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有心想要找玄世璟聊兩句,但是見到玄世璟的樣子,顯然是沒有什麼說話的意思,他也就沒有去自己找釘子碰了。
以前遇到大事的時候,一般都是跟玄世璟商量,不管結果怎麼樣,至少心裡能有些安慰,但是現在不成了。
他倆的關係,回不到從前了,有了裂縫,再怎麼想方設法的去彌補,都不成了。
再者說,現在恐怕也不是聊天的機會。
大家都在等,等着李二陛下甦醒過來的那一刻。
似乎也知道,若是李二陛下真的能醒過來,哪怕是一刻鐘,也足以能夠讓許多事情發生改變了。
等到傍晚的時候,該熬好的藥水都已經熬好了。
太醫們直接端着藥罐子,就進了房間,將滾燙的藥水直接倒在了木桶裡,三十多罐子藥,到最後連湯帶藥渣子,鋪了大概能三寸厚,然後廚房的下人提着木桶開始往裡頭加水,加熱水,涼水,勾兌的水溫差不多了之後,屋子裡的幾個內侍擡着李二陛下,爲李二陛下除去身上的衣衫,然後將李二陛下放入了木桶之中。
千呼萬喚始出來。
孫思邈來了。
先前都是太醫在這邊忙活,這會兒,孫思邈終於端着他的藥來了。
一碗黑乎乎的藥,味道也不怎麼好聞,特別衝,站在院子裡的人都穩到味兒了。
先前太醫端着藥罐子進院子的時候,他們也聞到了藥味兒,也可以說,現在整個院子裡,都是一股子藥味兒,但是孫思邈一來,他手上的藥的味道,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樣,瞬間在藥味兒當中,撕出一道口子來,可以想像,這藥,到底有多霸刀了。
“孫道長。”李承乾見到孫思邈的時候,叫住了孫思邈。
孫思邈也停下了腳步,看了看李承乾,又看了看院子裡的人。
“陛下,太后娘娘,兩位還是進來吧。”孫思邈說道。
他要將這藥給李二陛下喂下去,另外,還要用鍼灸,反正,也沒有什麼看不得的,甚至太醫院的太醫,也都在屋子裡,隨時聽候孫思邈的調派。
李承乾點了點頭,隨後扶着長孫太后進了屋子,至於其他人,依舊是在院子裡等着。
屋子的大門被關了上來,外頭的人誰都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但是陛下和太后在裡面,出不了什麼大差錯。
連院子裡的人都不清楚,更何況是外頭的人了。
此時的屋子裡,水蒸氣已經瀰漫在整個屋子裡了,拌着濃重的藥味兒。
就僅僅幾天的時間,氣候突然轉變,先前是深秋,現在,厚重的衣服都已經裹在身上了,一場大風之後,天氣就再也沒有熱過。
這也算是正式的要進入冬天了。
在屋子裡的幾位太醫的幫助下,將孫思邈熬好的那一碗湯藥也強行灌入了李二陛下的口中,甭管灑出來多少,都不用擦,反正連洗澡水裡都是些藥水。
現在李二陛下的面色已經開始泛紅潤了,比起先前的面無血色現在已經好多了,至少有個人模樣了。
周圍的人心中都是一喜,太醫們心中也是嘖嘖稱奇。
孫道長就是不一樣啊,要不然怎麼說人家就是孫神仙,他們就是凡人呢?
其實孫思邈被乘坐孫神仙可不是因爲人家醫術好,而是因爲醫德高尚,閒着沒事兒就給窮苦百姓們看病,在那些沒錢看病的百姓心中,那孫思邈就是神仙下凡來救苦救難的,可不就是孫神仙嗎?
要是太醫院的太醫們也方便身段去這樣做的話,自己往裡頭貼錢辦這種事兒的話,他們也就成了神仙了。
只是他們還拎不清而已,之看到了孫思邈醫術比他們好,怎麼就沒看到人家孫思邈心眼兒比他們實誠呢?
不過這也怪不得太醫們,人的生存環境就是這樣,要是在宮中幹活兒,心眼兒也跟孫思邈一樣實誠的話,那他們才活不到現在呢。
?“現在我要用針了,暫且誰都不要出動靜,貧道要專心一些。”孫思邈說道。
做這事兒,也不是完全沒有風險,若是在別人的身上的話,太醫們也敢施爲,奈何這木桶裡坐着的是李二陛下啊,當今的太上皇,但凡吃一袋兒差錯,他們都擔待不起,所以膽子自然也就小了。
在場的人,也就只有孫思邈敢沒有任何心理壓力去做了。
有時候,名聲也是個好東西,至少事情辦砸了之後,也就不用怕人家追究了。
就算今天晚上孫思邈沒有成功,皇帝陛下李承乾就在旁邊兒看着呢,事後也絕對不會處置孫思邈。
孫神仙都辦不到的事兒,還有誰能辦得到?也就只能說,太上皇的壽數真的已經到了。
孫思邈拿出了自己的銀針,在火上稍微烤了一下之後,開始爲李二陛下鍼灸。
約莫有大半個時辰,孫思邈整個人都已經大汗淋漓,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經溼透了。
屋子裡本身就很熱,只是旁邊的人都很專心的看着太上皇,看着孫思邈,沒有怎麼感覺出來。
孫思邈全神貫注的在做事,就更感覺不出來了。
只是偶爾汗水都要進到眼睛裡了,這纔回擡起頭來,示意旁邊的太醫幫着他擦擦汗水什麼的。
孫思邈手上的動作依舊沒有停下里,現在李二陛下坐在木桶裡,旁邊兒兩個人扶住了,整個人上半身包括腦袋上都插滿了銀針。
而一邊兒的孫思邈,神色也是越來越嚴肅。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還是醒不過來嗎?
還是,還要再等一會兒?那這銀針,還要不要繼續插下去?
孫思邈試了試木桶裡的水溫,如今藥浴的該泡的也都泡了,桶裡的藥水厚不厚已經沒關係了,但是木桶裡的溫度還是要保持的。
因此,院子裡的下人又開始忙活了起來,忙着去燒水,給李二陛下的木桶之中換水,保持木桶裡的水溫不落下來。
孫思邈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也預示着,鍼灸已經結束了。
剛纔的環境實在是太過緊張了,讓人看着大氣兒都不敢喘一口,別說是屋子裡的太醫是這樣了,連李承乾和長孫太后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