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帶雪,吹過荒蕪的原野,沒有飛鳥在天空中翱翔,只有黑壓壓的鉛雲,烏黑的雲層在城頭似乎觸手可及,守城的士兵堅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們身姿筆挺,因爲下面有着在這滄州最有權勢的一羣官員。陳宣章走在前頭,將李寬一行人引進滄州城,低矮的城牆上面已經是白雪皚皚,看不出城牆原本的材質,但是在這個靠近海濱的城市,最近的採石場也離着非常遙遠的距離,想來不會是用石頭砌成的,李寬看着城門後面的低矮的房屋,還有那顯得殘破的城主府,有些無言以對,要知道在千年以後的那個時代,沿海地區是經濟最爲發達的地區,現在卻是這般的落後。
看着夾在街道兩邊的百姓,一個個都是面黃肌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李寬實在是對這些善良而愚昧的百姓感到可悲,守着那麼大的一個天然的寶庫,居然過着這般窮困的日子,這些人老實的程度讓李寬感到驚訝。難道都沒有人想過到海里討生活?這裡離着大海不過百多里路,這樣的便利條件這些人卻守着這貧瘠的土地,過着這清貧的日子。
沿着街道李寬,看到了滄州人的生活水平,也看到了這彪悍的民風,因爲一個個的百姓看向他們的目光並沒有多少的懼怕,或者尊敬,他們似乎對待這些官員和一般的人沒有別的兩樣。他們之所以聚在這裡看也是因爲是在這寒冬時節,沒有什麼事情做,看看熱鬧消遣時間而已。而且李寬還在人羣之中看到了很多人都是身強體壯。這些人身上的衣衫河北的百姓沒有多大的差別,可是在單薄的衣衫下面卻是鼓囊的肌肉。而且一個個精神飽滿,這些人顯然都是身手了得的練家子。而且李寬還在這些人的身上感覺到了一股淡淡的煞氣。這是手上沾染血腥纔會有的氣勢,這些人在人羣之中毫不顯眼,可是爲何會有這樣的氣勢?李寬思索間得到了答案:在這滄州地界上,因爲這裡地處苦寒,所以很多的原本在其他地方犯了案的人都會往這邊逃竄,因爲這裡原本就民風彪悍,所以官府的影響力並非是太大,些許蟊賊百姓自己就能解決,而這個年代有沒有拍照這樣的保真程度高的手段。所以這些人也不擔心會被發現,他們或是因爲受到欺壓,或是因爲無心之失,但是卻都是背井離鄉到了這裡,而且這裡靠海,要是真的逃不掉,那麼往大海里一鑽,也抓不到。
所以這裡也成了很多亡命之徒的逃亡的目標,只是到了這裡他們才明白。在這裡他們雖然身手不賴,可是卻也無法在這些百姓手中討得好處,全都是全村全寨的人抱成一團,而且極端排外。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所以他們也只是比一般的百姓身手好一點,靠着一身的本事能夠吃的飽些而已。現在李寬來到此地,這些人全都在觀望。是不是要在繼續逃亡下去。
李寬一行人總算是到達了刺史府,在這滄州城之中最爲豪華的一棟院子。佔地頗廣,只是顯得有些破敗。除了那門楣上的牌匾還顯得金光燦燦之外,大門上的朱漆斑駁,門口的石獅子更是少了一隻爪子。因爲貧困,在這裡也沒有油水,所以之前的那些官員沒有修葺這座院子,那石獅子還是前隋時期留下來的。索性李寬也不是對生活環境挑剔的人,能夠有一個容身之地就已足夠。
之後就是安頓下來,一路上舟車勞頓將天香還有紅袖兩個小姑娘折騰的夠嗆,所以她們兩個並沒有親手佈置,而是陳宣章這位滄州別架帶來了一羣下人把東西卸下來,然後佈置起來。天香只是抱走了她自己收拾的一個小箱子,紅袖更是隻拿了自己的那一張瑤琴。其餘的一切都有人收拾妥當。而李寬則是在滄州的主要的官員的陪伴下,在這座院子裡閒逛了起來,先熟悉自己的地盤,然後再說其他。
轉了一圈,李寬還算滿意,這一座院子雖然顯得破舊了一些,可是很多東西都還能用,像是那一間書房裡的那些書簡,那院中的石鎖,還有那一個小小的花園,裡邊假山曲水,佈置得很是雅緻。這些都不是李寬最在乎的,他最在乎的是在院子裡邊居然有一眼水井,而且水質純淨,沒想到在這鹽鹼地到處都是的滄州地界上,居然還有這樣的一眼泉眼,真是意外之喜,還以爲要和城中絕大多數人一樣喝城外的河水呢。
