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晶手上捧着的是金蔓青的身份文書、秦王府簽發由崔敦禮印章的回鄉憑引、耀州總二等管工的身份鋼牌。
二等管工,至少也是正七品的職司呀,這是多大才的人物呀。
劉政會微微的點了點頭,心說這丫頭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呀。伸手準備去扶,可卻是男女有別。示意元春幫忙。
元春與雪晶將金蔓青扶起來。
“大唐不行跪禮,僅在大典之時,一跪天地、二跪天子、三跪父母、四跪恩師、五跪宗親。其餘之時,非大恩不跪,非大禮不跪。某領禮部尚書銜,聽聞你有心成爲皇家學院的一員,某又是你的師長。今受你這一禮,有愧!”
劉政會古板,卻謹守規矩。
一翻話說的金蔓青恨不得再給這位慈祥的老者跪下,重重的施上一禮。
“你先休息片刻,容某問話!”
禮部尚書銜,這個名詞很新鮮,可禮部尚書這個官職閒漢們卻懂。這是正三品上的大官,親自來處理這件事情,閒漢們更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當下,在場的幾個閒漢將事情的經過一一的說了出來。
然後閒漢們又找來了當時在東市的看到經過的證人,以及幾個懂百濟語的店家也來作證。
一家首飾店的店主在簽字畫押之後,忍不住又說道:“這娃娃可憐,某看過她的文書,她是長安人。就是隋末的時候,突厥人也不敢當街羞辱我長安百姓。東市各店家,百姓正在聯名,只求一個公道!”
“大唐自有公道,大唐自會有大唐子民作主!”陸毛鋒帶着殺氣的語氣,沒有讓這幾位作證的百姓害怕,反倒有一種欣慰之感。
不過也是,一位三品大員連夜處理此事,想來朝廷絕對不會不管的。
“元春女官,這幾日須勞煩你了。”劉政會欠身一禮。
“下官職責,下官請求將人接到天策上將府居住。”元春回禮之後說道。
“可行。某覈查之後。再行問案!告辭!”劉政會一拱手出了房間,暗中向陸毛鋒打了一個眼色,陸毛鋒跟着出來了。
在外面,劉政會對陸毛鋒說道:“回報秦王殿下。此事確實是辱我大唐子民。但對方卻有不知不爲罪之說。此案一分爲二。知與不知,就是差別是所在。但無論如何,受罰。賠禮,都是鐵案,只是處罰的力度有所差別!”
“某立即出城,回報殿下!”陸毛鋒施了一禮後,劉政會與姚思廉一同離開。
陸毛鋒又進屋,對元春說道:“某送你們去天策上將府,此時已經宵禁,沒有路牌武候只會當你等是奸人。之後某要回莊子回報殿下!”
屋內收拾行裝的時候,元春拿着一袋子錢幣來到屋外。
“不能收,出了這當子事,理當某等上門謝罪。在東市,客人被打就是我等失職。再收下這賞錢,我等日後怕無臉再東市立足。”答話的閒漢首領正是最初在東市西入口收錢的那位,無論錢袋之中有多少錢,他也不會收。
陸毛鋒也在旁邊說道:“七尺男兒頂天立地,掙錢也掙的明明白白。元春你儘管去,改日某有空要與他們喝一杯。”
對元春說完,陸毛鋒一抱拳:“沒讓金管事二番被打,各位辛苦!”
“職責所在,不敢說辛苦。今日之事,我等慚愧。這位貴客自今日起,一年之後在東市,我等分文不收。請了!”閒漢首領很江湖氣的與陸毛鋒抱拳施禮。
天策上將府。
正在辛苦連夜加班處理那堆成山公務的魏徵,聽到消息後驚呆了。
“那小小百濟的使節,哼!”魏徵冷哼一聲,又埋頭處理公務,低頭寫公文的時候,魏徵吩咐了一句:“送參茶一杯,壓壓驚。此事不得隨便議論,一切有殿下作主!”
金蔓青看到參茶的時候,她纔回過神來,爲了他竟然驚動了三位三品大員,而且連高高在上的秦王殿下都知道了。
元春是誰?
這是秦王殿下的近身女官,她的出現就代表着一種態度,秦王府的態度。
元春也回過神來了。
這不是金蔓青一個人的事情,或許說金蔓青是最關鍵的人物,但也是大唐與異邦博弈的一個棋子,不過對於金蔓青來說,能作這一枚棋子是她的福氣。
另一邊,劉政會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與姚思廉商議之後,決定召集他們這一派的人明天在一起商量一下。可有幾個人他們必須事先打過招呼。
比如,禮部尚書王及善,事關禮部,帶着鴻臚寺。
然後就是秦瓊,大唐帝國安全司的領軍將軍。
秦瓊其實早就知道了,在劉政會問話的時候,秦瓊已經把詳細的情況瞭解清楚。也知道秦王府元春來了長安,劉政會出面處理此事,所以他就沒有再送信給秦王府,而是來到了皇宮,這樣的事情秦瓊不認識是件小事。
可誰想到,李二聽到彙報之後,爽朗的大笑。
“聖上爲何發笑,某不解?”
