上場如同木樁一般呆立的手下卻似乎就在等着這一刻,嘯聲入耳便各自抽出兵刃從這捕蛇大陣的外圍下起手來。

不知這羣門客究竟是何來歷,當真是迅疾如風,下手狠辣,轉瞬間外圍那數名執棍弟子都已受創倒地。若說這是趁人不備,而接下來雖然裡層丐幫弟子全力應對,這些門客卻仍是勢如破竹,看起來並不只是招式精巧,內功竟也頗爲強勁。此時內層已有些散亂,以十人之數的七鈴丐幫弟子敵不過韋素心手下一人,林劍瀾一瞥之下,見“玉面秦瓊”雙手執槍威猛無比,心道恐怕“長髯羅成”也在其內,果然另一側羅庭威正手執雙鐗,丐幫十數名弟子齊齊將武器壓在那雙鐗之上,見他滿臉通紅,眼睛幾乎瞪了出來,一聲暴喝,頓時十數把兵器凌空飛起,而那些弟子則被這巨大的力道掃到了十數尺開外!

林劍瀾心中暗道:“這兩人果然名不虛傳,即便十幾年在花王府中也不曾消磨了他們的霸氣與武藝。”然而此刻哪是讚歎的時候,身前一聲兩掌對擊之聲,林劍瀾凝神望去,見丐幫又一位長老被韋素心一掌震開,噴出一口血來,將鬍鬚染的血紅,陣勢由外到內已然全部潰散,只得各自爲戰,迎上前去,見韋素心執刀而立,雙目仍然帶笑,道:“可惜,可惜!”

林劍瀾哪裡顧得上體會他這話裡三味,雖必定不是韋素心敵手,但能死撐一刻就是多了一分勝算,想到此雙手略抱拳一拱道:“晚輩領教韋花王高招!”便展身撲上。

他雙手兵刃極短,自然要貼身而鬥,韋素心數次覺得無關緊要的人物此時竟是他成就大業的絆腳石,屢屢放過,真可謂是養虎遺患,想到此笑意尚未收起,眼中卻已泛出寒光。

一寸短,一寸險,但這份“險”換來的卻是一寸多出的勝率,韋素心既起了殺意,自然不會再輕易讓林劍瀾有機可乘,不等他到近前,手中長刀一揮,一片寒光向林劍瀾橫腰劈去。林劍瀾忙凌空躍起,意在韋素心背後,韋素心哪會讓他如意,長柄大刀繞身週轉困難,倏忽間變爲兩截,長劍向後回身一劃緊跟着一刺,準頭絲毫不差,林劍瀾連連向外翻去,再落到地面見那長劍重又接在鞘上。

十數回合過去,林劍瀾竟是怎樣也無法靠近韋素心三尺之內,那大刀重又舞起,韋素心此時也不再留有餘力,一波又一波的雪白浪影向林劍瀾逼去。這碩大的長刀夾着韋素心畢生功力,林劍瀾不過還能應對而已,雖不至於受到重創,但身心極感壓抑,若無法近身早晚必定落敗。

想到此林劍瀾右手一揮,那柄斷劍脫手而出直向韋素心劍刃飛去,韋素心哪會在意這斷劍力道,正欲揚刀震飛那斷劍,卻見那斷劍倏的轉了方向竟繞着劍刃飛轉數圈,一陣叮叮噹噹的脆響後隨即垂下,那斷劍柄上分明帶着一縷看不真切的絲絃,林劍瀾五指箕張,竟能借線傳力讓這斷劍隨他心意調轉方向,這一錯愕,韋素心手中長刀已被縛住,無法舞動,林劍瀾卻藉此飛身而至,終究是被他近了身。

林劍瀾幾次與人交手,即便再不情願,這斷劍卻是他唯一的兵刃,早晚要拿出來對抗強手,可這刀鋒豈但不銳利,用起來也並不靈活,想到此只得在觀陣之時吞吞吐吐跟曹殷殷討要一截白索。

曹殷殷瞥了一眼林劍瀾手中那破布纏裹之物,重又凝神看韋素心破陣,道:“林公子何不自己看看?”林劍瀾打開一看,方看到那斷劍柄上已被纏繞好了一團絲線,若展開來想必不短,觸手冰涼,定是從曹殷殷那白索上分出,不禁心中對她大是感激。

此刻與韋素心交手,這股細絲在夜裡並不易察覺,一旦纏繞,也不是劍刃就能輕易割斷,林劍瀾手握另一截殘劍欺身而上,卻聽韋素心一聲低語道:“數十年來,能讓老夫棄了‘雪藏’,你還是第一個!”話雖如此,他對那“雪藏”長劍卻並無半點留戀,話音剛落便將長刀解體,刀身已和林劍瀾那劍柄一起被棄置在地,韋素心手握劍鞘口處,瞬時間已將刺向他的殘劍劍尖封在其內。

那劍鞘內裡也是堅鐵打造,堅硬之極,若是普通長劍,恐怕就要完全被它裝了進去,幸而林劍瀾這斷劍劍身較爲寬闊,只能進去一小截,饒是如此,林劍瀾也並不能輕易佔到上風,韋素心左手劍鞘封住林劍瀾右手斷劍,完全無法發揮近身優勢,不過片刻,兩人另一手掌已對了數十招。

