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的政變事發突然,崔修業也是剛剛捋清楚狀況。
你要說崔修業害怕不害怕,那肯定是不怕,甚至隱隱還有一點小激動。
要是叛軍把我噶了多好,今天我噶在這,明天新羅就屠爲九郡,我還能落一個史書單開一段的榮耀……
一想到這裡,崔修業就覺得渾身血氣上涌。
這是好事!
對於金庾信的軟話,他是並不放在眼中的。
“新羅王乃是大唐皇帝陛下御筆親封的新羅王,沒有大唐的旨意,誰敢傷她?”崔修業身姿挺拔,冷哼一聲:“爾等亂臣賊子,竟敢妄圖傷害新羅王,難不成要弒君自立乎?”
Wωω● ttκǎ n● ¢O
“沒有,沒有的事。”金毗曇連忙解釋道:“天使明鑑,我等此來,只爲誅除國賊金春秋,清君側而已,並不是爲了傷害王上啊……”
“現如今王上被那國賊挾持,我等理當前去營救!”金庾信在一旁義正辭嚴地說道。
“若不是方纔本使親眼目睹此人手弩射向新羅王,還真要被你們所誤!”崔修業戟指廉宗,“難道你們以爲本使是瞎子不成?”
“這……”金毗曇和金庾信對視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
“天使明鑑,下官想要射殺那金春秋,只是這弩機射偏了。”廉宗解釋道。
聽了這句話,崔修業一拂袖子。
還沒等他說話,外面就來人通傳道:“稟告將軍,金春秋已經帶着王上,離開了月城,正在一路向北……”
我一路向北,離開有你的季節……
金庾信不可置信地問道:“什麼?!你說王上……你說金春秋挾持王上,離開了王城?”
他下意識就想說金勝曼,然而在崔修業這個天使面前,他可不敢說實話。
大家都是體面人,總歸是要有一個理由搪塞過去。
“來人!”金庾信擺擺手:“且帶天使下去休息,好生照看,不得有誤!”
“逆賊!奸賊!惡賊!”崔修業兀自像馬超一樣跳着腳痛罵,任由新羅的侍衛把他帶下去。
王宮之中,幾人面面相覷。
誰也沒想到,在這插翅也難飛的境地當中,竟然真能讓金勝曼和金春秋找出一條生路。
他們當然不知道的是,先王金國飯在王宮當中挖了一條地道,金勝曼通過這條地道,逃出了生天。
這種老百京的逃跑方式,當然讓人始料未及。
措手不及之下,金毗曇也有些不知所措。
“傳令,就算是搜山檢海,也要找到金春秋和王上的下落!”金庾信振臂一揮:“金春秋逆賊挾持了王上,斷不能讓他逃走!”
給下面人的說法,當然也不能說弒君,必然要給一個合適的理由。
士兵聽了,低頭應了一聲,而後迅速退下。
“若是真讓金春秋他們跑了,事情可就不妙了。”金毗曇面色凝重地說道。
“若真是如此,你我可就得做好陷入長期內戰的準備。”金庾信哼了一聲,怒視一眼廉宗:“做好兩手準備吧,一方面派人去追擊,另一方面整合國內能夠整合在一起的全部力量。”
“那……唐使怎麼辦?”金毗曇問道。
“唐使?”金庾信嘆了口氣:“禮送出境吧,若是全須全尾放他回去,大唐興許還能看在我等還算恭謹的份上,暫時不會插手;若是真害了唐使,不出一月,幾十萬大軍就會陳列在邊境,屆時就算你我想要求饒,最輕也是個夷三族的過!”
“也只能這樣了。”金毗曇嘆息一聲。
“誒!”廉宗伸出手指,大聰明一樣問道:“我有個辦法,不知道行不行。”
“伱說。”金毗曇看了他一眼。
“要不,咱們賄賂一下唐使,讓他回去爲咱們說說好話,也免得唐軍來得那麼快。”廉宗說道,“屆時我等遣使前往倭國,再聯合薛延陀一道,共同抵禦大唐,如此一來,定然能夠與大唐抗衡!”
