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突勃自己都沒有想到,這必敗之局會出現這種意外的變故。比起羅士信率領中路軍的強勢,唐軍右翼竟然如此鬆懈,大喜之下,趕忙加強了右翼的強攻,將剩餘的兵馬都往右翼壓了過去。
震天的戰鼓也不知第幾次被擂響,高句麗新的突圍攻勢再次開始。
飄揚的旌旗下,唐軍右翼情況盡在大後方劉仁軌的眼中:這兵形如水,戰局之事千變萬化,臨陣的諸般隨機應變,絕不是任何一人能夠輕易掌控的。
羅士信對於戰術打法極有自信,卻也不敢放言百戰不殆。
此次爲了先一步鎖定戰局,身爲勇戰派的他一開始便存着親自率兵破陣的心思。然而身在局中,對於戰局的把握便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爲此羅士信將劉仁軌也帶了來,讓他坐鎮大後方,以應對戰場上千變萬化的未知局面。
劉仁軌在戰爭開打的時候,一直留意着左右翼的情況:雖說羅士信率領的中軍壓力最大,但是羅士信在野戰上的能力天賦毋庸置疑。在羅士信麾下幹了多年,對於他的野戰水平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也果然如他想象的一樣,在他的率領下高句麗的中路大軍從一開始就給壓着打,幾無還手之力。若不是對方的兵卒數量將近是唐軍的兩倍,憑藉人數勉強堅持,早便潰敗了。
中軍毫無壓力,左右兩翼自是他注意的方向。
尤其是高句麗改變戰術打法,放棄中路兵馬強攻左右翼之後,更是時刻注意兩翼動向。
左翼李道宗表現的毫不亞於羅士信,他十八歲就跟隨李世民南征北戰,對於自己這位屢立戰功的堂兄弟,李世民不止一次贊他有賁、育之勇。所謂賁、育。乃是古代最爲有名的猛士孟賁、夏育。也足見李道宗這位在歷史上爲小說扭曲的人物是如何的了得。
在戰場上的他根本瞧不出半點身嬌肉貴的郡王爺,就如一頭率領着狼羣的狼王,率領着羣狼衝殺在戰場第一線。
高句麗的右翼軍馬。完全奈何不得李道宗率領的大唐左翼軍。
左翼沒有大問題,關鍵就在右翼。
右翼的馬文舉、張君乂並非羅士信、李道宗這類戰功彪炳的大將。不過也是沙場宿將,憑藉多年功績累積,做到了今日這個位子,能力還是有的。
馬文舉便憑藉着一腔熱血,給高句麗一個漂亮的迎頭痛擊。可隨之張君乂的表現卻大失所望,非但沒有抓住戰機,將馬文舉打出來的優勢擴大,反而因自身的怯戰。受不住壓力給高句麗的左翼軍打的節節後退,動搖了整個右翼軍的陣勢。
唐軍右翼的危局在第一時間便讓劉仁軌察覺,沒有任何猶豫,劉仁軌對身側的席君買道:“右翼情況危機,校尉立刻領捷勝軍前去支援,務必要穩住右翼,不能功虧一簣!”
席君買遲疑道:“可是?”
劉仁軌斬釘截鐵的道:“沒有什麼可是不是的,我這裡還有奎託斯將軍呢,快去!”
席君買往後方看了看,又敲了敲唐軍右翼的情況。一咬牙道:“先生保重!”一聲唿哨,五百捷勝軍轟然而動……
這支名望僅次於李世民玄甲軍的強兵,仿若一個整體。區區五百之數,衝鋒起來卻有一種千軍萬馬的氣勢,直向右翼衝去。
“奎將軍,你立刻領十名刀斧手,做督戰隊,前去右翼後方。喝令右翼兵卒不許再退,不從者,立斬不赦。”劉仁軌沉着臉,冷靜有序的下達了第二個命令。
就如當初羅士信許諾的一般。羅士信並沒有讓奎託斯在邊境發展。奎託斯與蘇定方、劉仁軌、莫虎兒這些人不同,後幾人有着自身的潛能潛力。就算離開他的庇佑也能成就一番事業。將他們束縛在自己的麾下,反而限制了他們的崛起。羅士信提拔他們發掘他們並非只是將他們視爲自己的工具。更不會耽誤他們自己的前途。奎託斯因早年悲慘的經歷,自身存着嚴重的不穩定因素,需要有人關照。將他調到身旁,可以隨時照應。以羅士信在唐朝的身份以及他與平陽的關係,將奎託斯調入右衛軍也是一句話的事情。
此次出征,席君買的捷勝軍編入出征的行列,奎託斯這員勇悍的虎將也不例外。
此戰羅士信沒有安排奎託斯出戰,而是賦予了奎託斯保護劉仁軌的艱鉅任務。
不過在任命的時候,羅士信多加了一句,讓奎託斯聽從劉仁軌的安排。奎託斯在心底一直將羅士信視爲全新的主人,對之言聽計從,劉仁軌怎麼安排他就怎麼去做了。
督戰隊是古來便有的一種建制,尤其是亂世。亂世兵卒大多都是強行招募而來的,上下兵卒並不齊心,臨陣脫逃什麼的比比皆是。以督戰隊位於兵卒之後,發現敗逃的兵卒,立斬不赦是一種逼不得已才施展的手段。大唐以得天下,百姓歸心,兵卒驍勇,獲勝之兵,福利極好,一般不設督戰隊。
目下情況不容樂觀,劉仁軌臨時組建督戰隊,正是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
“臨陣退縮,殺!”
