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啊’了一聲,雙手抱頭趴在地上,想及自己可能會被殺死,忽然悲從中來,口中嚎啕大哭。
“你搶了我的皇長子之位,你的兒子又搶了我兒子的皇嫡孫之位,大哥,你莫非還不滿足,非要殺了我才成?都是一母同胞的骨血,爲什麼要手足相殘……”
韓躍沉默不語。
紫霞惡狠狠繼續嚇唬他,叱呵道:“你現在也知道和世兄一母同胞了?那你先前說的什麼話,你罵世兄他是…是……”
她忽然閉口,雜種兩個字太過難聽,紫霞在韓躍面前肯定不能說出來。
李承乾嗚嗚痛哭,道:“都是佛門和世家乾的好事,是他們讓我咬住這一點不放,說是謊話說了一千遍就成真理,只要我堅持說大哥血脈不純,慢慢就有越來越多的人跟着相信。”
“該死!”
紫霞恨恨出聲,一張風華絕代的臉上帶着騰騰殺氣。
韓躍臉色同樣很不好看,雖然他是後世穿越而來,但是任誰被人天天罵做雜種,總歸是無法忍受的事情。
李承乾趴在地上悄悄擡頭,討好道:“大哥,小弟要向你稟告一件事,皇爺爺曾和世家勾連,約定每家貢獻不同數量私兵,然後組建成爲一支二十萬人的大軍。這個事情已經準備了半年,那支大軍如今就藏在秦嶺山脈,每隔半個月有人運進去兩米油鹽,供應那些私兵訓練所用。”
“竟然有二十萬大軍,太上皇好大的心思……”韓躍眼中一冷,忍不住咬了咬牙。
李承乾連忙又道:“二十萬大軍只是小數,大哥你不知道世家的勢力有多強,他們還在天下各道還支持綠林匪患,千百年來一隻搜刮民脂民膏,然後拿錢供養這些巨匪,每當有亂世來臨,隨時都可聚衆謀反。咱們李家沒做皇族之前,其實也暗中支持這好幾股匪兵。”
這事韓躍聽李世民跟他講過,因此倒不覺意外。
他忽然伸手一拉李承乾,溫聲道:“其實這些事爲兄全都知道,不過你能親口說出,看起來心思尚未完全壞透,我盼你能用心向善,改過自新,皇帝或乞丐,只是身份不同,如果你沒有足夠的德行,就算別人把你硬推上皇位,你覺得自己能守住幾年?”
李承乾訕訕低頭,語氣裡依稀還是有些渴望,懦懦道:“臣弟…臣弟從小接受皇族教育,也曾做過監國太子,我知道治理天下很難,但是我…我很想當個皇帝……”
韓躍笑了,悠悠道:“相當皇帝很容易,但是想當個好皇帝很難。承乾你記住了,不是爲兄看不起你,而是你確實沒有當皇帝的能力。衆多皇子之中你算是比較差的一個,不說李恪那種從小聰慧之人,就算是其他皇子也比你要強。”
李承乾茫然擡頭,眼中分明帶着不信。
韓躍輕嘆一聲,接着又道:“比如李泰就比你有本事,他今年只有十五歲,但是無論名聲還是勢力都經營的比你好,文之一面,他建立有學士館,蒐羅天下士子爲己所用,自己也博覽羣書,雖然心思不純,但是卻給他賺來一個好學愛士的名頭……”
“武的一面更了不得,你可知道李泰暗地裡發展了多大勢力麼?”
李承乾想了半天,再次茫然搖頭。
韓躍一聲低嘆,聲若蚊蠅喃喃自語,苦笑道:“難怪你最後沒能當皇帝,結局也悽慘無比!”
他這話乃是說正史之上李承乾的遭遇,不過聲音實在太低,除了紫霞誰也沒有聽到。
李承乾還在眼巴巴看着韓躍,嘴中懦懦道:“大哥,青雀他到底發展了多大勢力?”
顯然這小子心中還是不服,雖然覺得自己比不上韓躍,但是肯定比李泰要強。
韓躍看他一眼,緩緩吐出一句話,淡淡道:“足足八萬精兵,皆爲善戰之士。”
李承乾目瞪口呆,滿臉都是不信,好半天才結結巴巴道:“八…八萬精兵,比我做太子之時擁有東宮衛率還多一倍?”
韓躍面帶微笑,大有深意問他道:“現在你知道自己有多差了嗎?做了五年太子,結果還被世家和佛門控制,那時李泰只是王爵,人家卻暗中圈養八萬精兵,雖然錢財都是儒門供應,但他自始至終都沒被儒家控制。”
李承乾訕訕低笑,道:“臣弟也沒有被佛門和世家控制,我和他們也是相互利用……”
韓躍嗤笑一聲,對此不置可否。
李承乾急了,發誓賭咒道:“臣弟真沒被控制,我這些年一向有自己的想法,府中雖然有佛門的人物,但臣弟一向只拿他們當做謀士,最終拍板還是我來。”
這話誰都不信,衆人靜靜看着他,目光帶着奇異色彩,依稀有憐憫味道。
便在這時,院中伸出忽然傳來幽幽一聲輕嘆,有個女子悲哀道:“承乾,你還要騙自己多久?”
