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吹動着天上的雲彩,一隻只的海鷗在天空中飛翔着,奮力的拍動着它們的翅膀。在這海邊,海潮一次次的潮起潮漲,整個漁村在這海潮聲中寧靜的像是午後的畫卷。垂髫的孩子在村中嬉鬧着,白髮的老漁翁正坐在院子之中,看着那調皮的孫兒逗弄着那一隻大螃蟹。已經豁了牙的嘴吧咧着呵呵直笑。只是當他擡起頭看向遠方的海洋的時候,纔會露初一絲的擔憂的神情,自家那小子和幾個村中的漁夫一起出海了,那遠處像是無盡白雪一樣堆積的雲彩讓老漁翁感到一陣的心悸。他無法忘記,當年也是這樣的雲彩,那個像是高山一樣頂天立地的身影,在一次出海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直到他長大之後,才知道那個人再也回不來了,但是祖祖輩輩都是漁民的他,還是走上了這一條路,或許是海龍王垂憐,他這一輩子居然這樣活了下來,在風裡浪裡穿梭奔波了數十年,現在兒孫繞膝,他感到這輩子值了,但是這一次,他再一次見到了這樣的雲彩,這讓他如何放的下心來!但是不管再怎樣擔憂,那孩子已經出海了,現在只能祈禱他們平安歸來。老漁翁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這些年來在這海邊他已經看慣了生離死別,每年都有村中的熟人被大海吞噬,但是離開了大海,他們還能做什麼?周邊的土地,全都已經是海鹽的領地,別說是種莊稼,就算是在地下打一口井。。挖出來的水都是鹹的。
海風腥鹹,但是卻是他們這些漁民習慣的味道。在這種海風中,他們度過了一年又一年。這片蔚藍色的大海生養了他們,但是卻又隨時都威脅着他們的性命。這些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裡的人,在這些年的歲月中有人離去了,也有人堅持了下來,不管是在什麼時候,在這片海洋上,都有他們的身影穿梭在風波之間,爲的只是抓上一些魚,或者進入海中尋些海菜餬口。
“回來了……他們回來了!”在村口傳來一陣的歡呼聲。這讓在小院之中還在提心吊膽的老漁翁一顆心放了下來,回來了就好,在這種天氣下,還是呆在陸地上最安全。
“好大的船啊!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船,要是能上去待一會兒,這一輩子都值了!”不僅僅有歡呼親人迴歸的聲音,還夾雜着一陣陣的驚歎。似乎來了一艘大船,讓所有人都感到驚訝不已。老漁翁扶着柺杖站了起來,追着向外跑去的孫兒的腳步。踏出了家門。走出院子,一望無垠的深藍大海就在眼前了,所謂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不僅僅是那個叫做海子的傢伙纔會嚮往。早在千百年前,老祖宗們就已經在建造自己的海景別墅了。這座小院子就坐落在大海邊上,面朝着蔚藍的大海。在院子周圍,一圈圈的花壇。用結實的瓷土夯成,然後在裡邊填上了從遙遠的萊州城運送來的土壤。栽上了一株株的不知名的花朵,開出紫色的小花,此時在風中搖曳着。看到這些花兒,老漁翁不由得想起了那個不辭而別的女人,當初被自己兒子救回來的女子,在這個小小的漁村住了好幾年,這些花兒就是她留下的,只是不會說話,實在是可惜了,長得更畫中的仙女似的,但是他的這些想法在見到那一艘大船的時候,就徹底的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在海邊的漁民最熟悉的就是船了,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一艘大船在這海上討生活意味着什麼。有了一艘大船,就能扛下更大的風浪,就能收穫更多的漁獲,就能有更好的生活。可是,他們也清楚,大的船隻意味着更好地生活,但是也意味着更大的本錢投入,沒有足夠的經濟條件,如何造得起大船,有了船還得有人,大船需要更多的人操縱,這又是一筆成本。所以雖然祖祖輩輩都是打漁出身,大船隻是夢中才會想一想。可是現在一艘巨大的船出現在自己村子外面,那船身就像是一堵厚重的城牆,從頭到尾比起自己家的院子還要大,這樣的船隻實在是太讓他震驚了。
老漁翁快速的向着海邊靠近,希望近距離的看看這艘大船,這輩子還沒見過這樣的船隻,有了這樣一艘船,那麼整個村子的生活水平都將得到極大的提升。但是他見到那站在船上的那密密麻麻的人的時候,就知道這不過是一種奢求,因爲這些人之中,很多都穿着圓領的官服,這些人都是當官的,是官老爺啊!這艘船是朝廷的官船,不是他們能夠奢望的。
