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三弟的錘子給他……”
李世民微微一怔,看神情似乎有些意動。
不過皇帝隨後就搖了搖頭,語帶蕭索道:“有人跟朕說過,那是一對兇兵,染血太多,煞氣太烈,三弟死於天雷之下,朕不想再有人如此。”
這話說的倒也符合古人心理。
縱觀李元霸一生,殺人實在太多,最後的結局是被雷劈死,誰也不敢肯定這是不是報應。古人不懂科學,以爲天地之間有神仙,即便是身爲皇帝的李世民,也難以逃脫仙神之說的影響。
長孫皇后被他一說,早已嚇得俏臉蒼白,連忙道:“對對對,此事是臣妾沒想到,那對錘子萬萬不可給李雲,就讓它永遠塵封在皇家的寶庫裡。”
李世民點了點頭,伸手挽住長孫皇后臂彎,溫聲道:“咱們回宮吧,今日已出來太久,朕還有許多奏摺尚未處理,此時感覺甚是焦灼……”
兩口子攜手而行,李世民忽然回頭看看幾位重臣,沉吟又道:“精鹽已出,必有紛爭,朕估摸着過幾日就會吵嚷起來,到時朝堂上還需要你們陪着一起演出戲。”
老程牛眼一瞪,怒眼圓睜道:“陛下放心,臣已經打定了主意,這次不管是誰跳出來,臣都要跟他去單挑。”
李世民失笑一聲,裝作不悅道:“不可胡來,朝堂上豈能單挑……”
話鋒忽然一轉,語氣悠悠道:“不過下朝之後朕就管不着了,臣子之間單挑也算是武勇之事。”
老程呸了一口,哼哼道:“那幫子世家文臣,也就嘴皮子利索一些,他們有個屁的武勇,臣一個能打一百個。”
李世民看他一眼,略顯憂慮道:“朕擔心的恰恰是他們的嘴皮子,世家傳承延綿,掌控天下人口舌,門生儒者幾十萬,底層官吏佔九成,若是被他們鬧起輿論,朕也無法壓制下去。”
房玄齡和杜如晦對視一眼,忽然同聲說道:“文臣口舌,自有文臣應對,陛下且可放心,臣等必然寸步不讓。”
又有李孝恭站了出來,滿臉嚴肅道:“本王執掌雍州府衙,身負長安東西兩縣治安,這些日子常有彙報,說是城裡城外治安不平,又有宵小刁民,散播不利之言,本王意欲對此嚴加肅清,準備調撥一支兵馬充任巡街武侯,一旦發現嘰嘰歪歪者,先按敵國細作抓起來,不管是對是錯,揍個半死再說……”
李世民看他一眼,不置可否道:“這是你雍州府衙的權利,河間郡王勿需跟朕報備。”
李孝恭忽然一伸大手,嘿嘿道:“您把虎符賜下,臣纔好調動兵馬入城。”
李世民呆了一呆,皺眉道:“長安周邊有七座折衝府,名義上都歸你河間郡王所執掌,你調動府兵不需要虎符,你問朕要虎符幹什麼?”
李孝恭又是嘿嘿兩聲,道:“無它,想調一千玄甲鐵騎而已。”
這話才一說出,衆人無不變色。
玄甲鐵騎?
人數一千?
嘶……
人人倒抽一口冷氣。
李勣突然出聲,語帶怒意道:“李孝恭你莫非瘋了不成,竟然想調玄甲鐵騎去充任武侯?你知不知道那些人個個殺性太重,你調他們是想血洗長安城?”
李勣明顯是太過震驚,竟然直接指責一位王爵。
旁邊幾個重臣也是連連搖頭,都在勸說李孝恭不要調動玄甲鐵騎。
那支兵馬就是一羣屠夫,哪能隨隨便便就調動?