奎託斯在大唐已經生活了五六年,能說一口流利的中原話。
一個兵卒意圖退過奎託斯,奎託斯猙獰着臉,正想舞動匕首,鬼使神差,反手以盾砸在了兵卒的後心。鋼盾與身體的接觸,發出了震耳般的聲響,那名唐兵便如炮彈一樣凌空飛了起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橫死當場。
周邊一同退下來的兵卒駭然頓住了腳步,面對奎託斯猙獰的怒吼,一個個硬着頭皮,重新往前衝了去。
這重新向前壓上去,一個個給逼得步步後退的右翼唐軍頓時發現原先高句麗給他們的壓力已經不存在了,左右分叉裂開的兩撥高句麗突圍兵已經不成建制,三三兩兩的亂作了一團。
最後方的唐軍不明所以,前方與高句麗正面接觸的唐軍卻知道捷勝軍在關鍵時候,扭轉了戰局。
捷勝軍作爲特種部隊,他們的任務便是在關鍵時候取得扭轉乾坤的效用。
席君買是羅士信麾下的第一騎將,論馬戰神勇即便是蘇定方也遜色他許多,一根三棱鐵棍配上少林寺的絕技瘋魔棍與伏魔棍,即便是羅士信想要勝他也需要數十招開外。除了一身武藝,他的一手箭法亦是出類拔萃。這還未切入敵軍陣中,以用身上的箭羽先聲奪人:他在得到命令之後,毫不猶豫的奔襲支援唐軍右翼軍。他們是騎兵速度極快,迂迴着繞過了漸漸後撤的唐兵。這尚未與高句麗兵接觸,他取出強弓硬箭將全部精神氣力都灌注在手中的勁箭上,右手一鬆,箭支穿越二百步的距離,筆直地飛入敵陣,引起一陣波動。他連珠快箭,一口氣射殺三人,方纔收回弓箭,一鼓作氣直接從側面,斜刺裡將高句麗的左翼軍給截了住。
捷勝軍人數不多,但都是跟隨着羅士信久經戰陣的驍勇之士,以少打多,在他們而言是家常便飯的事情。數倍於己的高句麗兵,非但沒有給他們帶來心理壓力,反而令他們有着一股優越感。
這就是他們捷勝軍,在多的兵馬在他們捷勝軍面前都是雜碎、渣渣:他們是大唐第一虎將親手訓練出來的兵士,他們每一個人都親自接受過大唐第一虎將的指點。都算是大唐第一虎將的徒弟,若以少勝多這簡單的事情都幹不好,豈不丟了羅士信的臉?
蔑視……
什麼樣的將領帶出什麼樣的兵,羅士信一手帶出來的捷勝軍,同樣沾染着他蔑視一切的氣概……
一個雜碎是雜碎,一千一萬個雜碎,不過是一堆雜碎,有何可懼……
捷勝軍就是五百人,不多不少,但是就是這五百人做到了數千人做不到的事情……高句麗突圍的攻勢徹底制止住了。
張君乂見高句麗的攻勢讓援兵給阻截住了,精神大爲振奮,一改原來的灰頭土臉,嗷嗷叫着領着兵卒壓了上去。
張君乂並非無能之輩,能夠當上行軍總管跟隨羅士信一起征伐高句麗也是因爲在以往的戰役中有着不錯的表現。但是張君乂的能力是禁不起考驗的那一種,他能打順風戰擅打順風戰,這己方佔據着優勢的時候,他能夠表現的很出彩,但是真正需要他獨當一面,需要他面對壓力予以反擊的時候,卻是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先前讓高句麗打蒙的原因亦在於此,壓力不大便支撐不住了。而今捷勝軍挽回了劣勢,將戰局漸漸搬了回去,張君乂身上的壓力減少,頓時一如以往,生龍活虎起來。
原本讓打的步步後退的唐軍似乎也知恥後勇,奮不顧身的往前壓了過去。
高突勃目瞪口呆的看着這出乎意料的變故,心若死灰:中路崩盤在即,右路軍也讓唐軍左翼打的節節敗退,原本寄予厚望的左翼軍面對對方的反攻之勢,竟然也呈現了敗局……
完了!
高突勃腦中浮現了這個念頭。
然而就在這個至關重要的時候,一支千人部隊出現在了唐軍的大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