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大橋建設臨近尾聲,這段時間,李義府可謂是忙得腳不沾地。
成日早出晚歸,每天都不敢吊以輕心,等到晚上,拖着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到了府中之後。
就連過去最喜歡乾的,比較費腰的事情都失去了興趣,能夠直接倒頭睡到天明。
就連別人在休沐的時候,他也放心不下,至少要到工地上呆個半天。
所以,哪有閒功夫去看什麼報紙,連看婆娘寬衣解帶都沒時間了好不好。
李義府深知,自己不好好努力,很容易就會被許敬宗那個老不死的給超過。
到時候,那個最喜歡內卷,排擠他人的老不死,肯定又會想辦法在程洛陽跟前給自己上眼藥。
這讓李義府的內心份外的唏噓,昔日的那些同僚,在李義府眼中,都是一幫子愚蠢的貨色,稍加挑撥,就會掐成一團。
而自己往往還會被那些愚蠢的同僚當成知己、好友。
可現如今,遇上了許敬宗這個老不死的,給李義府的感覺就是,自己遇上了對手。
一個格局和眼光都棋鼓相當的對手,都恨不得弄死對方,但是偏偏又總是無法拿捏住對方。
這不得不說是一種巨大的悲哀,讓李義府覺得自己,此刻活得就像是一頭拉車的牛。
不但要玩命的幹活,還得爲了程三郎隨手丟下的一把青草,跟另外一條三條腿的老牛你爭我奪,搶得頭破血流。
唉……這樣的日子,雖然讓人看不到什麼仕途上升的期望。
可好歹,許敬宗那老貨的出現,讓李義府鬥志滿滿,不爲別的,就爲了跟許敬宗那個老不死地卷個你死我活。
另外一處的工地,許敬宗身上穿着棉袍,腦袋上跟那些工人一般,都戴着那種護耳的棉帽。
杵着一隻手杖,緩緩地行走在橋上,不多時,就有心腹親隨快步趕了過來。
“老爺,那李主薄,果然也還呆在橋上監工。”
“哼……李義府小兒,打的是什麼主意,老夫焉能不知,行了,你趕緊到那頭去看看,看看熬的生薑紅糧粥好了沒有。”
“熬好了就讓他們趕緊擡過來,讓這些工匠們吃口熱呼的暖暖身子,多有些力氣幹活。”
“告訴他們,只要咱們能夠比李主薄那邊早完工一日,除了官衙給的賞錢之外,老夫另外也有一份給大夥……”
心腹親隨大聲地答應之後,轉身快步而去,許敬宗這才收回了目光,又繞了半天之後。
拿着手上那個造型古怪的手拔扒拉了幾下之後,就變成了一隻簡易的馬紮。
許敬宗小心翼翼地坐到了上面,總算是能夠緩上一緩。
這玩意,乃是出身程洛陽之手,而且還是程洛陽親自設計的,讓自己先試試手感和細節。
回頭,這玩意就會作爲漢唐商行的又一種新式商品開始發售,專門針對的就是老年人,以及一些長年奔波在外的旅者。
#####
能夠成爲程三郎發明的新東西試驗者,這讓許敬宗倍感榮幸,甚至隱隱在慶幸斷腿的是自己而不是李義府。
雖然這種感覺,似乎很賤,可是不知爲何,自己的內心又偏偏又一種竊喜的爽感。
這讓許敬宗忍不住撫着長鬚,牙疼地吸了口氣。
特孃的,自己跟那李義府是不是內卷太過,以至於已經舔程三郎舔到毫無節操,毫無道德底線了……
就在這個時候,許敬宗看到了一位報童,正在朝着不遠處經過,揮舞着手中的報紙,大聲地叫賣。
“《洛陽旬報》?真是奇怪,難不成,程洛陽也在這洛陽搞了一份報紙?”
許敬宗嘀咕了兩句,招來了另外一位親隨,讓他過去,把這一期的報紙給買下來。
雖然現在工作太忙,而且天寒地凍的,看不了報紙,不過一會倒可以拿來消遣。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許敬宗很喜歡欣賞那報紙上的各種奇聞趣事,每一期的報紙,都是吃飯和睡覺之前最好的陪伴。
親隨買下了報紙,就順手塞進了不遠處的馬車裡邊,趕回了許敬宗的身邊侯命。
許敬宗監督了約小半個時辰,熱氣騰騰的薑糖粥都已然送了過來,許敬宗這才杵着手仗,縮回了馬車裡邊,自己也該回家了。
新婚的妻子,還在府中等待着自己,工作要兢兢業業,但是家也一定要維護好。
昔日的許敬宗,下了值就會去逛構欄館閣,在眉清目秀的小姐姐之間流連忘返,樂不思蜀。
而今,自己這個生平最大的愛好,已然被戒掉,每天下值之後,就是要趕回府裡邊陪伴家人。
許敬宗撫着自己那頭白髮,不管怎麼樣,自己得跟娘子好好地培養感情,多多蜜裡調油。
爭取早日能夠讓娘子懷上一兒半女,不然,再拖延下去。
等到自己扶都扶不起來的時候,連個養老送終的晚輩都沒有,豈不悲哉?
#####
烤着那馬車上的小鐵爐子散發出來的暖意,再抿上一杯熱茶,許敬宗抄起了那份今日纔剛開售的《洛陽旬報》。
好奇地打量起了這份報紙,而當他看清了這份報紙上的內容後,兩眼頓時誇張地瞪到了極致。
這特孃的都是什麼鬼?孔穎達那個乾巴瘦猴的老學究,居然也慫了?
知道爲程洛陽拍馬屁說好聽話了?這,這也太不科學了吧,難不成,他也想要來程洛陽麾下當值?
唔……不至於,不至於,孔穎達那老學究雖然脾氣臭了點,性格死板了點。
自己看不慣對方,但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行事風格、道德底線,略微要比自己強上那麼一丟丟。
可問題是,孔穎達那執拗的倔脾氣,怎麼可能會突然之間爲那程洛陽高唱讚歌?
實在是令許敬宗百思不得其解,滿臉疑惑的他通讀完了全篇文章之後,疑惑地搖了搖頭。
目光往下一移,又看到了一位熟人,那位與自己同姓的許侍郎的文章……
許敬宗呆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這份報紙,忍不住掀開了車簾,一股子冷風陡然鑽進了馬車裡邊。
把他給凍得一哆嗦,趕緊又放下了車簾,看來自己沒有被鐵爐子烤壞腦子。
但是,這幾位明顯跟程家人不對付的文臣,到底都犯了什麼病,會集體爲程三郎那幫子紈絝子弟高唱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