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頡利得到李唐一口拒絕他們派遣使者入朝的消息時,已經是五天之後了。
那時頡利正在宴請剛剛依附的薛延陀部落的少主夷男,當衆得到如此消息,臉上頓時大爲難堪,猛的一腳將面前的案几踢飛了出去,各種酒水牛羊,飛濺一地,怒喝道:“好一個李淵,早知是頭白眼狐狸,當初就應該剮了他。”當初李淵兵不過萬餘,還是一些未經訓練的雜兵,他手中控弦之士十五萬,碾壓當時的李淵那是輕輕鬆鬆的。偏偏那時他求的是大隋動盪,越亂越好,接受了李淵的示好,還贈送戰馬以作支援。那裡想到,時過境遷,當初的小角色已經成長爲大唐皇帝,幾乎坐擁隋朝原有的疆土,現在更是公然跟他叫板,毫無反駁餘地的拒絕了他派遣使者的要求,赤(裸)裸的在他臉上狠狠的扇了一計耳光。
看着一旁驚愕的義成公主,先前大話滿滿的頡利頓覺臉上火辣辣的疼!
不止是頡利憤怒驚訝,義成公主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多少年了,中原對於草原民族的態度何曾改過?
爲了彰顯大國風範氣度,華夏王朝都將周邊異族使者入朝視爲朝見,是一種大揚國威非常值得宣揚的事情。尤其是現在是年末,即將舉行盛大的年初典禮這關鍵的時候。
義成公主也毫不懷疑,李唐會大張旗鼓的將他們突厥的使者迎入長安,熱情款待。他們便可以真真正正的一探李唐虛實,尤其是那個關於李建成、李世民的消息,如果準確從這方面入手,造成李唐內亂。大隋就在能突厥的扶持下,捲土重來。
誰也想不到這回兒的李唐出人意料的強硬,直言不諱的表達了雙方敵對相互交兵的事實,拒絕與他們有任何往來。若真心想與李唐建交互通友好,就拿出誠意來,停止對高開道、樑師都、苑君璋的支持,還回侵佔李唐的疆域。
強硬的態度一改以往的疲軟,壞了原先設定的所有計劃。
他們千算萬算,算不到李唐現在多了一個羅士信,一個激起了李淵反抗情緒的羅士信。
他們現在連李唐疆域都進不了,談什麼打探虛實,探聽機密。
夷男這時也拍案而起,叫道:“中原人太不識趣,可汗只要一聲令下,我夷男願爲前鋒,爲可汗掃平中原。”
頡利盛怒,卻沒喪失理智,起手製止道:“現在不是時候,要打也要等秋季再說。更何況中原現在也不好對付,原來還能佔些便宜。近年卻少有收穫,尤其是上一次。莫名其妙冒出了個羅士信,損我兩萬大軍。致使三路兵馬,一路被滅,其他兩路都沒有獲得多少收穫。”
對於這種情況,他也頗爲無奈。李唐越來越強,已經能與突厥相當。現在的情況基本上能算是誰進攻誰失去優勢,以至於輸面大。若非如此,他也不願意派使者去李唐示弱,打探情報製造內亂了。
李唐如今不上當,頡利也沒有辦法,不過對於夷男的表態,還是萬分的高興,大笑道:“在草原上有我頡利的一份收穫,也必然有你們利咥氏的一份。”
夷男握拳在胸,躬身彎腰道:“謝可汗!”
頡利、義成公主都沒有發現彎下身子的夷男嘴角的那抹冷笑。
時近年關,羅士信也漸漸忙碌起來。
李唐的崛起也在周邊異族的眼中,除了突厥,類似於吐谷渾、高昌、焉耆等國通通派來了使者朝見,最爲隆重的當屬嶺南來的朝見團。
李靖智勇雙全,在嶺南恩威並施,直接鎮服了地方酋長。他們聯合一起,組建了一個規模近乎五百餘人的朝見團。長途跋涉的趕來長安,意圖在年初的大朝會上朝見李淵。
不論是吐谷渾、高昌、焉耆的使者,還是嶺南的朝見團,他們都算是地方一霸。
這初來長安,難免會惹一些大大小小的麻煩,存在着嚴重的治安隱患。
爲了確保長安不亂,百姓不受襲擾,李唐這邊也根據情況作了相應的措施,從十二衛中抽調人手,加強了長安各坊的護衛,以及充當各國使者的護衛。
作爲掌兵的十二衛大將軍之一的羅士信也不能倖免,臉黑運氣不好分配到了護衛長安西市這個艱鉅的任務,外加保護焉耆使者。
長安西市是唐長安人流量最大最繁榮的地方,是商賈聚集之地。
人多意味着事故多,每天都要處理個二十多起糾紛,弄得他一個頭兩個大。不得暫時放下對右驍衛的改制,先着重抓好分配到的任務。就連李靖送他的《六軍鏡》,他都沒什麼時間認真研讀揣摩。
《六軍鏡》的大名羅士信早已久仰,它是李靖多年的用兵心得之一,也是最貼近這個時代適合這個時代的兵書。
羅士信怎麼也想不到李靖在認真解答他軍事上的疑問後,還會將自己所著的兵書《六軍鏡》寄給他。令他激動感激之餘,也決定要好好的學習,不辜負李靖的好意。
不過依照當前的這情況,所有事情都得放一放。
這日羅士信在右驍衛官邸處理日常事務,蘇定方憤憤不平的走進了大堂,臉上有些扭曲,作揖道:“大將軍,末將覆命來了。”
羅士信見蘇定方這般模樣,放下了手中的事物,笑道:“發生什麼事了,值得把你氣成這樣?”他知道蘇定方做事極有分寸,若不是出了某些實在看不下去的事情,不至於這幅模樣。
“齊王太囂張,太不像話了。”蘇定方氣呼呼的數落道:“也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公然在光德坊的大街上拿着弓箭對着行人射去,誤傷了一個六歲的小女孩。丟下了一袋大錢,無所事事的走了。更可氣的是那些巡邏的護衛視若無睹,管都不管。若不是發生在光德坊,若不是我當時不在場,拼的這一身位子,也要將他拿下來。”
羅士信聽了臉色也沉了下來,忙問小女孩的安危。
蘇定方道:“接受西市的大夫處理了,傷得不重,因爲是百姓,也不敢惹齊王。我想幫她討個公道也無能爲力。”
羅士信也知此事自己幫不上忙,心中鬱郁,突地響起那日朝堂上李元吉莫名其妙的挑釁,哼聲道:“有機會,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個齊王。”
寂寞空虛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