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之初,異性王封賜兩人,一人爲燕王羅藝,一人爲吳王杜伏威。這是大唐唯一的兩個異性王爺,他們之所以能夠封王,是因爲接受了李家賜姓。
燕王羅藝,改名李藝!
吳王杜伏威,改名李伏威!
老程繼續叫囂道:“陛下,涇陽侯不能封國公,那您給他封王啊。老程感覺此事十分簡單,無非是讓皇后娘娘出面,認韓躍作螟蛉義子,改一下姓氏就行。”
周圍衆臣皆都緩緩點頭,程咬金這人雖然是個滾刀肉,但是說話辦事自有一份精明,他這個提議不得不說很是靠譜。
長孫無忌一臉笑眯眯道:“從侯爺直接越過國公,改封爲郡王,嘖嘖,程知節一向胡鬧,想不到今次竟然提了個好建議,老夫佩服……”
“你當然佩服了,那韓躍分明是你外甥,你巴不得他封王纔好!”王珪氣的滿臉鐵青,心中忿忿不平,然而卻無法反駁。
沒辦法,人家程咬金的提議合情合理啊。
自古少年不得封國公,就算繼承父輩萌蔭,那也要爵降一級改爲侯爺。但是少年可以封王,歷史上唐高祖李淵有二十二個兒子,個個都封爲郡王。
李世民目前有八個兒子,也都身有王爵在身,便連躺在襁褓之中的李諳都封了王爺。
韓躍是什麼身份?響噹噹的皇家嫡長子,雖然沒有挑明,但是在場重臣誰人不知,大家心知肚明,都不願在此事上觸碰黴頭。
王珪也不敢!
他可以阻擋韓躍封國公,因爲這是他職責所有,身爲諫儀大夫他有權對朝廷任何事情進諫。
但是封王他不敢阻攔,這是皇帝的家事,如果他強行反駁,長孫皇后必然恨他入骨,女人護起犢子可是會發瘋的。
沒人反駁,事情很有可能會通過。
偏偏李世民卻緩緩搖頭,淡淡道:“封王之事,暫時擱置吧。”
皇帝這話一出,衆人皆是一驚,大家面面相覷,人人連帶迷茫之色。
陛下這是怎麼了?
眼看封王之事連王珪都不敢阻攔,陛下只需要點一點頭,韓躍立即變成王爺,何其簡單,何其順暢?
爲何衆人都不反對,陛下反而要擱置此事?
衆人之中,唯有一人能隱隱猜到其中答案,那就是朝堂不倒翁上官儀。
這老狐狸滿臉微笑,他悄悄看了一眼李世民,又看了看周圍無數大臣,心中一陣得意,暗暗道:“不封王,嘖嘖,不封王,老夫當初押的那一筆投資,收益恐怕還要增加啊……”
昔戰國末年,呂不韋投資秦異人,其父親阻攔不許,呂不韋問其父:“耕田可獲利幾倍呢?”
父親說:“十倍。”
呂不韋又問:“販賣珠玉,可獲利幾倍呢?”
父親說:“百倍。”
呂不韋再問:“立一個國家的君主,可獲利幾倍呢?”
其父倒抽一口冷氣,震驚道:“那不可以數計。”呂不韋大笑:“今力田疾作,不得暖衣餘食;今建國立君,澤可以遺世,願往事之。”
……
……
上官儀一臉笑眯眯,手捋長鬚,怡然自得。他當初押票韓躍,可沒想到回報會如此豐厚。
李世民爲什麼不願意封韓躍爲王?那是因爲在皇帝心中,恐怕還有一個更高的位子準備着。
便在這時,東方忽然有塵土飛揚,但見一匹快馬奔馳而來,轉眼之間便到了近前。馬上騎士翻身而下,幾步走到李世民面前,單膝跪地道:“小人乃涇陽侯麾下家臣李風華,拜見陛下!”
李世民微笑道:“朕認識你,不用自我介紹!”皇帝揮了揮手,淡淡道:“起來說話吧,你此來所爲何事?”
李風華道:“回稟陛下,小人受我家侯爺所託,特來向陛下稟告。侯爺欲在遼河一代發展,當地有粟末部靺鞨人員數萬,侯爺想要收歸己用,請陛下發兵予以震懾配合。”
“粟末部?”李世民沉吟一聲。
旁邊走出一員武將,低聲解釋道:“陛下,靺鞨是白山黑水一代的土著民族,人口大約有十萬之衆,粟末部是其中最大的部落。”
李世民緩緩點頭,轉而問李風華道:“你家主人要收服的就是這個部落?”
“正是!”李風華恭聲回答,接着道:“侯爺說過,靺鞨生長在白山黑水之間,人人都是穿山越嶺的好獵手,只需稍加調教,便能成爲一支精兵。”
他說到這裡看了一眼皇帝,小心道:“此次侯爺派我前來,便是想讓陛下授他徵兵之權。”
李世民哼了一聲,有些不悅道:“如此大事,他自己不來向朕求取,卻派一個家臣過來,臭小子真是無禮。”
皇帝的火氣簡直說來就來,忽然怒喝道:“自古有云,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那民間百姓尚且知道禮儀,村子裡的男兒想讓爹孃給他出錢蓋房,都要親自到爹孃面前低眉順眼小聲小氣商量。他這算什麼回事?自己不來,派個屬下來,張口就要徵兵之權,當朕是他爹孃老子嗎?”
