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高開道與奚族的五部首領聚在了一處,氣氛愉悅。
奚族也是草原在經久不衰的民族之一,早期因爲在匈奴之東,被稱之爲東胡,在漢朝時叫烏桓,南北朝時又改叫鮮卑,現在又以奚族爲名。奚族世居弱水州、祁黎州、洛瑰州、太魯州、渴野州一帶,分以阿會部、處和部、奧失部、度稽部、元俟折部五部共治,因爲阿會部實力最強,阿會部酋長也被尊爲奚王。
他們每一部的實力都不強,但勝在相互依仗,親如一家,一方有難,四方支援,在草原上形成一個獨特的存在。草原人也習慣‘性’的將他們視爲一個整體,不敢對他們有非分之想。 ”
奚族是鮮卑後裔說的自然是草原通行的鮮卑語,而高開道爲了抱突厥的大‘腿’,也特地學習了鮮卑語,與奚族五部首領‘交’談無礙。
“奚王,諸位大酋,我派的斥候已經打探到了大唐的最新動向,他們已經抵達了定州,隨時都可能進入幽州,離我們這裡只要一兩日的距離。我看已經收穫的差不多了,我們是不是可以撤兵了?李唐的統帥是羅士信,那可是一個兇狠的主,一萬突厥強兵就那樣輕輕鬆鬆的讓他給滅了。”高開道一臉的歡愉,喜笑顏開。
也許是習慣了突厥連年秋高馬‘肥’時的入侵,‘春’季大唐邊軍的防守並不深嚴。地方上的邊軍對付高開道還可以,對上在草原佔據一席之地的奚族騎兵那就有種‘雞’蛋碰石頭的感覺。
高開道雖然勇悍少謀。但畢竟也領了十年兵,也會點點計謀戰術。這一次入侵,他使了些許手段。他領兵在明令奚族在暗。一前一後進兵。新年時,邊兵在幽州長史王詵的帶領下痛擊了高開道,正面打退入侵。也是因爲如此,邊軍覺得高開道不過如此,也沒有在意,直接出兵迎擊。
結果三萬奚族騎兵轟然殺至,將大唐邊軍打的全面潰敗。幾乎全軍覆沒。
原本各地州縣還有邊軍相護,依照以往的打法,死守待援。能夠將損失減少至最低。現如今邊兵潰敗,所剩兵卒只能勉強保護重要州縣,鄉村小縣無能爲力,讓高開道與奚族掃掠一空。
這次入境掃掠的收穫。比之以往幾次的收成還要多。更兼因爲地方官員重視農事。幽州各處田地都‘插’滿了秧苗,高開道將秧苗席捲一空,解決了漁陽的燃眉之急。是以對於此次入侵的收穫,高開道已經是相當滿意了。尤其是知道大唐的領兵大將是羅士信的時候,心底忍不住爲之發怵,兩戰殲滅突厥兩萬兵,連突厥可汗頡利都記得羅士信這三個字了,更何況是頡利養的狗。
奚王阿會偌不滿道:“不是還在休整嘛。沒事。以我們的速度等他們進入幽州了,再撤也大膽來得及。”
大酋度稽虎道:“大王說的在理。這還沒有搶購了。機會難得,不多搶點怎麼行?”他們兵馬最多,搶得的物資自然遠勝高開道。加上他們第一次入境搶掠,不懂得什麼叫適可而止,讓‘欲’望‘迷’住了眼睛,不捨得走。
其他三部的大酋也是一樣,紛紛表示沒有搶夠。
高開道心急叫道:“貪多壞事,這方面我有經驗,還是速速撤回漁陽爲好。”
奚王阿會偌想了想,覺得日後再次入侵,少不了高開道的幫助,也不想引起雙方的不快,和顏悅‘色’的道:“最後一個固安縣,打下固安縣我們就撤……燕王你也知道固安縣在附近一帶算是富饒的,守兵也不多,到手的‘肥’‘肉’不吃,豈不可惜?再說了,我們現在也有五萬兵馬呢,羅士信未必就敢在野戰與我們正面一仗。”原本奚族只有三萬騎兵,但是因爲進展的太過順利,阿會偌又從北方調來了一萬騎兵充當搬運工,加上高開道的一萬兵,兵力並不遜‘色’羅士信帶來的五萬。
高開道見阿會偌退了一步,也不再強求,同意了下來。
他們有兵五萬,小小的固安縣不過一千五百餘守兵,滿以爲會是碾壓式的結果。任誰也想不到小小的固安縣卻展開了超乎他們想象的頑強抵抗。
羅士信在定州休整了日餘,得知奚族兵馬與高開道正在圍攻固安縣,當即下令三軍出動,近乎五萬大軍,浩浩‘蕩’‘蕩’的直‘逼’固安縣而去。
羅士信知道救兵如救火,下令兵卒在保持一定戰鬥力的情況下,儘可能的提速前進。
但是……
他們還是晚了一步!!!
