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上永遠是一望無際的海水。蔚藍色的倒映着長天,似乎要將整片天穹都擁入懷中。李寬坐在船頭,手中的鴿蛋粗的釣竿伸出船舷,細長的魚線在海面上飄蕩着,他已經在這裡釣了好幾個時辰的雨了,但是誰也不敢多說什麼,那怕是薛萬徹這個在這艘船上有着實際操控權的大副,也不敢去打擾。李寬太陽的光灑在大海上,給整片海水鍍上了一層的金邊,波光粼粼閃耀,層層疊疊像是鯤鵬的魚鱗。
海風吹拂,吹動船上的風帆,但是因爲已經拋錨,這些船隻就像在大海之上紮根了一樣,紋絲不動的留在原地。在船上升起了縷縷的炊煙,這是船上的百姓和奴隸開始做飯了。一縷縷幽藍色的煙霧在船上升起,像是一朵朵的蘑菇飛速的生長出來一樣,不久之後就將會有熱騰騰的飯菜端上餐桌,當然餐桌這樣的高級的東西也只有李寬他們這艘船上纔會有,其餘的船隻上面發放的都是盒飯,這東西也是李寬弄出來的,以前海邊的漁民出海,全都只是帶些乾糧,餓的時候拿出冰冷的乾糧啃幾口,或者乾脆在大海上面撈幾條魚直接這樣生吃下去。這些都是在海邊討生活的漁民習以爲常的生活。
飯菜被端到甲板上,李寬是怎麼都不願意離開這裡,似乎和這裡的魚兒卯上了勁兒,他在這裡拋下釣竿已經好幾個時辰,結果一條魚都沒有釣上來,這讓他非常的‘惱火’甚至臉上都露出不悅的神色。但是似乎這位王爺突然之間犯了牛脾氣,不管怎樣都要在這裡釣上一條魚來,所以就一直呆在這裡了。在這數十艘船上的其餘的人都非常的焦急,他們不習慣在這四面八方望去都是一片大海的地方生存,因爲只有陸地才能給他們想要的安全感。只是卻沒有誰想着在這個時候離開,因爲現在這些船上只有李寬他們這艘船上面裝備了武器,還是攻城利器八牛弩,他們要是直接開船離去,那麼定然會成爲李寬的攻擊目標。被八牛弩射得百孔千瘡然後再沉默進冰冷的海水之中。所以沒有人趕在這個時候輕舉妄動。
飯菜端上了一張矮几,幾碟素雅的青菜,這翠綠的顏色在大海之上簡直就是奢侈至極,沒有人知道在大海之上。能夠有蔬菜吃,是多麼幸福的事情,雖說在大海之上只要沒有遇上風暴,有足夠的淡水,那麼就差不多不會餓死。因爲大海之中可以食用的魚類非常的豐富。可是隻有在陸地上才能生長的蔬菜卻是可望而不渴求的,人在長期食用海魚,還有脫水的蔬菜如鹹菜,泡菜之類的時間久了就會患上一種可怕的疾病——敗血症。這東西就是因爲缺少新鮮的蔬菜水果提供得一些微量的元素,當然古人是沒有這方面的知識,他們只會認爲這是因爲長時間在海上漂流,每天在穿船上吃喝拉撒,這些行爲惹怒了龍王爺,纔會被神明責罰,患上這恐怖的疾病。
扯得有些遠了。李寬將視線轉移到矮几上的這幾碟蔬菜上面,翠綠的顏色是那麼的純粹,帶着絲絲的油光,像是打磨過的精緻的綠寶石。拿起筷子輕輕的夾起一點,然後送進嘴中,一種帶着獨特的清香的味道充斥了整個口腔,像是和煦的春風吹過原野,帶着幾分泥土的芬芳,讓人的味蕾充分的享受到這種久違的感受。在這大海上漂流的時間已經足夠長了,他們從滄州海邊出發。到現在已經進入了東海,這麼遠的距離只靠着風帆和船槳,足足行駛了十餘日的時間。這麼長的時間這些蔬菜還是這樣翠綠可人,也多虧了船艙頂上的那個可以開合的小小艙室。
當初李寬異想天開的準備遠航。他覺得在大唐這樣混下去實在不是一件合適的事情,沒有人比他清楚在大唐之後是一個怎樣的時代,五胡亂華,漢家兒郎屍橫遍野,武悼天王冉閔橫空出世卻也未能力挽狂瀾,這是華夏民族最爲黑暗的一個時代。因爲沒有人知道在看是高高在上的天朝上國轟然倒塌之後會有多少螻蟻一樣的東西跳將出來,就如同千年之後那個讓整個華夏陷入血與火的戰亂之中的小小倭奴一樣。在大唐有太多的掣肘,無數人盯着他的一舉一動,甚至各種各樣的敵人明槍暗箭對他攻擊,讓他實在是頗爲厭倦,早就有了抽身而出的想法,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他之所以來滄州除了因爲李麗質的事情之外,也未嘗沒有從朝堂的泥沼之中脫身的想法在內。
