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二哥這次回來帶了不少好東西,就連去宣旨的太監都得了一件上好的皮料。”李元吉張着嘴露出那大板牙,笑吟吟的說道,只不過怎麼笑的那麼奸詐呢?
“怎麼,你也知道了?”李建成豈能聽不出他這話中的深意,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這三弟平時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的,沒想到消息居然靈通的很。要知道李世民送出一張白狼皮毛的消息他也是在半個時辰前才接到消息的,自己這三弟和自己接到消息的時間幾乎想相差無幾,說明他在深宮裡的觸手比起自己這個太子也不差多少了。
“呵呵……像咱們這樣的人,消息還是靈通點好,不然哪天說不得這大好的頭顱就被人摘了去。”李元吉也不在意李建成發現自己的秘密,他確實在宮裡有着不小的消息渠道,這也是他這些年一點點建立起來的。別人只看到自己的窩囊,可是卻不知道要是自己不這樣表現,恐怕就活不到今天了。太子和秦王哪一個都不是他招惹得起的,這個帝國未來的繼承者,註定是在這兩人之間產生的。
客觀來說,李建成在內政上佔據優勢,畢竟長期坐鎮長安,和朝中不少大臣有着親密的聯繫。而秦王李世民則是在軍中佔據優勢,軍中大將太子手下就只有薛萬仞,薛萬徹兄弟兩能和天策府那幫子**較量,其餘的簡直就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秦王手下猛將數不勝數:秦瓊,尉遲恭,程咬金,李世績,段志玄,李孝恭,屈突通,劉弘基等等數都數不過來。就連身爲文職的長孫無忌和房玄齡,杜如晦這些人在必要時可能披掛上陣,而且比起之前那些人還更厲害,因爲他們都是以謀略制敵的儒將。
“依三弟之見,該當如何呢?”李建成是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這位醜兄弟。
“太子想必早有打算,小弟就在此拋磚引玉了:要是那位得了賞賜的太監,將這件皮貨呈獻給父皇,又當如何?”聰明人說話只說一半,畢竟說多了就顯得賣弄了。
李建成笑了,這個主意和自己想的一樣,到時候父皇忌憚李二,那麼他就蹦達不起來了!
“哈哈哈……”東宮響起了兩個笑聲,一個高亢,一個陰沉。
李寬這時還在爲了晚餐沒吃而苦惱呢,現在時間已經是亥時,而且快到子時了。也就是後世晚上十點多快十一點了。這個時候再後來那個夜生活盛行的時代或許不算什麼,但是現在是大唐,這會兒已經是萬籟俱寂。就連街上巡邏的武侯恐怕都已經不再當差了,只有巡視的軍士在這宵禁的長安城裡暢通無阻。
李寬肚子咕咕叫着,讓他不得不爬起身來,去找吃的。
來到廚房,發現還真有吃的,一直放在鍋裡熱着。不過看來哪怕是李二回來的日子,王府的飯食還是沒啥改善,還是麪條,不對這個年代叫做冷淘。不過因爲李寬這一睡,這碗麪條算是毀了,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就只是一碗漿糊。
關中人愛吃麪,這是世人所共知的,不管是什麼食物,只要是磨碎了的,在他們看來都是面。就像是麪粉製作出來的不管是包子,饅頭還是什麼的,在大唐時的關中人口中,都是餅。
他們愛吃麪食,也會吃麪食,單調的麪粉在他們手中變出了花樣來,後世的麪粉製作的各種食物,多數都是這些人在歲月的積澱下慢慢摸索出來的。
李寬看着面前的漿糊欲哭無淚,要知道往日的晚餐他是絕對不會錯過的,今天身心俱疲睡過了頭,結果難道要吃這看着就沒食慾的漿糊嗎?