林劍瀾此刻已將盡全力將林龍青的那套乾元掌法發揮到了極至,拳、掌、指變幻交疊,時而如蓮花盛開,時而如金剛鐵杵,時而又如鐵爪虯枝。韋素心從初次在匡義幫總他見過他起至今不過數年,內力竟已勉強能與自己對敵,而有限的幾次打鬥的經驗和領悟,已讓他臨場應變迅捷至斯,讓韋素心隱約有種當日與林龍青交手的感覺,此刻他眼中讚許之意越濃,心中殺意越盛。

韋素心見林劍瀾正全神貫注於左手應對,面上忽的露出笑意,握鞘之手略一用力,那劍鞘便在他手中疾速的轉動起來,林劍瀾不備之下頓覺右臂如被攪擰一般,手掌更是一陣火燒火燎的劇痛,劍鞘圓滑,自無大礙,那手中刀片若是也跟着轉動,恐怕瞬時就要將手心攪成肉泥!林劍瀾急忙撒手,即便如此,右掌已經一片溼熱,右肩膀痠痛難當的擡不起來,心知筋骨必定受損。

曹殷殷此時也早已加入混戰,那羣韋素心的手下突如其來的襲擊早已讓丐幫精銳弟子潰不成軍,她正與一對老怨家——丁雷丁水纏鬥,這兩個老頭一眼便認出曹殷殷就是他們當日在匡義幫總堂擒拿未遂,反把自己弄的十分狼狽的女娃兒,下手格外狠辣。

按照常理,越到年歲高的時候,內功越難進境,曹殷殷對敵良久,卻覺不過數年,這二人功力竟大漲數倍,應對並不輕鬆,幸而二人的招式仍然如當初一般無法配合無間,丁雷施招常有笨拙遲滯之感,只丁水的那個秤砣討厭,不期而然的常纏住白索,曹殷殷翻身一劍過去,將那秤砣削下,卻見二人背後韋素心左手劍鞘正迭招跟上,劍鞘上卡着一截殘劍如同短斧,向林劍瀾脖頸削去,右手則向他膻中穴擊去,而林劍瀾卻是右臂軟軟垂下,只左手應對,已是勉力支撐,心中不由一急,凌空直越過了丁雷丁水從空中將銀劍全力擲去,將那殘劍擊飛了下去,劍鞘卻仍是戳到林劍瀾頸窩處。

林劍瀾雖被擊中,頸窩處彷彿骨頭斷了一般的劇痛,卻仍是咬牙暗道:“捱得一時是一時。”護住膻中,左掌向前迎去,只待與韋素心雙掌硬碰之時發出全力與他比拼內力,雖不能取勝,但也自信能將他定在此處,無法脫身。

眼看二人手掌就要對在一處,卻見白影一閃,林劍瀾被一股極大的衝力撞開數尺跌到在地,再回頭看,韋素心左手已將那劍鞘丟開,雙掌與曹殷殷對碰,嘴角卻微微一笑,嘴脣微啓,低聲說了些什麼。

林劍瀾聽不真切,曹殷殷卻已是爲之動容,那句話彷彿一直在耳邊迴響:“他不過是受筋肉之傷,你這一替他,就不怕一生都受寒功反噬之苦麼?”雖然如此,她臉上決絕之色更濃,一陣陣冰冷凌厲的內力不顧一切的由掌心發出,與此同時,一陣杖風已經掃到後背。

大凡二人比對內力,須得全神貫注,不能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外力且不用說,就連自身都不能隨意妄動和撤出,否則敗了還是尋常,更爲嚴重的則會內息走岔損耗心脈。林劍瀾原意便打算借比拼內力把韋素心沾滯於此,不料卻換了曹殷殷。

丁雷見她忽然凌空越過竟無視自己與韋素心交手,又哪會甘心,雕頭杖若擊中曹殷殷後背,後果不堪想象,林劍瀾早已一個翻身將韋素心那把“雪藏”握在手中,“鐺”的一聲將那雕頭杖彈開,丁水的秤桿又至。二人本就卑劣,此時更不用說,兵刃全向曹殷殷招呼過去,林劍瀾苦於右臂無法動彈,加之這二人功力大漲,應對的十分狼狽,那秤桿指出盡是曹殷殷背後要穴,林劍瀾心知哪怕被這力道拂上一些兒都會有極大的危險,見丁雷剛被自己用劍逼出十數尺之外,便將真氣灌注在“雪藏”之中,連連大喝全力削去,不過數招那秤桿竟已只剩丁水手中握着的短短一截。

林劍瀾雖連攻丁水不過數步,離曹殷殷的後背已有了些距離,心中卻猛的驚醒過來,兒時並肩鬥這二人的場面離離散散的浮現腦海,暗道了一聲“不好”。

丁雷在遠處已按動雕頭機括,一連串的喪門釘從中飛出,力量和速度都非人力可比,林劍瀾忙回身後撤,“雪藏”被他揮舞的如同一盞張開的大傘,在月光下閃耀着冰輪一般的光芒,恨不得以自己身軀擋住這暗器,卻仍是不及,見曹殷殷瘦小纖弱的後背忽的一抖,白衣上綻出數朵血色花朵,雖均不在致命之處,但以足夠韋素心借勢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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