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奇事物總是惹人懷疑,第一個想吃螃蟹的人往往都是吃不上的那一個。
朱友能犯了難,這他孃的這麼多玻璃竟然沒人來買。
理由很充分,這玩意兒太脆了,別一陣風颳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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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柷也在含元殿推銷了數次,大臣們根本不買賬,這下倆人都犯了難。
廣王府,趁着不忙的當空,李柷來了。
二人對着滿院子的玻璃,愁眉不展。
“李兄,沒人要啊。”
“嗯,沒人要咱們自己幹,先把大棚蓋起來再說。”
“玻璃賣不出去,咱們哪兒來的錢建大棚。跟你說了吧,按你的話來說盲目擴張的後果,咱們資金鍊斷了。”
李柷訝異的回過頭:“行啊朱兄,都會用資金鍊這種高大上的名詞了。”
“還不是跟你學的,咋整吧你說,這些玻璃。”朱友能一臉愁容:“再這樣下去,工錢都發不下去了。要不,你去戶部支點?”
皇帝沒錢,說出來鬼都不相信。
李柷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不去,上次我在朝堂上只是隨口一提。張文蔚這個王八蛋就哭窮,御史們更是打了雞血一樣說我不務正業。男子漢大丈夫,不食嗟來之食,我寧肯餓死,也不去求他們這些王八蛋。”
朱友能看了看他,想說那可是你老丈人,不過想了想還是跟着說道:“確實都是些王八蛋,不過,這玻璃到底該咋整麼?”
“我有辦法了。”李柷突然說道。
“什麼辦法?”
李柷沒有回答,而是說道:“你去找十幾個木匠來。”
自從李柷幹掉朱溫以後,木匠成了高新職業,許多人都爭相去學這門手藝。
大懶人吩咐小懶人,小懶人吩咐下人。
小懶人朱友能:“旺財,聽到沒有,快滾去找十幾個木匠!”
李柷回過頭:“我說的是讓你去找幾個木匠,要對人家客客氣氣,快滾。”
朱友能立刻沒了脾氣:“哦。”
朱友能滾去找木匠去了,李柷閒來無事找朱全昱嘮嗑。
面對天子,朱全昱可沒有敗家子的膽子。他畢恭畢敬小心翼翼,和那些臣子們一樣。
“廣王啊,你這府上可有什麼或缺?朕命人給你送來。”李柷拿着摺扇,漫步在廣王府內。
朱全昱畢恭畢敬的拱手:“承蒙陛下厚恩,臣這裡什麼都不缺,謝陛下掛念。”
“嗯,”李柷收起摺扇指着他:“不,有一樣你缺。”
朱全昱呆了一下,不明白李柷什麼意思。
“你缺一個兒媳婦。”李柷說。
朱全昱大喜:“多謝陛下恩典。”
他是知道的,皇帝既然這麼說了,肯定是要賜婚。天子賜婚,光宗耀祖啊。
朱友能雖然繼續囂張,廣王府畢竟大不如前了。很多人難免輕視,現在有天子賜婚,看誰還敢小瞧他廣王。
朱全昱不但風光了,還比以前更加風光,皇恩浩蕩哇!
“廣王,朕喜歡朱友能。他雖然吊兒郎當,其實心眼並不壞。朕不會虧待你們的,除了功名,朕會給你們所要的一切。”
朱全昱哆嗦了,恨不能跪在地上磕一百個頭。伴君如伴虎,坦白說他其實內心一直都很恐懼。畢竟朱溫是他親兄弟,雖然眼下皇帝對他家不錯,誰知道將來呢?
都說廣王寵溺朱友能,其實朱全昱也知道這個敗家子本性並不壞,所以才一直嬌縱他。天底下那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快快樂樂的,沒想到李柷這麼懂朱友能。
朱全昱終於還是跪了下來:“臣,謝陛下隆恩!”
李柷慌忙將他扶起:“廣王,朕知道你和朱全忠不一樣。朕仰慕太宗,想做一個明君,對大唐有功之臣朕都不會忘了。可畢竟有朱全忠一案,朕給不了你們家功名,但財富少不了你們的,至少朕會讓你們富甲一方。”
長久以來,一直壓在朱全昱心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皇帝說給不了廣王家功名,誰要王八蛋的功名,財富纔是實打實的。
有錢不能使人快樂,而是能使人非常快樂。至於功名,有天子罩着就是最大的功名,其他都是浮雲。
朱全昱想不明白,爲什麼他家會受如此重恩。皇帝,好人吶,明君啊!