但是在造出第一艘船之後,第一次航行就遇上了暴風雨,讓他決定再好好的籌劃一番,於是在初夏開始這一兩個月他一直在準備着,不僅僅是讓人加固了船的構造,還詳細了一些航海需要的必備常識,比如敗血症。所以他異想天開的想法出現了,在船上種地,這是誰也沒有想過的,其實對付敗血症這種疾病只需要在船上準備一些青桔就夠了,當然這個簡單的想法李寬並沒有想到,他反而是大動干戈的在鹽鹼化嚴重的滄州搜尋了許多泥土,花費了許多功夫弄出了合格的泥土,當然這些他都只不過是張了張嘴而已,自然有下面的無數的人爲他將這些事情辦好。不過現在在着大海上吃上了新鮮的蔬菜讓李寬覺得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實在是英明神武。哪怕那個現在栽種着各種蔬菜的艙室其實是船長室來着。
就在李寬享受着蔬菜的美好滋味的時候,一個細碎的腳步聲響起,是天香從船艙之中出來了,小丫頭細心的來到了李寬身邊,服侍他用餐。小手輕輕地從李寬手中接過了筷子,然後按照李寬的喜好,爲他輕柔的夾取着一片片的翠綠的菜葉子。吃菜不吃杆是李寬的一個小小的怪癖,一直在他身邊呆了這麼多年的天香當然是一清二楚。小小的柔薏將一片片的菜葉送到嘴邊,只要輕輕張口就能吃進嘴裡,這樣的生活實在是愜意非常。只是李寬沒有注意到,一雙眼眸在他的身後往他們這邊投來一道意味不明的眼神,只是這種神色一閃而逝,那怕是非常靈敏的李寬也沒有察覺到。
夕陽開始下山,吃過晚餐之後,李寬輕輕地將小丫頭環在懷中,看着緋色的雲彩遍佈天空,夕陽酒紅色的餘暉將這些天邊的雲彩渲染的絢麗多姿,像是燃燒的火焰一樣的火燒雲不斷的變換着,夕陽漸漸地被海水吞沒,一種無言的美感讓靠在一起的兩個人都沉醉其中,小丫頭不自覺的將身子往李寬的懷中緊了緊,似乎想要貼近這個人的心,哪怕她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十餘歲的小丫頭片子,在這個早熟的年代,小丫頭懂得東西已經不少,情竇初開的年紀到了。只是李寬沒有注意到,而小丫頭自己也是半懂不懂得。這些年小天香身邊只有李寬,一顆小小的心兒不知不覺就拴在了那裡。
夜色漸漸地將天邊的殘霞吞沒,只剩下一些迷濛的光亮,耳邊的海浪聲聲傳響着,輕柔的拍打着他們坐下的船隻。一雙雙眼眸在大船的底層船艙之中睜了開來,他們的雙眸之中閃爍着一種莫名的神色,一顆顆的瞳孔佈滿血絲,整個像是一顆通紅的珠子,在那一顆顆的瞳孔之中有的是一片片的殘忍與漠然,只是誰也無法掩蓋在那最深處那一抹狂熱,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一種瘋狂的神色,他們在悄悄的聚集,整個船艙底層佈滿了這樣的人羣,但是在上層的人還全然無知。
一個個黑乎乎的身影像是猿猴一樣在這船艙的底層活動着,他們動作輕柔像是一隻只的狸貓,對於這艘船這些人是異常的熟悉,哪怕是在黑乎乎的沒有多少光亮的船艙之中他們仍舊靈巧的避開了那些障礙物,然後就這樣向着上層摸了上去,在這途中,幾個身材粗壯的黑影將一個小小的艙室打開了,然後一柄柄簡陋的武器出現在了這些黑影的眼前,被綁在一條條木棒上的粗大的釘子成了一枝枝長槍,悄無聲息的將這些東西分發下去之後,這些黑影開始了真正的行動。他們推開了隔在兩層船艙之間的木板,然後一個個翻身而上。
在這最底層船艙的上面,是跟隨李寬一起出海的百姓,這些人是在滄州這段時間李寬真正的收穫,他們現在跟隨李寬飄蕩在這大海之上,是因爲他們相信這位年輕的王爺會帶着他們過上更好的生活,帶着這種期望,他們義無反顧的跟上了李寬的腳步。所以對這些人李寬是非常厚待的,至少這一層已經有了點點的燈火,不再是漆黑一片,現在這些在海上飄蕩了一天的人已經開始進入睡眠,日落而息已經成了刻在他們骨子裡的一種本能,這也給了這些黑影發動攻擊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