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仍舊是那樣的繁華,無數的人在這座城市裡,追逐着他們想要的生活。或是爲名,或是爲利。總在茫然的掙扎着,費盡心機,花費一切代價,只爲了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達到自己追尋的目的。就如同此時,還在長安城的東南敦化坊住着的清河崔氏的那些人一樣。
“找到了嗎?”一個老者端坐在一個小院的正屋裡,手中捧着一杯清茶,慢慢的品着。頷下潔白若雪的鬍鬚,被梳理得整整齊齊,一看就是一個長居高位,養尊處優的人,此時他正看着跪在他前面的那一羣人。這一羣人身着粗布衣衫,單薄的衣服還敞開着胸口,露出結實的肌肉。全是一羣武藝深厚的好手,但是臉上卻是一片冷漠的表情,看不出喜與樂,似乎他們的臉都被凍結在了他們板起臉的那一刻。
“找到一些線索,而且根據來至王氏,裴氏等家族的內線傳來的信息,我們已經能拼湊出小半的地圖了!”下面跪在最前面的那個漢子用沙啞的聲音回答道。
“那東西真的存在麼?以前出現過那麼多的似是而非的線索皆被證明是虛假的,現在這一次難道會是真的?家族中那些老傢伙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老者放下手中的茶盞,看着園中又開始飄飛的飛雪,長身而起,輕聲說道。
“這個,小的不知,只是只要是家族做出的決議。小的就會竭盡全力完成,哪怕付出我等的性命!”爲首的麻衫漢子,將腦袋垂下回答道。
“爲了那虛無縹緲的東西。真的值得?我清河崔氏傳承數百載的家業,可經不住他們如此的耗費!哪一次因爲尋找那東西不是傾盡家族所有?一次次的消耗都需要幾代人去積累,再大的家底也承受不起啊!”老者很是擔憂。
“崔祥大人,這些事族中那些大人們自然有着考量!這一次出現的線索實在是太過驚人,讓人不得不信!因爲光是刻畫地圖的就是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單單這一幅地圖就是價值連城,誰人會花費這樣的代價來騙我們?而且根據上面的指引。我們已經找到了大致的範圍,在那些地方卻是有着關於那件東西的傳聞
。與吾等祖上傳下來的別無二致!”下方的人出聲說道。
“那麼你們就去找吧!可是爲何還將長孫無忌的兒子給廢了?還有你們這些人居然沒有懷疑地圖的來歷?這些散碎的地圖的原主人就這樣將如此重要的東西給了我們這些家族?那東西不管在誰的手上,定然都是藏得嚴嚴實實的,怎麼會出現在洛陽?”崔祥,這位已經從戶部尚書的位置上退下來的初唐權臣。清河崔氏在朝堂中的最高話事人,此時是擔憂與疑點重重。他多年的爲官經驗讓他覺得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蹊蹺,可是其間涉及的利益卻又讓他以及他身後的家族甘心冒險。
“大人,送來地圖的人在地圖上傳達了他的意思,上一次他送來的地圖其實是不完整的,想要更多的地圖,就去尋找地圖上給出提示的人,從他們身上拿到剩下的部分。之前我們已經從這一次出征突厥回來的楚王李寬那裡拿到了其中的一部分,而第二個人就是長孫衝。所以……”下方的麻衣人回答。
“既然如此,爲何還將長孫衝給打了,還出手那麼重?”崔祥覺得只要找到人就好。然後自有各種方法獲得需要的東西,這些人居然去襲擊目標,實在是讓他無言以對。
“因爲那東西的存在都是這些人身上不會輕易交出來的東西,就像上次楚王李寬那份地圖,居然是在傳國玉璽上面,而長孫衝的這一份則是在長孫家祖傳下來的一方玉佩上。這些東西豈會拿出來?所以只能搶!而長孫衝居然不顧一切地護着那玉佩。還傷到了兩名弟兄,所以弟兄們出手重了些。”下面的人給出了一個讓崔祥信服的答案。
誰會想到關於那東西的線索。居然會雕刻在這些被目標定然會誓死保護的東西上面,這樣一來除了直接上前搶奪之外,就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
