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均田阻力

然而造出來的大炮還是遠遠低於李柷的期望,因爲炮彈是實心的。

實心炮彈,也就是說它的殺傷力是極其有限的。

終有明一朝,乃至滿清,火炮基本都是以實心彈丸爲主。就連到了甲午海戰,爲何北洋水師在佔據絕對優勢的情形下,被打出0/5的慘敗戰績,實心彈是原因之一。

並非沒有開花彈,一是開花彈工藝不成熟,搞不好容易炸膛。再就是製作相當繁瑣,工藝要求高,彈皮過薄有炸膛危險,過厚則炸成兩半威力有限。

彈丸差一毫米,威力便大打折扣。要麼炮彈飛不出去炸膛,要麼漏氣影響精度和射擊距離。若要大唐將炮彈做出誤差不超過一毫米的彈丸,難!

明朝末期倒是大量應用開花彈,據出土的一些文物來看,明末是裝備一定數量的開花彈的。

可惜到了大辮子清朝,閉關鎖國,夜郎自大。滿清漸漸將開花彈工藝失傳,哪怕到了清末,甲午海戰中清軍開花彈數量有限,以至實心炮彈擊中日艦難以造成大的殺傷力。這點在日方有記載,清軍火炮聲音巨大,怎奈射出去的炮彈多爲實心。

除去讓人氣炸了肺的滿清大辮子,黃海海戰中,北洋水師所攜帶的彈藥只有半個基數,(丁汝昌曾經百般催迫,無奈就是沒有)其餘用減三裝藥的教練彈代替。

可憐我泱泱大國,用教練彈拿去對陣,可笑至極。李柷曾經想過,若是穿越到滿清,推翻滿清,先把慈溪這老母豬摁水裡淹死。

話題扯遠了,李柷聽說造出了火炮,下朝後便急赤白咧的來到了兵器監。

“實心?”李柷摸出一個圓滾滾的鐵質彈丸問道。

李保國上前行禮道:“嗯,陛下請看。火藥作坊日夜研製,造出的火炮每每炸膛。後來我們就想,何不將彈丸做成實心,炮膛以火藥推之,如此一來豈非解決了炸膛之禍?”

“嗯,言之有理。不過,朕想的是能造出落地便炸的火炮,這玩意兒守城則可,對陣戰場則差強人意。”

誰知李保國搖了搖頭:“陛下,咱們可以用霰彈啊。”

“啊?”李柷一驚,自己怎麼早就沒想到。

霰彈,霰彈是野戰火炮的大威力彈種,由數升鉛鐵小丸構成,射擊時可以形成彈幕,殺傷力極大,但是霰彈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射程太近,不過在這個時代對付藩鎮綽綽有餘了。

“好,朕心甚慰。命令兵器監,晝夜趕工,以備禁軍。”

李柷是有私心的,只有他手裡的禁軍纔有火器營。火藥也僅供禁軍部隊,像是地方上的葛從周葛家軍、丁會的昭義軍、還有銀槍軍,他們這些地方部隊都沒有能擁有火器。

唯獨潘大愣的神策軍裝備一定數量的火器,那是爲了保護黃陵山的銅礦,那可是朝廷經濟命脈。

皇權至上,龍椅這個寶座太誘惑人了。一旦坐上去,你便可以生殺予奪,將整個天下握在手中。

忠臣良將,那是因爲誘惑不夠。只有把權利握在自己手心,你才能心安。

火炮,即便是實心彈,也足矣讓敵人心膽碎裂。軍器監日夜趕製,一門門火炮被造就了出來。

不日,魏博傳來消息,牙兵造反,羅紹威被殺。

李柷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吃了一驚:“羅紹威被殺了?新任節度使是誰。”

範瑤在一旁說道:“陛下,正是朱友文。”

李柷皺起了眉頭:“這就合理了,朕正奇怪誰有這麼大本事。原來是這廝,伊闕一戰沒能殺了這傢伙,他倒跑到魏博軍耀武揚威起來了。”

“陛下,魏博軍那邊正準備上書,請陛下恩准朱友文爲魏博節度使,不知此事陛下該如何決斷?”範瑤已經事先得到了這個消息。

即便是朝廷不準,這些藩王擁兵自立,也不會把朝廷放在眼裡。他們想要的,不過是天子的一種承認態度。

若是往常,藩鎮有何冊封,朝廷都是一概恩准的。現在不一樣了,雖然這些藩鎮朝廷還是不能插手,但李柷有了拒絕的資本。

“還能什麼決斷,這逆賊謀反,如今還敢舔着臉來問朕要封號?他若敢上書,即刻駁回,朕正愁着找不到由頭。魏博軍若是敢上書,朕便發兵平了他!”