說話之間,但見一個優雅少女緩緩走來,這少女臉色悽苦彷徨,然而一路走來卻昂首挺胸,赫然正是侯君集的女兒侯海棠,也是李承乾不曾過門的未婚妻。
侯海棠站定李承乾面前,先是屈膝對韓躍恭敬一禮,這才把目光看向李承乾,幽幽道:“你自覺沒有被佛門和世家控制,卻不曾想連枕邊陪睡的妾室都是控人花,這半年來你上躥下跳想要幫兒子爭奪嫡皇孫之命,卻不知道你的兒子壓根沒有一絲身上骨血,那是人家偷偷給你換的小孩……”
李承乾瞠目結舌,臉上帶着濃濃的震驚。
好半天過後,他才大吼一聲,道:“不可能,絕不可能,孩子降生之時我就在門口,親眼看着產婆將他抱出來,絕對不可能被人換取。”
侯海棠滿臉悲憐,幽幽道:“你知道的,我雖然沒有過門,卻已經拿你當夫君看待,自從你我有婚約之後,我從來不會拿事情騙你。”
李承乾目光一滯,呆呆道:“難道是真的?”
他忽然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侯海棠手掌,大吼道:“那我真正的孩子呢?是男是女,被換到了哪裡去?”
侯海棠苦笑幾聲,幽幽嘆息道:“別查了,被換走的那個同樣不是皇家血脈,你的側妃乃是佛門控人花,自始至終從未和你圓房,她每次都用幻藥讓你昏睡,讓你以爲自己睡了她。這個女人雖然懷了孕,但那是和元鄴私通而成……”
李承乾滿臉發僵,連目光都變得僵硬,呆呆道:“元鄴?你說元鄴?他是本王最信任的謀士。”
侯海棠別過頭去,似乎不然看李承乾的慘樣,輕聲道:“但你也應該知道,他是東渡佛的弟子。”
李承乾臉色更僵,好半天忽然長出一口氣,彷彿渾身力氣一下被人抽乾,軟軟塌塌坐到地上。
他擡頭茫然看着韓躍,喃喃道:“大哥你說的很對,原來我一直被佛門掌控着,不但控人花給我戴綠帽,連孩子都是別熱代勞。”
這貨突然悽然一笑,也不知從哪裡猛然產生一點力氣,竟然從地上有爬了起來,癡癡傻傻往院中深處走去。
忽然暗夜裡響起一聲嚎啕大哭,哭聲中又帶着癲狂而笑,只聽李承乾道:“傻子,我是傻子,我是個大傻子,做皇帝,我做個屁的皇帝,啊哈哈哈……”
哀莫大於心思,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戴綠帽,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原本想佔着子嗣乃皇家第四代第一,以此來和韓躍爭奪皇位,哪知現在突遭打擊,連孩子都是人家幫他生的,這種強烈的對比頓時讓他變得癲狂。
院中衆人都覺得他有些可憐,所以李承乾起身就走,但是沒人伸手阻攔一下,反而那個老嫗心中善良,嘆息道:“老身跟着過去看看吧,總歸是殿下的親弟弟,雖然做錯了許多事,但也不能看着他就這麼完了,這娃娃情緒很是不對,怕是心中有了尋死的念頭……”
說話之間,老嫗腳下微晃一下,老邁的身體完全看不出僵硬,轉眼就追上了李承乾。
侯海棠靜靜看着李承乾離開,直到他的背景消失在院中深處,這少女才忽然轉過頭來,衝着韓躍嫣然一笑。
“大哥,小妹想和你做個買賣,行不行?”
她語氣有絲絲魅意,說話之時還輕輕撫了撫額角髮絲,月光之下,有風微襲,佳人玉立,巧笑嫣然。
這種鄰家小妹的味道,任何成年男子見了都會怦然心動,韓躍臉皮不由一抽,心中隱隱生出一股不好的念頭。
旁邊紫霞猛然跳了出來,大聲哼道:“你這妹子想要幹啥?西府趙王可是大哥……”
侯海棠目光如水,咬着嘴脣輕聲道:“這位姐姐說笑了,小妹雖然和李承乾換了婚書,但我至今沒有過門,若是推掉了這門親事,大哥也就不是我大哥了。”
她這話像是對紫霞說,然而目光卻一直盯着韓躍,皓齒輕輕咬着嘴脣,說不出的秀麗乖巧。
“不行,你想的倒美……”紫霞一臉怒色,大聲道:“當着我的面勾我男人,你這丫頭好大的膽子。”
侯海棠嫣然一笑,悠悠道:“姐姐好像連外室也算不上吧,你能爭搶,小妹爲什麼不能爭搶?”
兩個女子雙目相接,似乎有噼裡啪啦的火光在閃。
韓躍不發一言,轉身就走。
侯海棠想要幹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侯君集涉及叛亂,這種事豈能隨便插手?就算他有心相幫,那也不能睡人家閨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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