“餿主意!”金庾信哼了一聲:“你看今日唐使的表現,就是一個亡命徒,想要賄賂他?呵呵……門兒都沒有!”
“倒也未必。”金毗曇忽然說道:“我聽聞昨日唐使在館驛大戰三名美婢,或許我們可以投其所好,送他百十名美人……”
“嗯?”金庾信一挑眉。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這個辦法,似乎還真的可以。
這不許牛逼趙公子說得好,這英雄他不一定愛錢,但是他很可能就愛美人啊!
“嗯,好,就這麼辦!”金庾信重重地點頭。
很快,一天半的時間就過了去。
正如他們所料,金春秋和金勝曼的蹤跡,絲毫沒有追蹤到。
щщщ ▲тtκan ▲¢ Ο
不過從北邊回來的人,也帶回來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看到他們倆了。
壞消息是,在安東都護府。
金庾信這邊,一邊在整合手邊的力量,另一邊則在蒐羅美女。
從各家湊齊了一百二十名處子美婢,帶到了館驛之前。
該說不說,至少都是六分以上的,純天然毫無美顏痕跡。
到了館驛當中,金毗曇敲響了崔修業的房門。
崔修業這兩天幸福的很,在氣概上徹底征服了三名新羅婢的芳心,現在的他簡直如魚得水。
快樂得都有點不思長安了。
“是金將上等啊。”崔修業皺着眉頭,但還是願意稱上一聲金上等。
“下官此次前來,是向崔天使賠罪的。”金毗曇笑臉相迎,態度那叫一個好。
總歸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崔修業也頷首道:“無妨。”
“前番衝撞了天使,便想着如何向天使賠罪,正好家中尚有百二十名美婢,都是處子之身,且長相無一不是俊秀美人。”金毗曇陪着笑道:“天使久歷四方,定然對四方語言感興趣,若是紅袖添香之下,學習新羅語和倭語,豈不快哉?”
瞧瞧人家這話說的,就是熨帖。
這哪是送美人?
這是送外語老師啊!
這外語好啊,外語得學,我也想學外語。
崔修業只是掃了一眼,便覺得索然無味。
你就拿這個考驗幹部?
哪個幹部經不起這樣的考驗!
“你的意思是,要本使回去之後,對新羅政變之事沉默不言?”崔修業冷冷地問道。
“非也。”金毗曇完全沒有提政變之事:“對於新羅之事,天使直言便可,我等也沒什麼心虛的,自然也不需任何隱瞞。”
說着,他指向那羣婢女。
“這些婢女,都是給天使的賠罪之禮,畢竟前日廉宗無禮在先。”金毗曇陪着笑說道。
既然金毗曇都這麼說了,崔修業倒是也有點心動。
本來就想着弄點新羅婢回去,送給殿下啊或者其他同事們,前天發生了那樣的事兒,他還覺得這事兒要吹呢。
太孫殿下說得好,出門在外,還是要以安全爲重,若是拒絕的話指不定他們怎麼多心。
糖衣吃下去,等到回去作報告就完了,反正他也不打算把這些新羅婢私吞。
“既然如此說,那本使便收下了。”崔修業頷首道:“還望金上等爲本使準備一艘船前往登州。”
“這是自然。”金毗曇連忙說道。
新羅人的動作不太快,一直拖了快半個月,直到崔修業等得不耐煩,才勉強放他回去。
拖時間嘛。
與此同時,新羅人的使節也到了薛延陀和倭國當中。
此時的薛延陀,夷男已經幾乎不能理事,眼看着就剩下一口氣吊着,事情都交給了嫡長子拔灼處理。
現如今的拔灼,不止是攝政,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任可汗。
但是想要取得汗位,還要等待大唐的冊封。
可是拔灼顯然不這麼想,作爲一個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選手,他一直覺得,薛延陀的勇士不應該屈服在大唐之下。
我薛延陀可是漠北的雄鷹,怎麼能心甘情願去做大唐的鷹犬呢?
新羅的使節到達薛延陀後,和拔灼說了一下新羅的方針路線。
聽說新羅已經起了內亂,甚至已經將新羅女王金勝曼趕出了國,拔灼一拍案几。
這……這可真是天賜良機啊!
