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經逃跑的騎士,扎洛武、郎黑虎愣了好半響,還以爲對方是多麼了得的一個人物,爲了報仇,要一個人挑他們三千。
看着越跑越遠的身影,郎黑虎眼珠子軲轆一轉,叫道:“扎兄弟,你受傷了,那傢伙這麼張狂,就交給兄弟我處理吧。狼崽子們,上馬追擊。”
扎洛武一把拉住了他,“老弟別急,他是衝老哥來的,不勞你費心了……”郎黑虎心中的小九九,哪裡瞞的過他。那匹千里良駒,誰能不眼紅,讓郎黑虎去,不是等於將這匹良駒雙手贈送,他還沒有那麼傻。
郎黑虎哪會鳥他,甩手掙開了扎洛武的手,衝到了自己的戰馬前,飛身上馬,領着麾下兵馬,向那騎士追擊而去。
扎洛武氣得跳腳,“他娘了,你們這一羣王八羔子還傻愣着,還不給老子追,丟了馬,老子拔了你們的皮……”
他怒罵之餘,也沒有任何的怠慢,什麼傷不傷的,根本來不及管了,招呼着兵馬,一同追擊而去。
那個單騎踹營的騎士,毫無疑問就是杜荷。
杜荷聽張士貴說起黑城被屠一事,氣得是義憤填膺,心中便想着應該如何給黑城全城兵將報仇。
現在的杜荷早已不是那種腦袋發熱便不顧及後果的愣頭青,要報仇的想法是好的,但爲了報仇,將自己陷進去,那就是腦殘了。他出使過薛延陀,深知薛延陀遊擊的厲害。
他們的戰鬥力未必最強,但毫無疑問,速度絕對是最快的。大唐與中國曆朝歷代相比,馬匹的短缺有了極大的改善,作戰的時候,連步卒都能夠分配到戰馬代步,但比起馬背上的民族,始終有着一定的差距。
選鋒軍是大唐王朝的三大精銳之一,確實有着超強的耐力與戰鬥力。正如席君買說的強行追擊,以選鋒軍的素質可以通過連續疾馳,追上薛延陀的遊擊軍。
可是追上以後會發生什麼情況?
這是一個統兵大將必須要考慮的問題。
有兩個答案,第一、選鋒軍憑藉那超強的實力,將遊擊軍打敗。然後就沒有了,草原上的民族最擅長的就是打不過跑,連續奔行的選鋒軍,可以擊敗薛延陀的遊擊軍,可憑什麼用連續奔襲的疲乏身軀追得上以速度見長的薛延陀遊擊軍?
第二個答案,悲劇!奔行的選鋒軍因爲追擊的太過深入,進入了薛延陀的腹地,遇上了大批薛延陀軍的圍擊。
故而席君買報仇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毫無疑問他出的是一個餿主意。
然而像拓拔無雙所說的不聞不問,杜荷卻也做不到。
於是,杜荷便想到了這個以戰馬誘惑對方的想法。他的坐騎雪無影是百萬中無一的神駒,絕對不遜於歷史上的各類名駒。“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這是誇張的話,但雪無影的耐力速度比之頂級軍馬要強上至少五倍。
他單人單騎,憑藉雪無影的腳力,能夠很快的追上薛延陀遊擊軍。
當初爲了雪無影這一匹馬,薛延陀的首領夷男,甚至不惜與西突厥的可汗大戰一場。
這種神駒若以價錢來計算,夷男這位可汗,少說也願意用幾萬頭羊來換纔是。
這白花花的金錢,誰看了不心動。更何況草原人向來愛馬成癡,怎會輕易放過雪無影這類的神駿。它的價值,足夠吸引薛延陀將士的眼球了。
最開始杜荷還沒有想過單騎踏營,他自問在戰場上沒有秦瓊那種萬軍從中取敵首級,如探囊取物的本事,也不覺得自己一個人能夠戰勝三千左右的薛延陀軍。只是來到近前,他發現薛延陀的營盤佈置的實在太散亂了。
那根本不叫營盤,而是一盤散沙,一點兒警戒心的都沒有,當即就覺得這些根本不是薛延陀的精銳戰士。
不得不說,杜荷的眼光確實夠毒,這些薛延陀兵並不是軍中的精銳,他們存在的目的就是欺負百姓的,他們想的根本就不是與大唐作戰,而是找個長城漏洞,從漏洞裡鑽進去,然後搶劫村莊,在唐兵趕到之前發揮他們的優勢……逃跑。
說句難聽點的,他們就是一羣帶着軍隊頭銜的強盜。
草原上的民族紀律心本就不強,還指望這些強盜能夠像大唐將士一樣,嚴己自律,時時刻刻都有一顆迎敵之心不成?