在瞭解了自己的居住環境滯後,李寬就打發走了那羣官員,然後洗簌一番之後開始了例行公事的早晚一趟拳。雖然已經是寒冬,朔風凌冽的時候,但是李寬還是身穿薄薄的短衫,在院子中央擺開了架勢,不急不緩的一趟三體式走了下來,然後是十二行,只見到李寬身穿一身短衫,出手如風,在院子中間輾轉騰挪。當練到熊行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山間行走的黑熊一樣,對着院子中央的一棵樹就撞了上去,類似於八極拳之中的鐵山靠的一記老熊撞樹,撞在這棵成人腰粗的樹幹上,裝的這棵樹是不斷震顫,樹梢間的幾根枯敗的枝椏更是被撞斷了下來。之後的虎行,整個人就像是山間霸王,顧盼之間一種霸氣橫生,一雙手掌微微彎曲的五指像是以雄壯的虎爪,呼呼地撕裂空氣,整個人一個虎撲之間就能從院子的這一邊縱跳到另一邊。到了最後的龍形,整個身軀更是恍若驚龍一般,在這紛飛的白雪之間若隱若現,深得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其中三味。
打了一趟拳,李寬這才走向自己的臥室,原本應該是午後到達的,可是在路上出了一點小狀況,所以到達的時候已經是接近黃昏,之後又過了這麼久,現在已經是晚上酉時,已經是深夜十分了。所以李寬在完成了早晚的必備功課之後,也要去休息了。還好這做院子他之前已經全然走過一遍,所以對於自己的房間在何處還是知道的,不然這大半夜的還要去問的話還真是一件麻煩事。
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口,李寬見到裡邊還有着亮光,他就知道,一定是天香那個小丫頭在裡邊幫自己鋪牀呢,這個小丫頭這些年已經習慣了這些,哪怕這一次從京城長安一路行到這滄州,在路途之中也是這樣。小小的丫頭也不知道怎麼就有這樣的強迫症,只要在他身邊就要做這件事情。所以他直接推門而入,果不其然,一個身影正在忙活着,牀上的被褥,枕頭這些東西都是她打包帶來的,還是在長安楚王府之中那種富麗皇堂的風格,而且因爲這裡氣溫更加的寒冷,所以小丫頭更是體貼的在房間裡燒起了炭爐,使用的是木炭,燒的紅通通的很是溫暖。
身穿着天藍色的小襦裙夾襖,臉上因爲活動變得紅撲撲的,小小的臉蛋上還帶着一絲的嬰兒肥,大眼睛裡邊全是認真,那怕是在被角有那麼一絲的褶皺也要伸出手去輕輕的按平整,直到整個牀鋪都是平平整整的像是一大塊的豆腐一樣,她才鬆了一口氣,露出一個笑臉,梨渦隱現。這個微微一笑讓李寬心中一陣溫暖。
“行了,小丫頭,弄那麼平的幹什麼,主子還要不要睡了?”李寬在進門的時候出生說道。
“主子……又取笑人家!”小丫頭撒嬌道,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因爲好多事情都有人做,自己做的話主子就會教訓她,所以像是做飯,洗衣服這樣的事情早在前些年就沒有再自己處理了,現在只剩下這鋪牀這件事情,天香不願意再假手他人,所以一直堅持着,而李寬也沒有表示任何的想法,因爲他也很享受這樣的待遇。每天這樣的一次對話是李寬和這隻小蘿莉之間的必備對話。
“天香啊,你跟着主子多久了?”李寬忽然問道。他不知道自己何時已經習慣了在身邊有着她的存在,但是每天只要一到夜裡,就想起這個給自己鋪牀的小丫頭,有的時候要是在外面獨自一人的話,還真的有那麼一絲不習慣了。這種習慣李寬覺得很是危險,要是養成了依賴,那就麻煩了。但是要是不讓這丫頭做這些事情,又怕她會多想,這個多愁善感的小傢伙。
“回主子的話,還有十七天就滿六年了!”天香回答道。數字是如此的精確,看來這些年每一天她都記在心裡了。
“記得這麼清楚,怎麼在主子身邊感到度日如年?”李寬笑着伸出雙手扶住了小丫頭的雙肩,這個已經差不多十一二歲的小蘿莉,身板已經微微的開始顯露出窈窕的崢嶸,長長的黑髮散佈在兩邊的香肩和後背,雙肩在李寬的手中握着是那麼的纖細。
感到雙肩上的溫暖的手掌,小天香的臉頰忽的一下子就紅了起來,像是一個熟透了蘋果一樣,也不知道是因爲李寬的動作害羞的還是因爲他的話語而焦急出來的:“主子,不是的,天香最喜歡待在主子身邊了,只是六年前主子救下天香的時候實在是太深刻了,所以一直記得。”小丫頭趕緊的解釋道,她可不想因爲自己記得這麼清楚讓主子討厭。
“行了,小丫頭,逗你玩呢!去休息吧!”李寬見到小天香都急了,也就不再逗弄她了,讓她去外間休息,李寬的房間是主臥,在外面有一個小隔間,那是服侍的下人休息的地方,這一點和長安城之中的楚王府的不只是一樣的。
“哎!時間過得真快!”在天香離去之後,李寬不由得長嘆一聲,然後收回心思躺在牀上思慮着滄州這個靠海的地方怎麼樣才能做到靠海吃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