“臣何德何能受此大恩,陛下若是有用得着臣的地方,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朱全昱感激涕零。
李柷笑了笑:“朕也不需要你感激涕零,你只要把家裡的窗戶和大門拆了就行。”
“什、什麼?”朱全昱沒有明白李柷是什麼意思。
“朕想把你家的門窗全部換成玻璃,讓京城的人看看,換了玻璃窗的廣王府是個什麼樣子。”
朱全昱一拱手:“好,只要陛下想怎麼做,臣都答應。”
“李兄,李兄,木匠給你找來了,你看看滿意不滿意?”朱友能倒是輕車熟路,不多時便找來了十幾名木匠。
當然有的人手裡的活計還沒忙完,並不想來。於是朱友能亮出了拳頭,還是砂鍋那麼大的,這是旺財的原話。木匠們一聽,只好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計,乖乖的跟着來了廣王府。
這些都是京城的名匠,感謝朱溫,遷都洛陽的時候他將這些能工巧匠從長安帶了過來。
“嗯,你們幾個,把王府所有的窗戶和大門的尺寸給我量一下。朱兄,拿紙筆來!”李柷挽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
木匠們懼於敗家子的淫威,不敢不從。他們是不認識李柷的,朱友能讓來福搬來紙筆,李柷照着廣王府的門窗就地設計了一張圖紙。
這些都是木匠們的拿手活,很快他們前前後後的就測量完了。
李柷將他們叫了過來:“你們幾個給我看好了,我要將這裡所有的門窗重新設計。照着這個圖紙,就這麼給我做。空出的部分給我留出凹槽,邊條要有榫卯卡住即可。”
這個時代基本沒有用鐵釘做傢俱的,接縫處全部用榫卯卡住,堅固異常。
有人提出異議:“這,這麼空白的地方不用木條框加固,如何用油紙封住窗戶?”
李柷有些不耐煩:“讓你做你就做,哪有那麼多廢話!”
朱友能又舉起了自己的拳頭:“看到沒有,這是什麼?”
木匠們嚇得紛紛後退,剛纔提問的人嚥了口唾沫,也不敢再問。
李柷哼了一聲:“讓你們幹什麼就幹什麼,不該問的別去問。有爲,明日帶他們幾個入宮,將含元殿門窗全部換了,照這個圖紙給我做。”
木匠們入宮以後,才知道廣王府那個李公子竟然是當今聖上,無不驚訝的說不出話來。有人開始瑟瑟發抖,沒想到這輩子還能有機會面見天子。質問李柷那傢伙更是嚇得魂飛魄散,一家老小差點性命不保。
不過木匠們隨即發現,他們的待遇着實不低。於是他們卯足了勁,擼起袖子加油幹。
含元殿,羣臣早朝。
早朝開始沒多會兒,禮部又與翰林院吵起來了,還是因爲科舉的事。吵着吵着,吏部加入了戰團。
李柷挺喜歡這種臣子們吵架的場面的,他們互相指責唾沫橫飛。
這是個好現象,李柷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治大國如烹小鮮,凡事急不得。
臣子們互相傷害,李柷便輕鬆的多。要是大臣們萬衆一心,齊心對付皇帝,倒黴的將是李柷。
所以李柷學乖了,時不常的挑撥一下大臣們之間的關係。這樣臣子們就會互相攻擊,無人理會皇帝的決策。
正吵着,含元殿外來了一隊人。其中有木匠也有侍衛,木匠們指揮着,幾十人一起三下五除二將含元殿殿門給卸下來了。
羣臣停止了爭吵,衆人愣住了,這是要鬧得哪一樣?
木匠們乾淨利落,很快把殿門給拆了。接着那些木窗,挨個卸了下來,看這陣勢這是要拆了這裡。
“陛下,這,這是爲何?”獨孤損大驚,指着殿外問道。
李柷嘴角帶笑:“這含元殿昏暗陰沉,朕覺不適,便將這殿門窗戶全部拆了,換成新的。”
戶部侍郎張文蔚,也許就是未來李柷老丈人站了出來:“陛下,修繕皇宮所需費用甚巨。陛下沒打招呼就拆,臣先說好,國庫沒錢。”
他媽滴,國庫銅錢堆成山,張文蔚竟然說沒錢。不過李柷也沒有跟他狡辯下去:“朕不會動用國庫一文錢,換個門窗而已,這錢有人替朕出了。”
還能誰給出的,衆人用後腦勺也想的出來,是朱友能這個敗家子出的錢,因爲這廝就在殿外。
朱友能還沒來過含元殿,他也不屑進去。只是站在殿外抱着胳膊,一條腿抖啊抖的鼻孔朝天,模樣囂張至極。
“這,這、這成何體統!”
“就是,這是幹什麼!”
羣臣在殿內竊竊私語,沒想到這莊嚴肅穆的含元殿弄得跟個拆遷戶一般。
門窗很快全部卸完,崔遠和王溥剛想站出來叫板。朱友能一揮手,又有一對人擡着剛剛漆刷一新的門窗走了過來。
不過似乎有些不一樣,這些門窗又大又敞亮,不同的是居然沒有窗櫺紙,取而代之的全是透明光滑的大玻璃。
木匠們又開始忙活,稀里嘩啦一頓修,含元殿玻璃木門安裝好了。
緊接着就是門窗,這些新漆的門窗都是按照原來尺寸做好的,絲毫不差。只是把舊的拆下來換上新的罷了,不過取而代之的全是玻璃。
清晰透明,不帶一絲雜質,光滑如空氣一樣的玻璃窗給人一種身在異界的感覺。
眼看到了退朝時間了,沒有一個臣子想走,他們好奇的觀看着這一切,如同看天外來客。
門窗全部安裝完畢以後,整個殿內光線立刻明亮起來,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