李寬繼續看有沒有什麼是能吃的,在廚房裡翻箱倒櫃的找了起來。最後才發現這個時代缺少的東西不是那麼一星半點,沒有後世熟悉的調料,沒有那精緻的鹽,沒有醬油。這也缺少,那也沒有。完了自己那半吊子的廚藝是沒辦法發揮出來了。只能端起那碗讓她傷心了半天的漿糊,呼呼的喝了下去。
不提李寬心情複雜的吃着晚餐,再看看李二夫婦,這兩人已經睡下了。
久別重逢,難免激情四射。李二和長孫就剛剛做完某些運動,現在長孫靜靜地趴在李二的懷裡,媚眼如絲的看着自己心中的良人。李二嘴角掛着壞笑,懷中璧人嬌羞的神色,是對他最大的誇獎。
“觀音婢,你說要是這天下現在就太平了,我們會是什麼樣呢?是男耕女織的生活在山水田園之間,還是繼續爾虞我詐和我那大哥三弟整個你死我活呢?”李二忽然間很有感概的問道。
“二哥說的是哪裡話?就算我們真的退隱了,那又怎樣?大哥他們真的會放過我們嗎?還有那幫跟着二哥你出生入死一直走到現在的老兄弟,又該如何?”長孫聽着李二的感慨,就知道他心中又在思量他們兄弟間那點破事兒了,說起來他們幾兄弟是天地間最尊崇的兄弟了,但是卻也因爲他們的身份註定了可悲的結局。
“呼!是我多想了!天地之間有舍有得,既然得到了這麼多,那麼就註定要失去一些。孤王有你,還有那幫孩子,老天待我也不薄了。”李二到底是李二,暫時的消沉只是獅子打盹,當他醒悟過來的時候,仍舊是那威風不可侵犯的驕傲的獅子。
“或許,二郎那小子會是一個轉機!”長孫想起李寬的那些事蹟,沒來由的生出這個念頭,而且還直接就溜出嘴邊了,剛說出口,就覺得這話有點想當然了,要知道這可以說是當今世上最難解的事情。天家無親,可不是說說就罷的。
“或許吧!”李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一直在躲避這個問題,但是對方步步緊逼,他實在是有點無路可退的感覺了,這些年他每年回到長安,回到這個家的時間少得可憐。因爲總有着無數的剿滅亂黨的任務下達到他那裡,總有無數的叛逆會讓他去征討。他知道那是那兩個人不願意讓他回來,因爲他們也沒有把握對付他李世民,但是隻剩下一幫子婦孺的秦王府卻是可以吃下來的。只是長孫這些年一直苦苦支撐,再加上李淵還在,他們一直沒有得逞。只不過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他李二也是人,他天策府的兄弟也是爹生娘養的,這些年征戰不斷,李二自己都不記得身邊死去了多少兄弟。
或許前一天還在一起喝酒吃肉,第二天就再也看不到了,就此天人永隔。李二害怕隨着他一路行來的那些老弟兄,在未來的日子裡就那樣倒在了沙場上,他們跟着他就是爲了博一個前程,要是倒在了這天下即將平定的時候,那該是多麼的讓人痛惜!就如同李寬的外公殷嶠殷開山,這位他的岳父之一,從李淵起兵就一路跟隨的老將軍,就在前幾個月,倒在了征伐劉黑闥的路途上。
李二思緒萬分,腦海裡無數的影子在閃現,那是那些在他身邊倒下的兄弟,他們都在看着,看着他李二會不會給剩下的人帶來榮華富貴,會不會讓剩下的人封妻廕子,他們自己是沒指望了,但是他們的兄弟還在,他們的希望還在。揹負着這些人的希望,李二一定要撐住,一定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這個夜裡失眠的人很多,遠遠不止李二李建成他們,遠在宮城中的太極宮,此刻還是燈火輝煌,李淵高坐在那象徵着天下至高權力的位置上,俯視着天下的芸芸衆生。
兩邊十六根雕刻着蟠龍的巨大柱子,支撐起那高高的穹頂。牛油巨燭燃燒時所發出的啪啪聲,在這寂靜的宮殿裡迴盪。在皇座前方的臺階下,一個宦官正跪在那裡,雙手高高的捧起一張雪白的狼皮,呈獻在李淵的眼前。
四周沒有一個人,李淵就這樣靜靜的看着那個宦官,看的他冷汗直冒,順着臉頰往下淌,滴滴點點的落在地板上。卻也不敢稍動,因爲要是因爲這樣的小動作引發了李淵潛藏的暴怒,那才叫冤死。
李淵雙眼滿是血絲,臉色陰沉得像是要滴出水來:“難道真的是得到天下的報應嗎?爲什麼?手足相殘,父子相煎!人間慘劇真的要在我李家發生了嗎?”
“二郎,你真的是這樣的人?是你隱藏的太深、還是這時有人做出的假象?”李淵喃喃自語,底下的宦官臉色卻越來越難看,要知道這樣機密的東西怎麼能隨便讓人聽了去,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他想把其中的隱情說出來,可是想起那兩人手上拿捏的父母親人的性命,他又把話吞了回去。雖然他進宮做了太監,但是那是因爲戰亂傷及了那命根子,父母親人都還在人世,而且就居住在這長安城裡。宮中每年允許出宮的那幾天,他都會回家和他們團聚。
“你下去吧!不過,黃思已經死了,從此以後你就是暗七十四。”李淵的身影高坐在皇位上,這一刻他就是這天下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