李柷底氣十足,這正好是個削藩的機會。王建是自己作死,現在跳出來個朱友文。朝廷正好打着替羅紹威報仇的旗號進軍魏博,這樣即便其他藩鎮知道了,也不好說什麼。

朝廷還是那個態度,打王建不削藩,是因爲王建謀反。打魏博軍也不是削藩,是爲魏博節度使羅紹威報仇。

西川,成都府。

令狐雲龍已經率部往洛陽城班師了,蕭諾言暫留成都府協助刺史皮文定處理成都府事物。

果不其然,成都府分田地的時候受到了各大家族的阻撓。

此時的成都府,正是以王安軒爲首的那個老耆宿,王氏家族的大族長,帶着李氏、張氏、劉氏、陳氏、楊氏、周氏、黃氏等等幾個大家族齊聚在一起,他們的目的就是對朝廷提出來的分田地給農戶表示不滿。

“皮大人、蕭將軍,非是我等不肯同意分田。實乃我王氏一族同根同族,是一家人。這些田地也並非我王安軒一人,乃是全族共有。每年秋收,我族都會將糧食分發給族人。如今朝廷下令讓我們把土地分發給各家各戶,這人心有私,恐有傷族人團結。”

王安軒手裡的土地達萬頃,都歸他一人名下。說白了,王氏一族的族人都是他的佃戶罷了。

其他各族族長也紛紛訴苦,都和王安軒說的大同小異。那就是別看這土地在我一人名下,實乃全族共有。我們收了糧食都會按份分給族人,以保全族團結。

若是把地分給個人,那麼這些人對全族就沒有那麼忠心了。

這確實是個難題,各大家族實力龐大,跺跺腳成都府都得震三震。他們若是聯合起來和朝廷作對,還真不好收拾。

蕭諾言笑了笑:“王族長,我等並非爲難諸位。實在是朝廷規定,別說是你們,就連洛陽城的那些親王們,多出來的土地也得上繳。否則就是抗旨,這可是要坐牢的。”

“蕭將軍,凡事都有特殊不是。天子也不知道咱們這裡是族人共享土地,還請蕭將軍上書告知朝廷,說明這裡的情況,請天子恩准,讓我們全族共享土地,而非分封個人。”說這話的是成都府第二大家族族長李青山。

蕭諾言笑了笑:“諸位的意思我明白,可據說諸位族長只是把每年收成的七成給族人,三成留給自己。這還不包括族人繳納的賦稅,試問這又是作何道理?”

這些大族長握着全族的大部分土地,他們良田萬頃,還不必繳納賦稅,個個富得流油。他們妄圖守舊制,與朝廷對抗。

“這個,蕭將軍我得說幾句。”周氏族長周子陽站起來拜向四方一拱手:“諸位耆老,蕭將軍,我們是佔了族人三成收入不假。可這每年族人祭祀、過節、鄉保、修繕祖祠等等,那一樣不是錢由我們來出,我們佔了三成也、也不多嘛。”

“就是,才三成,族裡大大小小的事那樣少的了我們操心。”衆人跟着紛紛點頭,他們覺得自己理由充分的很。

“哼!”新上任的成都府刺史皮文定怒道:“據本官所知,你們霸佔族人土地,拿三成收入。比朝廷賦稅還要狠的多,而且這三成中還不用納稅。各位族長哪個不是富可敵國,這成都府大大小小的鋪子田產一大半都是各位名下的吧!”

皮文定脾氣火爆,不喜拐彎抹角,將官場這些虛僞的面具全部給撕扯了下來。此言一出,衆人臉上都變了色。

周子陽也跟着站起來,既然撕破臉了,他也顧不得這麼多,也跟着怒道:“皮大人,土地確在我們名下。可我們土地全族共享,自太祖太宗起便是如此,如今朝廷要收回我們的土地,是否欺人太甚!”

