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家在唐王朝佔據着舉足輕重的地位,可謂第一世家,風光無限。
對於長孫無忌,李世民也是百般的恩寵,讓長孫無忌成爲朝中文武第一人,更關鍵的還是長孫無忌背後的勢力,關隴集團。
隋朝盛於世家,亡於世家。面對‘門’閥世家的強橫,李世民最先採取的方法是以一個新生集團來與之對抗。李姓本就是關隴集團中的八姓氏之一,李唐的崛起,關隴集團出力不小。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李靖、侯君集等等舉足輕重的大臣都是關隴集團中的人物,而長孫無忌一直是關隴集團的首領。
關隴集團比不上各大姓氏的‘門’閥世家歷史悠久,也沒有根深蒂固的關係。彼此也不是鐵板一塊,長孫無忌與房玄齡、杜如晦就多次因爲政見不和而相互爭執。
但不管有什麼矛盾,關隴集團以長孫家爲首,這是事實。
不過大理寺是王朝最特殊的存在,能夠擔任大理寺御史中丞、大理寺卿的都是李世民‘精’挑細選的人物,是滿朝文武當中不畏強權的典範。另外一個魏徵更是如此,只要他有理,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裡,李世民畏魏徵如虎,便是最好的例證。
就算長孫家如何的勢大,大理寺也不在乎的。
當發現長孫順德有重大嫌疑之後,魏徵與御史中丞、大理寺卿一合計,在當天就派人將長孫順德擒至大理寺問話。
長孫順德滿以爲做的隱秘是不會被察覺的,想不到短短時間就東窗事發了,看着在審訊臺上鐵面青天的三人,神‘色’不由得一慌。他自然知道魏徵這夥人是出了名的難纏,六親不認。
長孫順德終究是面過世面的,很快恢復了常態,面對審訊,從容不迫的見招拆招,對於一切指控,極口否認。他也不敢承認,通款敵國,出賣絕密情報,這罪名不亞於造反,就算他是長孫家的人,功勳彪炳,追究起來,也是難逃一死。
面對長孫順德鐵了心的否認,魏徵他們儘管察覺了長孫順德的異樣,還是缺乏有力的證據。
作爲一個國公爺,他們也不能以對付常人的方式對付他,三人經過商議,最終還是決定先將長孫順德收押,將案情發展稟報李世民,再繼續查明事情的真僞。
李世民得到消息,又驚又怒,針對這次的情報泄‘露’,他自己也有過考慮,覺得應該是那些世家中人乾的好事,杜荷在朝中真正的政敵也只有他們。哪裡想到自己的叔岳父會牽扯進去。
“查,不管他是誰,一查到底”李世民動了真怒,也實難想象,長孫順德會爲了一點點的小矛盾,置杜荷,置整個大唐於絕地。
長孫順德讓大理寺收押的消息很快就傳入了長孫無忌的耳中,長孫無忌登時鐵青着臉,與他人的懷疑不同,長孫無忌已經能夠肯定這事是長孫順德做的。
在杜荷還未出徵以前,他們就曾爲這事吵了一架,以致見面如路人。
長孫無忌覺得自己這個叔父就算有些魂蛋,還不至於幹出出賣唐朝利益的事情出來,只以爲他是隨便說說的氣話。其實長孫無忌還是將長孫順德看的很透徹的,長孫順德確實很想禍害杜荷,讓杜荷倒黴。可心動不等於行動,長孫順德是那種想自己怎麼怎麼樣,卻不敢真動手的人物。他在心底,曾一千一萬次告訴自己,用什麼辦法能夠整倒杜荷,但事實上每當到了施行的時候,他就熊了,不敢真的陷下去。
只是長孫無忌沒有想到,這一次有一雙黑手在長孫順德身後推了一把,讓他一步邁了下去。
長孫順德即爲長孫家人,作爲長孫家的族長,長孫無忌也不能袖手旁觀。
思索了對策,長孫無忌當即進宮面聖,表示希望能夠得到一個與長孫順德見面的機會,陳懇的跪伏在地上:“陛下,叔父遇到此事,無忌心中惶恐難安……祈望能見叔父一面,問他事情真僞。如果事情是真,臣必勸他招供一切。若並非他所爲,還望陛下能夠明察秋毫,還他清白。”
李世民看着跪伏在跟前的大舅子,心中也是一陣爲難,他已經將事情‘交’給了大理寺,‘交’給了魏徵,擅自‘插’手,豈不是等於不相信他們的辦案能力?但長孫無忌如此肯求,他也無法狠下心來拒絕。
對於敵人,他能夠做到冷酷無情,哪怕敵人是自己的兄弟,但對於一直跟隨自己,風雨無阻的支持自己的親人,他無法做到只講法,而不講請。就如當初的長孫安業……
“好吧……就依你這一回吧。”李世民還是鬆了口。
長孫無忌見到了長孫順德。
長孫順德罪名沒定,身爲國公爺,也不能關在牢裡,大理寺的偏院便是長孫順德的臨時住所。
