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見阿史那社爾臉上有些不自然,心中覺得奇怪,這堂兄弟有要緊事要商量,怎麼說也要不應該露出這種表情啊
“難道他們關係不好?不對,若真是關係惡劣,阿史那社爾的表情應該是憤怒、不情願或者是厭惡,可他的臉上並沒有這三種情緒,有的是那種尷尬與無奈……嘿,這是他們的家事,自己管那麼多幹什麼?”他突然自嘲一笑,也不去多想。
等了片刻,杜荷突然有些尿急,走出了營帳,問門口侍衛,廁所在什麼地方。
在野外紮營,衛生是很重要的。尤其是上萬人以上的營盤,更是如此。只因穢物容易招來蚊蠅,而蚊蠅聚集出沒的地方最容易感染瘟疫。萬人每天的屎尿,若不清理乾淨,時間一久,會造成很可怕的局面。
是以大軍安營,第一件事是搭建營房,第二件事就是安置廁所。
侍衛微笑着給杜荷指了一條明路。
杜荷排放了膀胱中的積存物,舒坦的往原路返回,這還沒有幾步,耳中隱隱聽到他人吵架的聲音,心道:“軍營重地,誰敢在營中吵鬧”好奇的往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
“你是好了,左驍衛大將軍,南陽長公主的駙馬,手握數萬大軍的兵權,是唐皇跟前的愛將而我呢,我們這班子人呢?我是你兄弟,都是可卻僅僅只是個中郎將。讓你給我謀個職位就有那麼的困難?”不滿憤怒還帶着譏諷嘲笑的聲音傳入杜荷耳中。
“結社率,你聽我說。唐朝不是我們突厥,在這裡身份、地位是與功績分不開的。想要取得地位,靠的不是關係,是功績。當年我勸你隨我一起出徵高昌,給你立功的機會,但你不願。而今不是我不想幫你,實在是幫不了。”這次傳來的是阿史那社爾的聲音,他並沒有因對方那中語氣而生氣,只是語重心長的說着。
杜荷恍然一笑,算是明白了阿史那社爾那時的表情,因是那個叫結社率不滿自己現在的地位,想要攀上阿史那社爾這棵大樹,謀取個好的職位,這本是人之常情。
只是在政治清明的唐朝,人情牌是行不通的,想要成功,關鍵還是需要自身的本事,即便是身爲宰相子的自己,也是從領五百兵卒的小將爬上來的,這還是李世民的額外開恩。結社率的中郎將這個職位已經不低了,想要晉升,沒有一定功勳,靠關係任何人都幫不了他。
阿史那社爾是個明白人,將話說的清楚,不過那叫結社率是似乎不領情,態度極其惡劣,似乎求人的不是他,而是阿史那社爾一樣。
杜荷爲阿史那社爾叫不值,攤上這麼一個不講道理的堂兄,但這也是他們的家事,作爲一個外人也實難干涉。
正打算離去,忽聽那個結社率道:“當時是我不對,沒有想明白,心底總不願意爲唐皇賣命,但如今我想通了,只有爲唐皇效力纔有出頭之日,你就讓我在你軍中任個職位吧,大小我不在意了,只要能夠上戰場立功,以我的實力,立功勳根本不算什麼”
杜荷突然停住了腳步,心底生疑,暗道:“奇了怪哉,那結社率明明是因爲不滿官職低微,希望阿史那大將軍給他謀個職位,但此後又說不在意職位大小,這豈不是自相矛盾。這個結社率究竟想要幹什麼?”好奇心驅使他繼續聽下去。
“你能這麼想,我也很高興,只是現在沒有戰事,安排你加入軍營,位於將校之上,讓人無法心服。這樣吧,等有戰事時,我再向朝廷舉薦,安排你從軍。我知你驍勇善戰,更是我突厥第一神射手,憑藉功績上位,還是很快的。”
杜荷聽的出來,這阿史那社爾的語氣中也充滿了意外,想來並不是他不關照那個叫結社率的,只是他以往不領情,直到今日方纔妥協。
“那還要多久?”結社率話語又衝了起來,“以大唐如今的聲勢,誰敢與之爲敵,十年,二十年,到時候我連弓也拉不動,那從軍還有什麼用?這樣吧,杜爾,你就安排我加入軍中就是了,我看這次田獵大會就是一個好機會,以我突厥第一射手的名號,必然能夠贏得唐皇的另眼相看,到時候何愁沒有晉升的機會。”
“這……”阿史那社爾爲難的說不出話來,若在以往,舉薦結社率加入軍中也不是什麼問題,但現在田獵大會即將開始,正是不容出錯的時候,讓結社率此時加入軍中有些不太合適。
結社率道:“好啊,我總算明白了,你千推託,萬拒絕,就是存心不想讓我成就一番事業,你怕我過你,爬在你的頭上,是也不是”
阿史那社爾脾氣甚好,爲人謙讓,但讓結社率連翻頂撞嘲諷,心中也忍不住有氣。