“如今是我天子治下,歷朝皆有變法。如今朝廷就是這樣的制度,多餘土地必須拿出來分給百姓,如有違抗,則是抗旨!”皮文定一拍桌子。

沒想到這些族長個個牛氣沖天,根本不吃這一套,皮文定拍桌子,周子陽也不是好惹的,他梗着脖子大喊大叫:“既如此,我周某就在這做個交代!若要我拿地分給那些窮鬼,除非殺了我!”

其他幾個族長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紛紛站起來指責:

“就是,就算是掉了腦袋,我們也不拿地。”

“對,要想從我手裡把地拿走給那些窮鬼,那是休想!”

羣情激昂,皮文定臉都氣綠了,他猛地站起來:“好,既然周族長寧肯捨命,來人!將他拖出去,關進大牢!”

立刻衝進來幾名手持大刀的官兵,然後幾個族長愣了,這新來的刺史這是要玩真的。

這時蕭諾言在一旁一言不發,他並沒有出言阻止皮文定。

周子陽還真是個捨命不捨財的主兒,他冷笑一聲:“好大的官威呀!不妨告訴你,我們也不是嚇大的。別說是你們朝廷,就算是蜀王王建,他也不敢把我們怎麼樣!你一個小小的刺史就想將成都府翻天?哈哈,什麼朝廷入川,我看還不如王建!”

周子陽錯了,錯就錯在他太狂。朝廷不如王建,這可是大逆不道之言,殺頭的大罪。

旁邊可他靠的近的李青山拉了拉他的衣袖,低聲道:“老周,你胡說什麼!”

周子陽把袖子一甩:“怎麼,我說的不對麼!他王建都不敢收地,憑什麼朝廷一來就要把咱們的地給收回去!要我說,朝廷不公,就是不如蜀王!”

皮文定氣的七竅生煙,他怒指着周子陽:“你口出大逆不道之言,竟然爲反賊說話,污衊朝廷!將他拖出去,砍了!”

這下衆人慌了,砍頭啊。周子陽這才哆嗦起來,終於知道自己禍從口出,只見兩名士兵衝上來二話不說將自己拿下。

其他幾個族長臉色大變,紛紛跟着求情。

“大人息怒,這周族長口無遮攔,本意並非如此。”

“正是正是,王師入川,我們幾個老傢伙都牛羊酒漿相迎,怎敢說是污衊朝廷。”

周子陽一看衆人在替他說話,他感覺自己又硬氣了:“皮大人,你若是殺了我。成都府百姓就別想買到一匹綢緞!”

他周氏一族壟斷着成都府的布匹生意,若是他們囤積居奇,成都府還真怕會出現布荒。

一直沒說話的蕭諾言也站起來冷冷的道:“沒聽見麼,皮大人說拉出去砍了!”

兩名士兵慌忙押着周子陽,將他帶出府外。

“這、這……”

幾位族長慌了,他們以爲蕭諾言會出來說句好話,沒想到他比皮文定更硬氣。

過了一會兒,院子裡“啊!”的一聲,一名士兵走了進來:“大人,將軍,此人已就地正法。”

族長們面面相窺,一臉的驚恐。偌大的府廳,再也沒有一個人敢說一句話。

皮文定冷冷的注視着衆人:“朝廷分田勢在必行,膽敢違抗者,抄家,流放!各位可還有什麼意見?”

你把周氏族長的腦袋都砍了,還問我們什麼意見。王安軒一拱手,站起來冷冷的道:“朝廷既如此決斷,我們遵從便是。不過我王氏藥鋪自今日起關門歇業,這個皮大人可管不着吧。”

“就是,我李氏茶莊今日也閉門,成都府的百姓若想吃茶,就去別處買吧!”

“還有我張氏玉器。”

“我劉氏糧莊。”

王安軒一拱手:“二位大人,朝廷若是分地,隨時可來我家取地契。咱們山高水長,告辭!”

幾位族長紛紛起身,氣哼哼的甩袖而去。他們各大家族壟斷着成都府的商業,以此來要挾朝廷。當時太宗皇帝實行均田制,唯獨這成都府難以實行,就是因爲這幾大家族控制着成都府的商業。

不過即使是困難重重,分田地必須實行。只有這樣,百姓們才能擁有自己的土地,他們的生產積極性纔會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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