“算了,隨你們去了,相信此時聖上那邊已經查到我們的頭上了,你們的行蹤沒有隱藏,實在是太顯眼了!”崔祥決定隨他去了,反正他對那東西沒有絲毫的奢望,現在的他只想着將崔氏傳承下去,繼續保持着現在的超然地位就好。不得不說他這些年見到李二的手段,讓他感受到一股子的絕望。這位雄才大略的君王,手段實在是太過強悍,要是李二真的針對他們家族的話,他真的沒有把握能夠保住家族的地位。幸好大唐四周現在是羣敵環視,東面的高麗,扶桑,西面的突厥,昭武九姓,西南的蠻族,還有吐蕃,吐谷渾,鐵勒等等。讓李二暫時無法騰出手來對付他們,或者說因爲這些外敵,李二不敢過分的針對大唐內部的世家大族。這樣的情況下,五姓七望的日子還是過得非常好的,一個個在各自盤踞的區域內就是一個個小小的獨立王國,哪怕李二派出了無數的地方官吏,但是到了他們的地盤上,還不是有他們說了算。
“散了吧!”崔祥緩步走出了正屋,雙手背在身後,背影有些蹉跎佝僂。對於那些抱着幻想的家族中的大人物,他是失望了。
京城街上還有着熙熙攘攘的人羣,哪怕此時已經是將近黃昏,但是這個城市裡住了接近八十萬人,這樣的人口基數,使得在街上行色匆匆的人始終不會太少。他們各自準備回家了,在這個城市裡想要生存下去,只能這樣一直不停的付出努力與汗水。
酒仙居,這座大唐京城最豪華的酒樓,此時仍舊是高朋滿座,因爲現在是晚間的飯點。所以在這五層的酒樓裡,坐滿了來自五湖四海的賓客,操着各自不同的口音,全都在等着嚐嚐這大唐最出名的酒樓的飯食
。
在這家酒樓的最高處,一個雅緻的房間裡,六個年輕人正圍坐在一起,他們眉宇間都閃露出些許的愁容。因爲他們見證了長孫衝遇襲的全過程,所以這段時間裡他們一個個都被大理寺傳喚去審訊過,雖然因爲各自深厚的背景,沒有被那些小小的邢吏刁難,但是還是讓他們這一個年關過的苦不堪言。現在總算被放出來了,一行人決定來這裡喝喝酒,一醉方休。
“遺直兄,你當時離得最近,有沒有看清楚那幫人的長相?”李靖的孫子李敬業出聲問道。因爲李靖定下的的家規,他的後人都不得習武,所以兩兄弟雖然是武將世家的子弟,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這幾天的折騰實在是讓他們有點吃不消了,要是他們真的知道點什麼內幕倒還好說,可是他們完全是殃及池魚啊。所以現在清閒下來了,一個個都想知道當時到底發生可什麼,想當初離得最近的房遺直詢問起來。
“沒有看清楚,但是天就要黑了,再加上那些人似乎早有準備,一個個都在臉上抹了東西,看不真切。”房遺直也想看清楚當時到底是誰襲擊了長孫衝。可是那羣人臉上都被塗的花花綠綠的,真的看不清面容。而且當時出事的地點周圍比較昏暗,天色也已經暗了。就更加的看不清人了,房遺直當時雖然用馬鞭抽了那羣人,可是他的力氣揮舞出去的馬鞭又有多大的效果,那羣人全然沒在意他。要是換成他弟弟房遺愛,那麼定然能一鞭子抽飛一個。
“我們真是倒黴,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被捲進了這灘渾水裡!長孫兄怎麼樣了也不清楚!來喝酒,喝醉了就啥都忘了,這身的晦氣也忘了!”李孝恭的小兒子李崇晦端起酒杯,率先喝了起來。一行人也就不再多說,全都仰頭灌酒。
到此時,這些人都還不知道,在當時的混亂中一直掛在長孫衝的脖子上的那一枚玉佩被那羣人扯下帶走了。而長孫無忌也不知道,因爲他回到家見到長孫衝的時候,長孫衝已經被下人清理了身上的塵土與血跡,在牀上躺了。所以他沒有去仔細察看長孫衝戴着的玉佩是否還在,也就不知道了。要是他知道的話,定然會更加的憤怒,因爲那東西是他長孫家一代代傳承下來的,有着特殊的意義。
就這樣陰差陽錯之下,大唐朝廷這一邊到現在都還沒有弄明白那些偷偷入京的世傢俬兵到底是爲何而來,哪怕是百騎司也還都沒有絲毫頭緒。因爲這些家族再搶到了李寬的那方傳國玉璽之後,就驚呆了,他們沒想到傳說中被薛萬徹護送入京的東西會是他們的目標,還出現在楚王李寬的身上。而之前因爲傳國玉璽得而復失的消息。鬧得滿朝風雨,他們纔不敢透露絲毫風聲,不然整個家族真的要站在朝廷的對立面了。他們這些人還不希望和李唐交惡,引發不必要的紛爭。所以他們在得到那方傳國玉璽之後,就各自將上面的信息臨摹出來,然後將傳國玉璽悄然的又送了回來。其間的間隔不過盞茶的功夫,也就是李寬在驛站遇襲的那一會兒。之後李寬回到長安妄圖用傳國玉璽換取李二收回成命,結果被拒絕了。也因爲這一方傳國玉璽,李寬保住了楚王的爵位。
那麼這些世家大族如此興師動衆的究竟是爲了什麼呢?是什麼東西值得他們不惜與李唐撕破臉皮也要抓到手裡?這東西是李寬灑出的餌,李寬又是從何得知這些家族在追尋那東西,或者那條消息?一切似乎還有着別樣的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