周圍衆臣面面相覷,人人感覺有些忍俊不禁,程咬金在心中暗暗偷笑道:“陛下這話真是有意思,您可不正是韓躍的老子麼……”
不過這話沒人敢說出,皇帝自己發了半天火,猛然怒色一收,失笑道:“朕這幾天不知爲何,情緒很是不對!”
他看了一眼李風華,淡淡問道:“說吧,你家主人到底在忙什麼?授權徵兵何等大事,朕不相信以他的聰慧想不到這其中門道。”
李風華面色有些古怪,他踟躇半晌,小心翼翼道:“陛下,我家侯爺說了。收服粟末部迫在眉睫,時間越快越好,他不會騎馬只會騎驢,如果換他親來求取,恐怕光路途就得走上三個月……”
“一派胡言!”李世民大喝一聲,氣忿忿道:“他如今身有武功,想要騎馬一天就能學會。託詞,分明是託詞。”
這又是要發火的跡象,羣臣相互對視一眼,心頭都暗暗感覺好笑。陛下何等英明神武,每逢大事皆鎮定,偏偏對涇陽侯的事情特別容易發火,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老爹和兒子天生是冤家。
要說還是長孫無忌心疼外甥,眼見羣臣都默不作聲,他只能越衆而出,恭聲道:“陛下,您生氣歸生氣,那涇陽侯所請之事,還望陛下聖意裁決。”
李世民沉吟起來,緩緩道:“朕也知東北有靺鞨,不過這個民族生性驕傲,豈是說收服就收服的?”
他說到這裡看了一眼李風華,沉聲問道:“你家主人準備怎麼做?”
李風華拱手一禮,小聲道:“侯爺說了,靺鞨雖桀驁,收服並不難。關鍵要掌握八個字……”
“哪八個字?”
“以利誘之,以勢壓之!”
李世民目光一動,沉吟道:“所以,他纔派你過來,請朕發兵助他一臂之力?爲的不是打仗,而是震懾靺鞨?”
“正是如此!”李風華連忙點頭,恭敬道:“侯爺請陛下賜下三千玄甲兵,陳於遼河之畔駐紮,只要有這股兵力震懾,他就能想辦法去和靺鞨人談判。”
“三千玄甲兵!”李世民哼了一聲,氣惱道:“他當年出關之時,朕便賜了他三千玄甲。結果這小子自己不在乎,撇下互市跑去了遼西,現在遇到困難知道要兵了?”
李風華乾咳一聲,硬着頭皮道:“陛下,我家主公說了,如果您不派兵給他,也不給他徵兵之權,那他就窩在白山黑水種地打漁,這輩子正好悠閒渡過……”
嘶——
周圍衆人倒抽一口冷氣,人人面色古怪,小心翼翼看着李世民。韓躍這話哪裡是求人辦事的口吻,分明就是在強行逼迫。
你給我兵權,我就給你辦事;你不給我兵權,我正好逍遙自在快活去。
長孫無忌微微有些擔心,自古皇帝皆有雄霸之心,最不喜歡的便是被人逼迫。李世民這人尤其如此,不管誰敢逼迫他,下場都有些不妙。
“今次之事,恐怕要談崩啊!”
他心中擔憂,衆臣也都這麼以爲,偏偏李世民卻忽然仰天大笑,喝道:“好得很,不愧是朕最喜歡的涇陽侯,連朕都敢逼迫,這天下還有什麼是他不敢的?有氣魄,朕支持,朕喜歡!”
一連三個讚詞,衆人都是一怔,有那聰明之人已經隱隱猜透了皇帝的心思。
耳聽李世民大聲道:“傳朕旨意,封涇陽侯爲河北道行軍大總管,給他徵兵十萬之權!”
衆人震驚,王珪一臉焦急,跳出來道:“陛下不可,河北道行軍大總管已然是封疆大吏,再加上十萬徵兵之權,您不怕培養出一個國中之國嗎?”
可惜李世民看也不看他,繼續又下一道旨意,大聲道:“再傳令,朕再設一軍,番號爲天龍軍,由玄甲騎兵之中挑選一萬精銳作爲骨幹,以靺鞨各部族民爲兵卒,令程處默和尉遲寶林充作副將,涇陽侯韓躍親掌兵權……”
嘶——
衆人再次震驚!陛下這是鐵了心要扶持涇陽侯啊,一萬玄甲精銳,外加十萬徵兵之權,大唐哪個將領能享受這種待遇。
偏偏這還不算,李世民猛然抽出自己的天子劍,大聲道:“他不是做過一首詩嗎?吾求天子乾坤劍,一掃白山黑水寧。他這詩只是一種寓意,但朕卻把它當真,這把天子劍你給他帶過去……”
嗡一聲響,李世民將天子劍重重刺在李風華身前,淡淡道:“手持這把劍,如朕親臨。你回去告訴你家主人,以後整個遼東他說了算!”
李風華如遭雷擊,滿臉都是狂喜之色!
他是韓躍的家臣,主辱臣死,主貴臣榮,李世民親賜天子劍給韓躍,他這個家臣與有榮焉。
以後遼東他說了算!
聽聽皇帝這話,多麼帶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