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
如家客棧三樓露臺的涼亭裡。
太原王氏家主王壽，俯望着長街上人來人往的車水馬龍，獨自品着香茗。
身後，次子王斌跪在地上，看模樣，跪的時間怕是不短了。
不遠處，王淮與一個掌櫃模樣的中年正在交代着什麼。
結束談話後，王淮走進涼亭，瞥了一眼地上的王斌，直接無視。
走到王壽身旁坐下，便聽王壽說道：“其實，這或許是個好事兒。”
王淮眉心微蹙：“父親何意？”
王壽放下琉璃茶杯，看向身後濃妝豔抹，穿着花裡胡哨的次子，眼裡閃過一絲厭惡。
曾幾何時，在續絃的誘哄下，他差點將家主之位傳給這個次子。
如今想想，當真是一陣陣的後怕不已啊。
看看王淮如今的成就，再看看整日裡留戀青樓的王斌，都是一個爹生的，這差距怎麼就那麼大呢。
而且，王斌還有一點不爲外人言。
根據暗中調查的一些消息稱，自己這個次子的某種取向十分的有問題。
不喜歡嬌滴滴的美人兒，專好那些身高馬大的糙漢子。
王壽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日了狗的心都有了，難怪王斌身邊的護衛一個個辭職不幹。
感情都是被這臭小子逼的呀，簡直是造孽。
將視線從次子身上收回，王壽一臉欣慰的看着面前的王淮。
自從正妻難產走後，他就很少關注這個大兒子，如今看來，自己簡直是錯得離譜。
“淮兒，這事兒就按你說的辦，這個臭小子直接丟到安南去吧，我覺得也不算壞事兒。”
“爹，不要啊，人家纔不去安南呢！”
聽到父親說話的王斌，跪着蹣跚到王壽身後，一把抱住王壽的雙腿，泣不成聲的哽咽道：“爹，人家不去，人家不去嘛。”
王壽一身雞皮疙瘩都被他激起來了，冷不丁打了個寒顫，直接一腳把他踢開。
“哭什麼哭，說話能不能正常一點，老子看到你就來氣。”
王斌兩腿交疊着躺在地上，一手撐着地板，一手捏着粉色的手帕掩面而泣。
“爹，你好狠的心吶，人家不想去安南，人家不想去，嗚嗚嗚。”
王壽見狀，沒來由的一陣惡寒。
“由不得你，明日航空站就有一艘前往嶺南的航班，你就跟着一起去吧，到了嶺南，會有人送你到安南的，到了那邊，你就跟着裴銘那小子好好學，好好看，看看人家是怎麼做事的。”
王斌抿着嘴，嬌滴滴的坐了起來，蘭花指勾着手帕一揮：“人家纔不要，裴銘瘦了吧唧的，比我還矮半個頭，真要我去，你把我安排到軍中得了。”
“噗……”
王壽一口老血噴了出來，他可是太瞭解這個次子了，只是沒想到他居然對自己這麼狠。
王淮也沒好氣的瞪着王斌，怒罵道：“你以爲你是金肛狼嗎？”
王壽與王斌面面相覷：“金肛狼是什麼？”
王淮愣了愣，捂着臉道：“我，我也不懂，我是聽郎君說的，貌似挺適合二弟，就拿來用用。”
···
閣樓，王氏大管家走了過來，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王斌，拱手道：“阿郎，人來了。”
王壽收斂心神，與王淮相識了一眼：“嗯，讓他們直接去屋裡。”
“是。”
管家離去，王壽撐着雙腿站了起來，怒瞪了一眼王斌後，與王淮說道：“二郎就交給你處理了，爲父去跟他們商榷商榷，郎君即將大婚，我們幾家也該有點表示纔對。”
王淮起身拱了拱手：“父親放心，二弟就交給我吧。”
王斌還想掙扎一下：“爹，你真狠心吶！”
王壽懶得理他，揮了揮衣袖，徑直走進了閣樓。
繞過旋轉的樓梯，來到一間滿是熱浪的茶室中。
剛剛到主位坐下，門外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其中還夾雜着幾道熟悉的說笑聲。
門沒有關，幾個人蜂擁而入，卻也不需要太客氣。
“王兄，久等了吧。”
鄭源笑着拱了拱手，臉上帶着七個字：人逢喜事精神爽。
緊隨其後的，還有博陵崔氏家主崔尚、蘭陵蕭氏蕭禹……
“好傢伙，你家大郎本事不小啊，這間如家客棧原本可是朝廷的司禮監所在。”
蕭禹身後，還有弘農楊氏家主，以及國舅長孫無忌。
“哈哈哈，蕭老竟然還有印象，說起來，這棟樓還是我賣給王家大郎的呢。”
一行人分次落座，臉上都帶着和睦的笑意。
王壽親自煮水烹茶，陪着衆人有說有笑的聊着最近的一些時事。
“郎君成婚的消息一出來，朝堂上各方勢力都不淡定了吧。”
“呵呵，蕭老真知灼見啊，早上就在那裡鬧呢。”
長孫無忌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無奈笑道：“特別是關中幾個大族，也不知道郎君結個婚關他們什麼事兒了，一個個死乞白賴的要往上湊。”
“哦，關中怎麼了？”崔尚追問道。
長孫無忌嘆了一口氣：“據說跟那位木姑娘有關，她雖是平陽公主義女，卻也是關中的戰爭遺孤，不少人起了心思，都爭着這個名額呢，更奇葩的是，還真有人拿着畫像去尋人。”
“找到了？”
“呵呵，真找到了幾個，不過，這世間相似之人不知凡幾，當不得真。”
幾人聞言面面相覷，王壽皺着眉頭問道：“郎君那邊知道這件事兒嗎？”
長孫無忌搖了搖頭：“應該不知道吧，今早陛下讓他們消停消停。”
崔尚作爲席雲飛未來的老泰山，心裡比其他人更加着急。
席雲飛身邊的女人中，論家世地位，他家鶯兒肯定排第一，如今聽見那些關中大族也要來湊熱鬧，他當然第一個不爽了。
想到這裡，他看了看門口：“奇怪，虞閣老和歐陽閣老怎麼還沒到？”
主位上，王壽一邊倒茶，一邊說道：“他們倆說是不來了，長安的中小學館馬上就要開學了，好像定的是三日後。”
“哦，這麼快就要開學了？”
長孫無忌點了點頭：“快一點好啊，如果這套人才培養體系能夠成功，我大唐必將再創一個盛世。”
衆人聞言都是附和着連連應是，他們今年陸續開展的一些新型產業，同樣需要大量的人才儲備，如果中小學館的教學模式真的能夠成功，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喜訊。
“呵呵，看來今日喜事是一樁接着一樁啊！”鄭源笑呵呵的捻鬚讚道。
其他人聞言一怔，王壽忙問道：“我就說你這個老傢伙，怎麼一進門就咧着嘴，快說說，還有什麼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