面對一旁散沙的營盤,杜荷覺得若不狂上一把,還真對不起這盤散沙。
接下來,自然有了單騎踏營這一幕。
他刻意的拉下速度,做出一個經過長時間的奔襲,體力不支的模樣,給身後的薛延陀軍一個能夠追得上的假象。
隨着彼此雙方奔襲的距離越長,杜荷也越顯得慌張,不住的甩着馬鞭,可馬的速度就是無法提起來:他與雪無影已經心靈相通,早已不需要馬鞭控制了。他用繮繩控制減速,亂揮馬鞭,只是假象,根本傷不到雪無痕分毫。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扎洛武、郎黑虎的心情也自然越來越亢奮。
假若自有他們其中一人,面對這種情況,心中或許會生出些許疑惑。然而他們現在誰也不想輸給誰,彼此爭鋒,都不想讓對方得手,哪裡顧及的了那麼多。只是一個勁的疾馳猛追。
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踏入了選鋒軍的伏擊地點。
一座孤零零的高山。
若真以爲草原就是一望無際,平坦的跟足球場一樣,那就大錯特錯了。
草原絕大部分確實可用一望無際來形容,但是任何區域都不可能不存在樹林,不存在山,不存在凹凸不平的丘陵地。
只是這些常見的東西,在草原上相對較少而已。
在金河東南處三十里處有一座青山,青山並不高大,海拔五十米都不到,可面積卻極爲廣泛,連綿數裡。山中林木叢生,鬱鬱蔥蔥的。雖然時近冬日,但山中存活的樹木都是耐寒種類,即便是寒冬來臨,也不減那一絲蒼翠。
“不好!”草原上的視野極爲廣闊,在數裡外就能看見青山的存在。
扎洛武、郎黑虎瞧見青山,臉色相繼一變,他們便是再傻,也能預料那個騎着千里馬的可恨傢伙,目的何在。
青山密林,想要在其中搜索一個人,只憑他們的兵力是遠遠不夠的。
“快、快、快……”都追到這個份上了,他們又怎麼允許無功而返。大聲呼喝着,猛力瘋狂的抽着馬鞭,希望速度能夠再次提升。
扎洛武、郎黑虎臉色越來越急,突然的狂喜大笑,他們明顯的察覺到對方的速度又降下來了,希望又一次的燃起……
看着已經遮掩住身影的高山,扎洛武、郎黑虎鐵青着臉,最後那可惡的騎士還是快他們一步躲入了山中,雙方曾經最近的距離不到五十步,而今卻讓一座毫不起眼的山峰給阻擋住了,這讓他們情何以堪。
正在他們考慮進不進山的時候。
的達、的達、的達……
馬蹄聲再次響起。
這一次不在是一匹,而是震耳欲聾。
在馬蹄聲響起的那一剎那間,喊殺聲跟着響起。
那一個帶着他們跑了三十餘里的可恨騎士再次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不過此時他身上已經披上銀光閃閃的明光鎧,手中的單刀已經變成了一刀一劍,正一馬當先的衝殺下來。
在他的身後,那是密密麻麻的唐軍。
青山林木很密,然而這些能夠阻擋他們視線的林木,竟然無法阻擋騎兵的下衝。
每一個兵卒都在這次的突擊中,展現出了毫不遜色薛延陀的騎術。
扎洛武、郎黑虎這才明白中計了,“撤,快撤……”他們高聲呼喝,腦中只有“逃”這麼一個念頭。
遇上了唐兵“逃”,這是薛延陀的遊擊軍信奉的至高定律。
可這一次他們發現徹底的悲劇了。
扎洛武、郎黑虎的選擇沒有錯,可是他們忽略了一點。
爲了追趕杜荷,他們曾一度促使坐騎加速追擊。
馬與人一樣,都有着一定的體力限制,在極速奔馳之下,體力的消耗會是正常奔跑中的數倍。
他們不斷的指揮坐騎追擊杜荷,早已將他們所帶來的三匹馬的體力消耗乾淨。面對養精蓄銳的選鋒軍,他們怎麼可能跑得了?
杜荷領着選鋒軍,帶着黑城守兵百姓的仇恨,狠狠的切入了敵軍叢中。伴隨着雷霆般的怒吼,他們一個個雷奔電走,快馬如龍,當者披靡,見人便殺,彷彿是從地獄回到人間的復仇鬼神,用鮮血來血洗心中的憤怒。
扎洛武、郎黑虎在這一刻也知道跑不了了,勒停戰馬,咬着牙誓死抵抗。
選鋒軍,大唐王朝三大勁旅之一,在這一刻,將他們的素質,戰鬥力發揮的淋漓盡致。
面對人數優於自己的薛延陀,他們以壓倒性的戰鬥力,壓着薛延陀遊擊軍來殺。
戰場拼殺若非是秦瓊那類的猛將,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真正的力量還是在於兵卒的整體素質。然而主將的衝鋒陷陣,卻能夠很好的激勵部下死戰。
杜荷、席君買都衝在了最前頭,本就悍不懼死的選鋒軍更是發揮出了令人恐懼的力量。
短短不過半柱香的工夫,遍地堆積得都是薛延陀的死屍。戰場上衝來殺去的,盡是紅着眼睛只顧揮刀砍殺的選鋒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