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袍人,要讓薛仁越交東西。
交什麼東西?
我這麼想着,眼睛不受控制地望向了那道袍人:
“你們這些奴才,心可真是不小啊。
慕容安平,你一個小小的術士,也敢覬覦那天下至尊之物麼?
還是說,殿外李唐的那個人,他讓你們來拿的?”
慕容安平。
想起來了。
沒錯,這道袍人的聲音雖然年輕了許多,聽起來只有三十來歲,可那種嚴肅冷酷,還是非常的清晰和突出。
這道袍人就是他,慕容安平,十六年後的獨孤泰!
“我沒空與你廢話。”
壇下,慕容安平道,“把東西交出來,留你個全屍,不交……”
他念了句什麼,一道暗青色、危險的光,從身上隱隱升起。
是妖光。
這慕容安平,果然會化外妖術。
十六年後,鬼哭峽的妖道,秦安谷的禿頭人寧無相,偷襲暗殺的鬼子妖胎,在我的腦海裡飄過。
都對上了。
看來,這些人的主人、那個法力高強的“陣主”,就是這個慕容安平,獨孤泰。
那這麼說,“惡鬼”真的就是他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今晚,就是獨孤泰作爲“惡鬼”,第一次現世吃頭的時候。
我要看清楚些,再看清楚些。
”哈哈哈……”
我笑了起來,“慕容安平,你的手段朕知道。青兒的那個法牢,你就幫了不少忙。想起來,朕還真是要感謝你呢……”
“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
慕容安平的手裡,青光凝成了一個詭異的形狀。
我的手一動,拿出了一樣東西來:
“你們想要的,就是這個吧?”
是那塊碧色玉印。
我捏住了上半部的人形雕像,所以沒人看得到,它缺了一個頭。
這一瞬,慕容安平、郝忘身、薛洪,還有其餘所有的黑影……他們的目光同時照了過來,照在了那塊玉印上,滿是貪婪的顏色。
我把玉印,緩緩舉了起來:
“看來,你們真的是很想要這東西。
可這就是一塊死物,就算給了你們,沒有千軍萬馬,難道你們就能得了朕西秦的天下麼?”
沉默。
“你以爲,“慕容安平道,”我們不知道,這東西的後面藏了什麼麼?”
藏了什麼?
很明顯,這些人是叛了西秦、降了唐。
他們身爲叛將,如果能殺了前任主子薛仁越、取了首級,還奪了西秦國印,獻給新的主子,也算是頭功一件。
所以,他們要奪這鎮國玉印,也不奇怪。
可聽慕容安平這一說,他們要奪這玉印,還並非是爲了邀功,而是爲了這東西背後的一個什麼秘密。
是什麼秘密,能讓他們這麼勞師動衆?
“你們……”我好像有些愕然,“竟然知道這件事?”
“交出來吧。”郝忘身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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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朕就是不給呢?”
“你可以麼?”
郝忘身說着,看了看身旁。
慕容安平的手擡起,那個陰光縈繞的掌心,對準了我。
“哼哼……”
我一揚玉印,“你們敢動一下,朕就毀了它,玉石俱焚!”
壇下,黑影們身體一頓,不敢往前了。似乎對這個玉印,他們看得比天還重,生怕它受了一點的傷害。
郝忘身卻沒有,反而踏前了一步。
“你敢!”我舉起手裡的玉印。
“郝將軍,不可!”其他黑影也喊着。
郝忘身好像沒聽見,他環視着大殿,那些美人雕像、佛家擺設等等,他的聲音,忽然有些概嘆:
“這大秦曾是何等的輝煌,擁兵二十萬,隴右之地、所向披靡。
自遷都秦州以來,先皇就在這個城裡,建起了這西秦宮。這個秦興大殿,可謂集隴右營造百年之大成,其華麗之盛,堪比長安未央宮。
可你看看,才過了多久,它就變成什麼樣了?
宮殿不像宮殿,青樓不像青樓,佛廟不像佛廟。
才短短几個月,這大秦頂天的樑柱,就到了將要坍塌的局面。
薛仁越,你身爲薛氏的二子、大秦的皇帝,先皇親授的天水鎮軍大元帥,難道就沒有感到一分一毫的羞愧麼?”
殺……殺……
殿外,遠處的城裡,隱隱有大軍喊殺之聲。
“醒醒吧,這東西,非天命真正眷顧之人,決不可得。
這千百年來,你薛氏一族的命數,就是做它的守護人,而不是修成正果。
縱使再糾纏,這天命,也絕不會落在你的頭上。
薛仁越,你也是個明白人,你說是也不是?”
郝忘身的話,迴響着。
我有些發愣,好像沒有聽見。
“如今城池已破,”郝忘身繼續道,“大秦分崩離析,你已是孤身寡人一個。
你又縱情聲色,所學的化外之術沒有絲毫大成,在慕容令和諸位大人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你還有什麼必要,再做糾纏呢?
算了吧,二哥……”
他的話那麼的溫和,就像一個弟弟,正在爲他的親生兄長着想:
“你喜好佛法,我記得,你曾讓那位白眉老和尚,給我們兄弟三人講經。
他曾說,諸相煩擾,放下,便是極樂。
他說的沒錯。
放下吧。
放下這一切利慾功過,一切的累與罪,好好做個極樂之人,不是很好麼?“
我聽着這一番話,看着那個崩壞的大殿,發着呆。
我忽然抽泣了起來。
“大秦……
我薛氏的江山啊……“
淚水模糊了我的眼,怎麼都停不下來,哭聲裡,透露着無限的悔恨自責。
“罷了,罷了……”
抽泣着,我緩緩舉起了手裡的玉印,對着郝忘身:
“三弟,我給你,二哥……都給你了……”
郝忘身就要向我走過來。
“郝將軍,你這是想一人獨吞麼?”
慕容安平說着,壇下的十幾個黑影同時望着着郝忘身,空氣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殺氣。
郝忘身停住了,回頭看看那些人,淡淡一笑:
“慕容大人哪裡的話?
此行前,我與在場的諸位共十七人,歃血爲誓,共謀大事。
我郝忘身,是那等出爾反爾之人麼?”
十七人。
我的腦海,已經開始模糊。
可這個數,卻聽得卻非常的清晰。
十六年後,已經被“惡鬼”吃了頭的受害人,是十三人。
加上獨孤泰和闕萬鈞,一共十五人,正好和“假死”名錶上西秦將官的人數對上。
可這郝忘身卻說,眼前這些叛秦的人等,共有十七人。
這多出的兩個人,是誰?
對了,其中一個,應該是薛洪。
因爲,雖然他在那份斬首名錶裡,可他的名字列在了“薛氏宗室”的裡面,並不在那十五人的西秦將官裡。
那除了他,還有一個是誰?
一時間,那些黑影,還有薛仁越說過的那些名字,都出現在了腦海裡。
是那位“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