長孫順德獨自面對屋內四壁,心中惶惶不安,在人前他能強作鎮定,但這獨自一人的時候,想着事發的後果,不禁的汗流浹背,見到長孫無忌就如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着他的手,也不管之前的冷戰,矛盾了,顫聲道:“無忌,錯了,我真的錯了,救救叔父……叔父不想死啊。”他自己做的一切知道瞞不過長孫無忌,在他面前也沒有任何的隱瞞。
長孫無忌有九成九的把握知道這件事是長孫順德做的,但現在聽他親口承認,還是忍不住爲之一顫,“你……好糊塗啊……”他都不知說什麼好,長嘆了口氣道:“叔父啊,認了吧,聽無忌的,如實承認一切,將所作所爲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長孫順德呆住了,一把推開了長孫無忌,怒道:“你這是將我送上死路……”
長孫無忌道:“你錯了,這是唯一的活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能救你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皇后。你以爲你否認一切就能脫罪?真當大理寺的官員都是魂飯吃的,還有那魏徵,一個一個,有哪一個是等閒之輩?找到證據,‘逼’得你不能不認這是遲早的事情。到了那個地步,誰也救不了你。老老實實認罪,坦誠一切罪過。皇后心軟,會出面爲你求情的……你還記得長孫安業嗎?”
長孫順德一震。
長孫安業,他當然知道是什麼人。這個人可以說是長孫家的敗類,隋朝大將長孫晟第三子,長孫無忌和長孫皇后的異母兄弟。他嗜酒如命,不務正業,但因爲是嫡長子,繼承了長孫家的家業,將長孫無忌和長孫皇后掃地出‘門’,是長孫無忌和長孫皇后的舅舅高士廉,收留了他們。
李世民繼位以後,長孫皇后不計前嫌,禮遇長孫安業。長孫安業雖是敗類,但畢竟是名將之後,還是有些能力的,很快就由右監‘門’率升職爲右監‘門’將軍。他這傢伙也不知是哪根筋出了問題,就在他官運亨通的時候,起了反意。與利州都督義安王李孝常、右武衛將軍劉德裕及統軍元弘善等人,密謀藉助禁軍反叛。
這造反可是天大的罪過,足以滅族,當時長孫家人人惶恐,都恨不得與長孫安業拋開一切關係,免得牽累自己。就算是當時的長孫無忌,也覺得度日如年,生怕殃及池魚。
唯有長孫皇后站了出來,爲造反的異母哥哥求情。
結果身爲皇親的李孝常被處死,長孫安業卻因爲長孫皇后的求情而免了罪。
長孫順德犯的錯,並沒有長孫安業的大,也沒有碾成大禍。
長孫順德暗忖:“以皇后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只要她求情,陛下未必會要我的命。”當即道:“無忌,那你去求求皇后娘娘,讓她爲我說說情?”
長孫無忌搖頭道:“沒用,你不是不知皇后娘娘的‘性’格,她不會刻意的幫助我們長孫家的。如果她不想爲你求情,就算我說破嘴皮,也是無用。所以你要坦誠一切,只有讓實際行動來打動皇后娘娘,才能讓她出面爲你求情。”
猶豫再三,長孫順德還是決定聽長孫無忌的話,如實的招供一切罪行,說出了一切都是他主謀的。
李世民看着大理寺逞上來的關於長孫順德的認罪書,鐵青着臉,想不到一切都是事實,長孫順德真的是幕後主謀:“按律該如何處理?”
“回皇上,長孫順德雖未放下大過,但畢竟出賣了我軍機密情報,按律當斬”魏徵如實稟告。
李世民咬了咬牙道:“朕不覺得,從認罪書上看,長孫順德是受人慫恿,他逃脫不了干係,但罪不至死,真正的主謀應該是那個武元慶。”李世民撇開了目光,有些不敢看魏徵。他清楚自己說了違心之言,正如魏徵說的,長孫順德當斬。
但是他不希望長孫順德死,不是爲了長孫順德,而是爲了他此身摯愛,長孫皇后。長孫皇后自幼體弱,舊患在身,不能大悲大怒,他不願意看到長孫皇后因爲長孫順德的死,而引發舊患。
“陛下說的對……”魏徵意外的認同了李世民的意見。
李世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都已經準備好要與這頭倔驢展開殊死一戰了。
魏徵揚聲道:“其實臣也覺得長孫順德並非是主謀,因爲武元慶消失了,消失的乾乾淨淨,沒有任何蹤跡,就好像沒有這個人出現一樣。”
李世民心頭一陣,腦海中升起了一個可怕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