“爹……這位是滄州新任的刺史大人!”從大船上面下來一個青壯的漢子,來到了老漁翁的面前,對他說道。順着兒子的目光,老漁翁見到了一個青年正在一羣官員的簇擁下從船上走了下來,一身的鎧甲黝黑的泛着寒光,腳步堅實,每一步踏下都是四平八穩,身材修長,劍眉星目。整個人有一種別樣的風采,但是在眉宇間一種凌然的氣勢不自覺的散發出來,讓人望而生畏。
“這個少年手上有不少的人命吧!”老漁翁看了一眼,就在心中肯定道,這種氣勢對於經歷了隋末戰亂的他來說不算陌生。只是這個少年纔多大,居然上有這樣的殺氣在身,實在是一個殺星。對於這樣的人還是不要過於接近纔好,所以老漁翁恭恭敬敬的行禮,並且讓村中的村民熱情招待了這些人,將他們打發走好了,至於什麼大船,那不是小小的漁民能奢求的。
李寬走下船,經過一番打聽才弄明白自己等人這一次脫離了風暴卻也偏離了之前的方向,來到了距離滄州足足有五百里地的萊州,這裡已經是山東世家的地盤了,還真是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在大海上四面八方都是水,誰也不知道自己是向着那個方向進發,所以指南針纔會成爲四大發明之一,當然現在還使用的是司南,一個大銅勺子。
搞清楚自己的在什麼地方之後,李寬等人又一次開始了航行,這一趟雖然遇上了暴風雨,但是幸運的還是回來了,經歷了這樣的一場大自然的力量的測試,也證明了這一艘船的牢固性能,說明這樣的造船方法是可行的,滄州造船廠可以成規模的製造了,這個消息對於李寬來說也是一個好消息,他的小法還是沒有動搖,哪怕在大海上經歷了一次生死考驗,造船廠生產出來的船隻不一定全是軍艦,也可以製造民用的漁船,商船,這也是一種創收。而且有了這些新船隻,漁民的生活就將得到很大的提高,甚至改變滄州那種在土地上餓死的局面。
大船沿着海岸線行駛着,這個時代還沒有航線,所以全都是胡亂開着,反正大陸就在雙眼可及的地方,不怕迷失路途。在海上航行實在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尤其是在逆風的情況下。李寬他們花了足足七天時間纔將這五六百里的海路走完,回到了當初出海的地方。只是這一來一回足足就過了半個月,當初本來決定出海三天的,結果剛出海就遇到了暴風雨,然後在海上迷失了方向,直到遇上了那萊州的出海漁民,才找回方向,這就花了七八天的時間,再加上最後回來的時候,又花費了七天,足足半個月的時間,大大的超出了當初的預計,於是在滄州就亂成了一團麻。
因爲在滄州這個地方,能夠做得了主的刺史,別架,守備將軍這些人全都出海了,結果全都消失了半個月,使得整個滄州變得羣龍無首,積壓了無數的公務無人理會,這些都還是簡單的,最要命的是刺史李寬身份不一般,作爲大唐帝國的親王,這位封地在江南的楚王殿下卻在這東北的滄州當了刺史,還在這裡失蹤了,這讓這些剩下的地方官員就急了,他們在當初李寬等人出海四天之後,就急急忙忙的發出了急報。
這個時候,那些急報恐怕都已經出了河北道,進入關內了吧。現在刺史大人回來了,這該怎麼辦?這些地方官在心中埋怨起來,要不是你們這些頭頭腦腦的全都去出海釣魚,還失蹤了十幾天他們能這麼做麼?
長安城,李二看着這一封來自滄州的紅翎急報,不由得眉頭皺起,這個小子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到底是要做什麼?這在關內弄出了一個特種兵訓練,有到海邊造船,不務正業,要不是現在每個月從河運運回來那些糧食,自己怎麼可能讓他如此胡來。捋着自己的鬍鬚,李二將這一封奏報扔在一邊,隨他折騰去吧,反正這小子對於自己座下的這個位置不感興趣,這纔是大唐的萬幸。現在他願意搞這些就讓他去搞好了,遠離長安也好,最近長孫家也出狀況了,長樂嫁過去,皇室和長孫家之間的關係變得更加緊密了,但是也正因爲如此,那些長孫家的親戚卻變得飛揚跋扈起來,長孫無忌這段時間就在整頓家務,對於朝政的處理都有些鬆懈了。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看來這些勳貴都應該敲打敲打了,就拿長孫家作爲殺雞儆猴的那隻雞好了,分量足,而且還遂了觀音婢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