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家莊後院，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李世民端坐上首，下首一干朝中重臣分列左右，臉上都帶着忐忑神情。
就這樣靜坐了約莫一盞茶功夫，李世民終於開口了。
“衆位愛卿，都說說吧，對於朔方，還有席家，你們都是怎麼看的？”
左側爲首的房玄齡慢慢睜開眼，環視了一圈後，又緩緩閉上。
在他對面坐着的李靖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心裡啐了一聲，卻也不開口說話。
自古文武相輕，文人看不起武人，武人也瞧不上文人，二者之間的鬥爭從來沒有停止過。
又沉默了半刻。
肚子餓得咕咕叫的程咬金忍不住了，側着頭說道：“那個紡織機和縫紉機不錯。”
誰問你這個了。
李世民無奈的搖了搖頭，看向李勣。
李勣素來有智將之稱，雖然兵法謀略比不上李靖，但心思敏捷，看事情的角度也十分刁鑽，總的來說，就是一個有想法有心眼的人。
李勣見自己躲不過去，拱手道：“陛下想問的，應該是對朔方和席家的定位吧。”
李世民緩緩點頭，總算有一個敢說話的人了。
程咬金抿着嘴白了李勣一眼，拿起桌上的茶杯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
李勣苦笑一聲，又道：“其實，陛下大可以對席家多點倚重，遠的不說，但是近日見識到的各種奇物，便能爲我大唐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穫。”
秦瓊見話題說開，也拱手道：“懋功說的不錯，而且陛下可能還並不知道，我們在高句麗的時候，雲飛那孩子還提到一種長途運送物資的利器，名爲火車。”
“哦？”李世民聞言一怔，急忙說道：“這火車又是何物，快快說來。”
秦瓊看了一眼程咬金，後者不着痕跡的點了點頭。
秦瓊會意，笑着將席雲飛打算建造鐵道司的事情全盤托出。
在座幾人瞬間不淡定了，包括久居朔方的李靖在內，都是一臉的驚疑不定。
“日行八百里，總載重接近萬石？”
李世民更是驚愕出聲。
一石約莫一百二十斤，萬石就是一百二十萬斤，足夠供給一支十萬大軍半個月口糧了。
半個月什麼概念，士兵一天不吃飯都會沒力氣，有這樣的運輸力，基本解決了糧草供應問題。
當年隋文帝三徵高句麗，有大半原因是因爲糧草供給不足，才落得兵敗如山倒的下場。
若當時能夠做到這個運力，估計高句麗早就是囊中之物了。
李世民喘着粗氣，拿起一旁桌子上的茶杯，抖抖瑟瑟的喝了一口，努力讓自己平復下心境。
秦瓊彷彿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結果，故意停頓了半響，其實，他當初第一次聽聞火車這種奇物的時候，也嚇得不輕。
“那二郎可說……這火車什麼時候能夠研製出來？”
李靖顯然也不淡定了。
秦瓊朝他看去，微微頷首，道：“他的意思是，我們先幫忙冶煉大量鐵軌，然後督造鐵路，至於火車，他會解決，只要鐵路造好，火車立馬到位。”
“當真？”李世民急忙將茶杯放回桌上，由於太着急，茶水都濺了出來。
“難道火車已經面世了？藥師，你久居朔方，可曾聽聞有關於這種神器的消息？”
李靖搖了搖頭：“回陛下，關於火車，臣也是今日第一次得知。”
李世民失望的點了點頭。
這時，程咬金拱手道：“陛下，關於鐵道司，還有一事需要您來定奪。”
“何事？”
程咬金與秦瓊相視一眼，說道：“鐵道司固然對我大唐軍馬出征意義非凡，但鐵道司的操辦以及後續運營，怕是……”
一直閉目沉思的房玄齡突然睜開眼睛，蹙眉道：“如此利器當然要由朝廷統一調度，盧國公難道想將關於我大唐命脈的重器交給他人手持不成？”
李世民先是一怔，接着露出一臉的爲難之色。
程咬金則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嗡聲道：“若是如此，怕是我們也不能如願了。”
“此言何解？”李世民眉心緊縮，臉上心事重重。
程咬金冷笑不語，當然是針對房玄齡的。
秦瓊見狀，拱手解釋：“陛下，這件事情上我們已經與雲飛那孩子聊過，他的意思是，前期的運營調度還是要交給通訊司，否則容易出現事故。”
“呵，笑話，怎的有扯上通訊司了，誰不知道通訊司是他席家的產業。”
房玄齡陰陽怪氣的加了一句，場上的氣氛瞬間跌到谷底。
程咬金額頭青筋凸起，幾次要開口說話，都被秦瓊攔了下來。
李勣見狀，趕緊說道：“陛下，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速速道來。”
“其實這個辦法也是席家二郎先提出來的。”
“哼。”房玄齡聞言，冷哼一聲。
李勣也不在意，繼續說道：“席家二郎的意思是，可以現修通朔方往定襄的鐵路，屆時就可以通過鐵道司的經營調度反應出一些問題來。”
“嗯，然後呢。”李世民雙眼一亮，這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李勣應道：“按照席家二郎的意思，一旦通車，鐵道司的優點和缺點都會馬上暴露出來，如果我們還覺得可以掌控鐵道司的調度，他不介意把鐵道司在朔方以南的運營交給朝廷。”
“這……”李世民與房玄齡面面相覷。
這個提議看似很好，但他們也聽出了另一層意思。
席雲飛並不覺得他們能夠經營得了鐵道司的運作。
程咬金見房玄齡吃癟，嘴角得意的揚了起來，頓了頓，起身朝李世民拱手說道：“陛下，其實，微臣還有一個更好的辦法。”
衆人都是一怔，李世民好奇問道：“知節可是有什麼變通之策？”
程咬金搖了搖頭，見李世民露出失望神情，笑着說道：“其實，我們大可以勸他先修通朔方到白石城的鐵路，相比於朔方到定襄，路途更短，工期更快。”
李世民聞言，雙眼豁然大亮。
程咬金得意的挑了挑眉毛，道：“按照二郎提供的工期計算，五十里鐵道只要兩個月左右就能修好，屆時我們看過火車的神奇之處後，再做定奪也不遲，現在討論鐵道司的運營歸屬，根本沒有意義啊。”
在座幾人也不傻，同時也是真心對火車的運力感興趣，如果真的能夠達到席雲飛說的那種程度，相信李世民肯定會稍作退讓的。
李靖悄悄朝程咬金比了個大拇指，顯然他也十分看好程咬金的這個提議。
李世民微微頷首，表示可行，而後呵呵一笑，道：“那接下來，再來聊聊紡織坊和公交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