結社率嚴格的說並不算阿史那社爾的堂兄,全名叫阿史那結社率,是阿史那社爾兄弟突利的弟弟。阿史那社爾早年在突厥的時候,與突利關係非常的好。突利是當年始畢可汗的兒子,始畢可汗死後,本因繼承父親遺志的突利,卻讓阿史那社爾的父親父親處羅“搶”了突利的汗位,即使如此,也沒給他們兩兄弟間造成不可彌合的罅隙。可見他們之間的情誼,已經無法用任何東西衡量了。
武德後期,在共同反抗叔父頡利大可汗的過程當中,這兩人更是完全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生死知己,直到最後突利決定入唐而社爾帶兵西進,兩人才分道揚鑣……從此陰陽永隔。
阿史那社爾歸唐,得到李世民的器重後,將突利的弟弟當作自己的弟弟對待,百般照顧。儘管論年紀阿史那結社率要比阿史那社爾還有大一些。
阿史那社爾道:“好了,別說了,此事讓我好好考慮一下,過兩天在給你答覆”
足音響起,阿史那社爾遠去的聲音傳入耳中,杜荷再次打算離去,耳中卻聽到了淡淡的兩個字“叛徒”
話是從阿史那結社率口中說出來的,他說的聲音很小,如不是杜荷耳力異於常人,決計是聽不到的。他聽的出來,阿史那結社率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充滿了鄙夷、不屑與憤怒,那是一種對於異類的鄙視。
阿史那結社率遠去的聲音也傳入杜荷的耳中,但他並未動,只是靜靜的待着,腦中整理着聽到了消息,資料。
阿史那社爾曾說,在大唐討伐高昌之戰中,爲了阿史那結社率曾勸他加入軍中,一起建立功勳,但卻被阿史那結社率拒絕了。理由不明,但後面阿史那結社率說是因爲不願意爲唐朝效力,所以拒絕了阿史那社爾的好意。
這意味着阿史那結社率心中有着極強的反唐情緒,由此推測,他最後一句“叛徒”實是指阿史那社爾的心已經想着唐朝,背叛突厥的意思。
但是阿史那結社率又勸着阿史那社爾,希望加入他的軍中,表示自己已經看開。這一切顯然是相互矛盾的,他若真的看開就不會有最後一句叛徒了。既然他沒有看開,換而言之他想加入阿史那社爾的左驍衛軍是另有所圖,他並不是想在田獵大會上表現自己,吸引李世民的注意。
那麼他的用意是什麼?
杜荷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冷笑,心道:“既然你有心,那我便幫你一把,看看你在搞什麼鬼”
想着,他移動步伐,回到了軍帳。
阿史那社爾已經在帳中等候了,他的眉宇有着絲絲的煩憂,顯是在爲阿史那結社率的事情而掛心。
杜荷上前笑道:“人有三急,在下反到讓大將軍等候了。”
阿史那社爾強顏一笑,說道:“無妨”
杜荷來到位子上坐下,問道:“大將軍可是在爲那個叫結社率的人煩心?”
阿史那社爾心底暗驚,訝異的望着杜荷。
杜荷歉聲道:“這是我的不對,在回來的時候聽到軍營中有爭吵聲,一時覺得奇怪,就上前查探。無意間聽到了大將軍與那結社率的爭吵,並非存心偷聽,冒昧之處,還望見諒。”
阿史那社爾恍然,但他爲人坦蕩,本就不是什麼值得隱瞞的事情,也不以爲意。
杜荷道:“大將軍請恕我直言,這你拒絕那結社率應當是爲了避嫌吧其實大可不必如此,本朝自古有慣例,爲上將者,若現有可造之材,有權力爲國薦才。在我華夏有一句古話‘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問心無愧的爲國薦才,不應該避嫌。刻意的避嫌,反而顯得虛僞,做作。只要那個結社率確實有才,可爲我大唐建立功勳,增加一員良將,何樂而不爲?”
阿史那社爾沉默片刻道:“杜將軍說的在理,確實是我的不對。結社率雖然有些衝動,但卻有着狼一般的驍勇,卻可爲我大唐建立功勳。”他臉上的憂愁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舒心的笑容。
杜荷也大有所思的一笑,可以肯定,阿史那結社率在謀劃着什麼,與其讓他一個人在暗中作小動作,不如讓他得逞一步,好探查他的目的
ps:這章是昨天的,開了全新的一大章節,新的故事,新的,一些情節沒有整理清楚,存稿了光了。昨天花時間,整理了一下,故而只有兩章,欠一章,星期一補上。
今明天三章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