“叔寶呀叔寶!五郎四處找刀要砍人,那大,大,大百濟的使節竟然把刀柄遞到了五郎手上,他這是在找死!”李二笑的合不上嘴。
“可五郎卻說近年內不想打仗,最早也會在一年之後了!”秦瓊不是智將。
要是李靖在這裡,絕對不會問這種問題了。
李二笑的更開心了:“一年,五郎要打仗,總是示先作足了準備。眼下最需要的其實不是國庫的錢糧,而是天英閣的支持。叔寶靜心看着,此事必然會有你我意料不到的結局,朕很是歡喜,很是歡喜呀!”
秦瓊點了點頭:“那某去通知藥師!”
“可行。”李二支持秦瓊的說法。
讓李靖早些作準備,李元興就算不打仗,也會狠狠的給誰一刀,李二真心是期待着。
唯一沒有絲毫感覺的,只有百濟使節了,不僅僅是他,整個百濟使節團也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正常的。
僅僅就是打了一個賤婢罷了。
而且另外一個,似乎只是身份卑賤的女道,更是不值一提。
次日清晨。
耀州二等管工,剛剛得到大唐身份的女醫金蔓青被百濟使節惡語辱之,並且被打的消息,如風一樣的傳遍了整個大唐貴族權。
貴族們似乎很關心這個話題。
原因有三。
第一個原因是,金蔓青是個人才,被大唐看中的人才,歸順大唐並且擁有了大唐的身份。而且又是被孫神仙看中的人才,大唐皇家學院醫學院認可的學生。
第二個原因是,大唐的貴族需要立威。
而立威需要一個藉口,立威需要一個真正有能力出頭的人。
現在藉口有了,出頭的人自然就是秦王府。這符合大多數大唐貴族的利益。
第三個原因就更爲重要了,就是大唐的顏面問題。
貴族們知道,不代表整個長安人人都知道,僅僅是在高級貴族圈之中流傳的話題,僅僅就是頂級權貴們,各大世家,新興的大勳貴之間流傳着。
“恭喜劉公,身體康復!”
在上朝之前,崔君肅主動與劉政會打招呼。伸手不打笑臉上,劉政會點了點頭算是迴應。誰想崔君肅繼續說道:“光是一個百濟卻是無趣,多拉一個下手的,我清河崔氏願意在背後助劉公一臂之力!”
聽到這話,劉政會就不能完全無視了。輕聲說道:“此事,聖上沒有指示。秦王殿下卻是沒有任何的表態。崔公卻是不知,這其中還有知而罪,不知而不罪的差別,大唐是禮儀之邦,凡事有個度!”
“只需在堂審之前,讓多嘴之人說幾句不應該說的話自然就瞭然了。”
“此事容再議!”劉政會不知道崔君肅是什麼意思,只好將話題往後推。
崔君肅拱手一禮,笑着站到自己的朝班之中。
朝堂之外,長安的坊門剛開不久,就有一輛帶有皇室徽章的馬車停在了天策上將府門口。
“某阿史那杜爾,陪同衡陽長公主探望耀州金管工!”
管工,在長安已經是一種職務,前面冠上所管之處的名字,比如耀州,就代表着一種官職,一種身份。
阿史那杜爾原本就是天策上將府的屬將,他已經接到調令,整兵,隨時準備出發。
天策上將府內的消息,自然不會瞞着他,聽到消息之後,天剛亮就接了衡陽公主來到天策上將府。兩人的六禮已經完成了四禮,就差最後一步的迎娶了,只是大唐的吉日,未必就是突厥的吉日。
所以選擇一個兩族共有吉日還真的是不容易,所以這婚期就拖了些時日。
門房聽到長公主到訪,立即開中門將兩人迎了進去。
金蔓青是耀州管工,本身就是早起的習慣。元春要服侍李元興,平時起的更早。雪晶是神農大殿的女道,每天天不亮就會開始親自清掃自己的雪清閣。
當阿史那杜爾進入內院的時候,三女連早餐都已經吃過了。
衡陽長公主看到金蔓青的第一眼,就是一聲輕輕的驚呼:“打得這麼重,臉上還有淤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