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義府與許敬宗二人目光直愣愣地看着程三郎昂首闊步而去的背影。
耳朵邊,彷佛還在迴盪着那三個大字:莫須有……
二人總覺得,這個形容詞簡直太美妙了,拿來形容陷害新羅國臣工的手段,很是恰如其份的樣子。
“你們兩個,蹲在後邊癡笑甚子,還不快跟上。”就在這個時候前方傳來了程三郎不悅的喝斥聲。
兩位已經改邪歸正的奸臣能吏趕緊飛快地搖了搖腦袋,拋開雜念擠出笑臉朝着程三郎追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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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解新羅之圍,並不困難,只不過之前,你們新羅國上下,並不信任程某。”
“所以,那金庾信提出要先營救金春秋,程某隻能順水推舟,也算得給你們新羅君臣一個面子。”
“現如今,你們殿下,既然着你過來問策於程某,那程某也不怕告訴你。”
“程某與我大唐鼎鼎大名的名將李績,早就已經謀劃了一個大計劃,一旦實施,那麼,保住你們新羅,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金毗曇滿臉驚喜交加地看着跟前胸有成竹,侃侃而言的程三郎。
“不愧是大唐年輕一代之中的俊傑魁首,我新羅花郎衆昔日的風月主,與你相比,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想必程三將軍也很清楚,我新羅如今那些少壯文武,多以出身花郎爲榮。”
“那金春秋嘛,倒也還算得上是個人物,在一干心高氣傲的花郎中,頗能服衆。”
“可那金庾信嘛,呵呵……雖說是花郎衆的二把手副弟,可其威望與手段,可是不知道差那金春秋多少個檔次。”
程處弼打量着新羅國的大上等,身爲新羅國最高位階的重臣,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毗曇老哥,可是需要借程某之手做點事情?”
程處弼這話,讓金毗曇微愕,看到對方那副模樣,程處弼乾脆單刀直入地道。
“程某知道,毗曇老哥你跟花郎衆向來不和,那金春秋與你的關係也不甚融洽。
而今金春秋已隕,不管是不是他金庾信乾的,總之,高句麗那邊能夠傳來這樣的流言。
對於他金庾信的聲望,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但是對毗曇老哥你而言,想來應該算不上是壞消息。”
看着程三郎似笑非笑的表情,金毗曇心中一橫,朝着程三郎恭敬地一禮。
“不愧是足智多謀的程三將軍,不錯,這對於下臣而言,這絕對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花郎衆,下臣早就有了收復之心,奈何金春秋頗有智計,在花郎衆中很有威望,好在如今他已經不在了……”
李義府與許敬宗二人安靜如雞地守在廳門外,二人毫不忌諱地支愣着耳朵,偷聽着裡邊的對答。
當聽到了那金毗曇道出其來意之後,二人也忍不住臥了一大個槽,滿臉震驚地看着彼此。
“老朽之前就覺得此人如此討好小程太保,怕是另有深意,倒沒有想到,他想要做的事情居然是這樣……”
“呵呵……許老哥,依小弟之見,他想要得到的,怕是不僅僅像他所說的那般吧。”
外面的偷聽者十分震驚,程處弼面對着侃侃而言的金毗曇,也同樣相當震驚。
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位被善德女王提拔上來的新羅重臣,眼珠子居然在盯着善德女王屁股下的那個位置。
當然,他沒有說得這麼明白,反而一副下臣甘爲大唐鷹犬的模樣,站在大唐的角度去分析。
這倒也讓程處弼瞭解了新羅的所謂王權繼承製度。
新羅國的統治集團是由三姓王族和六部貴族組成,統治集團爲了鞏固其特權地位,制定了等級制度,稱爲“骨品制”。
新羅貴族按血統確定等級身份及相應官階,不同骨品不通婚姻。骨品世襲不變。
這一制度按個人骨品即世襲血統決定受尊敬程度,根據不同等級分別制定出擔任官職的最高限度,達到一定骨品等級的,纔可以授予一定的官職。
因此,人的仕途受到個人在骨品制中所具有的等級身份的制約,不僅如此,骨品還決定了一個新羅居民可以居住的住所的大小。
樸、金、昔三姓是新羅統治集團中最大的貴族,不但可世襲王位,還獨佔整個官僚體系,擁有無上權力。
樸、昔、金三家王族地位最高,稱爲“聖骨”(第一骨),大小貴族依次分爲“真骨”(或第二骨)、六頭品、五頭品、四頭品等四個等級。
“而今有資格繼承新羅王位的‘聖骨’,僅存先王之女,也就是如今的女王,還有女王的堂妹金勝曼而已……”
“可是女王殿下至今年過四旬,未有子嗣,而女王殿下的堂妹金勝曼,亦沒有下嫁,因此我新羅,再無適合的聖骨適齡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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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金毗曇的意思很簡單,至新羅立國以來,都是以聖骨爲尊,只有聖骨血脈纔可繼承王位。
可現如今,隨着聖骨王族的血脈即將斷絕,接下來,新羅的未來,必定會有無數的真骨貴族,想要爭取王位繼承權。
如此一來,新羅必定會生靈塗碳,民不聊生,屍橫遍野。
而他這位憂國憂民的新羅大上等,爲了新羅的未來,甚是憂心忡忡。
一想到等到兩位不婚的女聖骨陸續亡故之後,許許多多的真骨大貴族之間,必定會爲了王位發動戰爭。
可是,新羅在現如今的局勢之下,再也經不起一星半點的內亂。
所以,他希望程三郎能夠幫他的忙,將像金庾信這樣在軍中素有重望的新羅大將,想辦法給支開。
而他,則會設法勸說女王殿下向大唐獻國……
程處弼越聽越覺得冷汗直冒,不得不承認,這位新羅棒子騷起來,就算自己也會稍遜風騷。
老子牛逼吹得也蠻多,但是還真沒有像你這般瞎雞兒亂吹好不好?
程處弼抹了把額頭上被這位新羅牛逼大上等吹出來的冷汗,趕緊擡手道。
“停,你且先停一停,這位毗曇老兄,你們新羅的事情,你們自己處置,程某身爲大唐臣子,是不可能摻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