當羅士信靠近固安縣的時候遠遠就看見了好幾股沖天的薰煙,‘春’風拂面,傳來的是各種東西燒焦‘混’雜在一起的刺鼻焦炭味,還有點點淡淡的血腥。
“不好!”
羅士信臉‘色’劇變,表情極爲難看。這時斥候策馬而來,他的眼睛已經赤紅,那張還算帥氣的臉扭在了一處,哭着叫道:“大將軍,固安縣完了!沒有一個活人!”
顫抖!
羅士信高廋的身軀微微顫抖,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方纔強行壓下那股暴戾之氣,從牙齒縫裡蹦出了三個字:“看看去!”
來到固安縣外!
整座受災的縣城,只剩下一片死寂,就連空氣中都瀰漫着死亡的可怖感覺。
這一眼望去整條街橫七豎八的都是一具具的屍體,殘肢斷臂四處都是,空氣中飄散着的都是沖鼻的血腥味,就如人間地獄。
慘!
羅士信作爲受到十五年教育培訓出來的高材生,發現自己對面眼前的景象竟然想不出一個形容這種場面的詞彙。
只有一個“慘!”
鮮血浸透了長街上的每一寸土地,匯聚成了溪流,往四處散開,形成了一大片令人作嘔的暗紅‘色’泥沼。
羅士信走入縣內,踩着猩紅的土地,將此番景象刻在腦海裡:在他的左面是一個赤‘裸’着的孕‘婦’,身上各處都有‘奸’污過的痕跡,她的肚子被破了開,如老鼠一樣的嬰兒殘忍的丟在了一旁。
在他的右手邊是一家五口拼死一個奚族兵的慘烈景象:六旬老漢迎面讓人砍了一刀,腦袋破開了兩半,白髮蒼蒼的老嫗人頭與身體分了家,相隔一丈遠。一箇中年的漢子抱着一個奚族兵倒在地上背後一把彎刀從後心穿過了前‘胸’,還有一個幾乎被砍成‘肉’泥的只能從‘露’出的白骨分辨出是孩童的屍體倒在了一旁,屍體旁有一把血淋淋的菜刀。驚懼的奚族兵屍體喉嚨處有着幾道讓菜刀砍傷的痕跡。
一幕一幕,羅士信將固安縣的慘狀,刻在腦海裡,掃過四周景象,輕聲細語的卻又有一字一句的道:“就等我幾天,我羅士信發誓會讓他們下來陪你們,用他們的血,來灌溉你們生存的土地。”
漁陽邊界平谷山山坳!
蘇定方自從授命奇襲漁陽之後,一路偃旗息鼓夜間奔襲直至藏兵平谷山外,等待偷襲的時機。
時機這種東西,虛無縹緲,說存在,他就存在,說他不存在,他就不存在。
尤其是戰場上的時機,更是稍縱即逝,一般人根本把握不住。
是以深入敵後,長途奔襲這種艱鉅的任務,向來不是大智大勇着不能領受。
若不是軍中有蘇定方,羅士信也不敢大膽的以兩千兵深入敵後奇襲漁陽這戰略要地。
羅士信暗地傳達任務的時候,只是給了他四個字,隨機應變。
讓他根據不同的情況,以不同的方法完成任務。
羅士信相信以蘇定方的能力一定能夠不負衆望的做到。
蘇定方很淡定的在等,他只有兩千人,但派出去的斥候現在就多達一百五,希望能夠發現創造一個更加適合的戰機:漁陽作爲高開道的國都戰略要地,固然因爲高開道的離去,使得城內空虛,有可趁之機,可以一鼓作氣的拿下,但是這麼做必然會造成極大的傷亡。對羅士信接下來的計劃會產生極大的不利,羅士信的最終目的可不僅是漁陽。
想起羅士信的最終計劃,蘇定方心中也充滿了感慨佩服。
蘇定方對着羅士信一直存着感‘激’之心,外加一些佩服。但這佩服限於羅士信那身居高位卻無半點做派的個‘性’,那剛正不阿的態度,還有那一身超凡入聖的武勇以及各種他所不及的地方。唯獨軍事用兵,蘇定方對羅士信沒有那種感覺。他並不認爲將‘門’世家出身的自己會在這方面遜‘色’羅士信。羅士信表現的比他出‘色’,是因爲他坐在大將軍的位子上,換做他來當這個大將軍,他相信自己也能取得相對應的成就。
直到前些日子,蘇定方從羅士信那裡知道了他所有的佈局,所有的戰略目的以後,蘇定方真真正正的心服了,他知道就算他跟羅士信坐在同一位子上,也想不出那般膽大妄爲,奇思妙想外加可行的戰略佈局。
而展開全盤佈局的第一點就是在於是否能夠先一步拿下漁陽: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打算直接強拿,那樣太傷了。
“將軍,漁陽以北有一夥燕軍兵卒壓着兩千百姓正趕往漁陽而去。”
等候消息的蘇定方突然得到了這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