就連皇帝也是眉頭緊皺,一雙虎目緊緊盯着李孝恭。
李孝恭也不管衆人如何反應,只是把手伸在李世民面前,再次求問道:“虎符,一千鐵騎,陛下您給不給吧。”
這次卻不再是嬉皮笑臉,面上已經變成了嚴肅之色。
李世民沉吟了好久,最終才緩緩點頭道:“也罷,就給你一千,不過虎符不在朕的身上,等朕回宮派人給你送去。”
李孝恭雙手一拱,然後靜靜退到一邊。
李世民擡頭看看天色,再也不和臣子說什麼,皇帝伸手挽住長孫皇后的臂彎,兩口子順着官道慢悠悠前行。
才走沒幾步,便看到道路兩旁衝出一羣人,這都是喬裝尾隨的皇家百騎司,一直在暗地裡做保護。
又走了沒多遠,忽然看到遠處一輛車架馳來,李世民回首對着幾個重臣擺擺手,然後扶着皇后一起上了車架。
車輪滾滾,直奔長安。
後面幾個重臣遙遙拜別,這纔有機會相互說點話,先是李孝恭摸了摸肚子,略顯意猶未盡道:“剛纔走的匆忙,應該帶點吃食回家去,那些紅燒肉之類的寶貝,得讓家裡人也都嚐嚐……”
李勣深有同感,忍不住回頭去往小鹽山。
老程牛眼一瞪,忽然嘿嘿壞笑兩聲,先把大手一撮,隨即舔舔嘴角,滿臉無恥道:“每人給我五百貫,老子讓那娃娃派一個廚子去你們家……”
呸!
衆人齊齊啐了一口,嘻嘻哈哈順着官道回長安。
……
小鹽山這邊,送走了一票大佬之後,李雲忽然找上程處默,道:“你喊上幾個家丁,再找幾個體格健壯的流民,然後裝上一車精鹽,等到夜晚悄悄帶着回長安。”
“幹啥?”
程處默正在巡視流民吃飯,聞言愣愣不解搔搔腦門。
這貨明顯不知李雲的意思,滿臉迷糊問道:“師傅你讓我回長安幹啥?而且還要帶着一車精鹽?”
忽然眼睛一亮,雙目放光起來,嚯嚯笑道:“啊哈哈,我懂了,師傅你莫非是想直接亮個相,讓咱們的鹽業去跟太原王氏打擂臺?”
李雲沒好氣看他一眼,很是無奈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低調做事,低調做人,尤其是掙錢初期,更要悄無聲息的掙,哪能一上來就盯着最大的競爭對手,去挑釁他們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難堪……”
說到這裡停了一停,解釋又道:“我讓你帶上一車鹽,是讓你各家各戶去送禮,此事甚爲緊迫,但是不能你爹去幹,你是個小輩,送禮正合規矩。”
“憑什麼啊!”
程處默一蹦三尺高,滿臉都是不情不願。
讓他去送鹽做禮,那豈不是白白吃虧?
這貨氣的哼哼兩聲,大叫大嚷道:“咱們造鹽容易嗎?先要大錘開礦,又要粉碎脫毒,流民們在三伏天裡蹲在大鍋旁邊,汗水滴滴答答的等着熬出鹽塊,如此辛苦,毫無抱怨,徒兒看了心裡別提多難受,師傅你竟然讓我去送鹽……”
說着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賭氣道:“不行不行,我寧願採買別的禮物,也不願送他們精鹽做禮物,這些鹽,我不捨得去送。”
李雲眼睛一瞪,呵斥道:“如果你不願意去,信不信咱們的鹽業搞不下去。”
程處默微微一呆,滿臉不服道:“師傅你嚇唬誰呢,鹽業怎麼就搞不下去?有我老爹撐腰,有李勣伯伯秦瓊伯伯罩着,這大唐誰敢跟咱們呲牙,我還不信沒有王法了。”
李雲無奈一笑,軟化語氣跟他講解道:“他們會撐腰,但是還不夠,你需要把你老爹這個圈子裡的人全都拉上,咱們送鹽不是目的,真正目的是要大家看看這鹽的質量,等到他們親眼見到了雪花鹽,才能堅信你程家有了一門可以騰飛的大產業。”
“那又如何?”程處默還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