拔灼當然知道,作爲宗主國,大唐定然不會對新羅發生的事情置之不理,絕對是要出兵前往遼東,幫助新羅女王出頭。
話又說回來了,拔灼身爲事實上的可汗,政治頭腦還是有一點的,也沒有把話說得太滿,只是表示支持金毗曇等人的清君側行爲。
但在心中,拔灼已經開始計劃,這第一步應該怎麼進行。
薛延陀內部的情況他現在也知道,若是夷男一死,在大度設的勾兌下,大唐未必會給他那麼快去頒發冊封詔書。
而他手下又捏着幾個大度設的部落,除了他的嫡系之外,還有幾個部落不太服他。
在拔灼看來,現在就是一個天賜良機。
趁着大唐幫助新羅女王收拾國中造反之人的時候,他拔灼就可以利用外部矛盾,來轉移一下內部的矛盾,進而徹底將其他部族捏合到自己的手下。
他選定的第一目標,便是突厥。
無他,突厥現在是軟柿子。
除了是軟柿子之外,突厥還收留了大度設,這在拔灼的眼中,簡直是再過分不過的行爲了。
必須要出重拳!
只不過現在突厥是大唐的藩籬,若是進攻突厥的話,大唐一定會爲突厥做主。
嗯……爲了避免一些意外,拔灼也覺得自己應該找點外援。
左思右想之下,回紇、僕骨、契丹等部族肯定不適合他去找,畢竟這些部族一個比一個都忠犬。
那麼……
他靈光一閃,對啊,不是還有西突厥嗎?
拔灼倒是知道,貞觀十六年的時候,西突厥就在西域和唐軍戰了一場。
西突厥一直也不太老實,面對大唐這個強敵,是打又打不過,伏低做小又不太甘心。
既然如此,那就也遣使去說一說,爭取一下支援好了。
拔灼一向是一個行動派,既然定下了計劃,那就立刻執行。
而此時,另一波新羅使節,也抵達了倭國。
倭國現如今依舊是中大兄皇子和蘇我入鹿共同執政,畢竟當初在海戰的時候,損失也是不小。
新羅使節在倭國朝廷痛陳利害,總之就是一個脣亡齒寒。
若是新羅被大唐吞併,下一個就是倭國。
而大唐的遠洋航行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無論是蘇我入鹿,還是中大兄皇子,對於大唐登陸倭國的能力,向來都是毫不懷疑的。
大唐就像是一個夢魘,一直籠罩在倭國的頭上,他們知道自己得罪了大唐,又不知道大唐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什麼時候落下。
而現在新羅使節這麼一說,倭國人的心中立刻就提了起來。
在商討之下,倭國也決定先期出兵五萬,渡海前往新羅,幫助新羅反對派對抗大唐。
五萬人,對於現在的倭國來說,已經不是一個小數目了。
其實對於新羅來說也不小,畢竟五萬大軍一時半會兒也拉不起來。
戰爭的陰雲,正在籠罩在大唐的北部邊境。
四方都在異動,薛延陀、新羅、倭國,現在薛延陀還想要拉西突厥下水。
大唐也剛剛接到安東都護府的急報沒多久,在接收了金勝曼女王的當天,蘇定方和劉仁軌便摸清楚了新羅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二人的共同決定之下,安東都護府上升了一級戰備,後方蓋州、鞍州等地駐紮的士兵,都在源源不斷往前線開進。
與此同時,安東大都護府又給登州大都督府去了一封信,這封信是給登州大都督府長史馮清的,大概意思就是談及後勤的事兒。
李象在離開之前,給了他們兩地相當的自主權,若是有緊急情況發生,不必先等他的回覆,蘇、劉、馮三人可以相機決斷。
而最主要的一封急報,還有一封加急信件,分別向長安城而去。
第一封急報,是給兵部的,通知兵部和朝廷,新羅當中已經發生內亂,其女王正在安東大都護府尋求庇護。
第二封加急信件,則是傳遞給李象的,不僅說明了上述的情況,還和他彙報了向登州大都督府伸手的事兒。
畢竟李象是安東大都護的同時,還是登州大都督,兩地都是他在兼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