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真的,爲什麼?誰告訴我!”李寬還是不敢相信,他早知道李麗質會嫁給長孫衝,但是卻沒想過這一切會來的那麼突然,讓他手足無措。他現在就像是溺水的人,卻沒有一根救命稻草,只能任那洶涌的潮水將他淹沒,然後看不到一點希望。
楚瑜成既然已經知曉這些事,這說明李二和長孫皇后已經同意了,至少是默認了。這讓他如何做纔好?李麗質嫁給長孫衝是沒有好結果的,且不說什麼近親結婚,就憑長孫衝那份德行,哪一點配得上李麗質?哪一點配得上自己這最喜愛的妹子?文不成武不就,成天就只知道帶着一幫子文臣子弟,在長安城裡裝做什麼風流才子,流連於勾欄之間。除了長了一身好皮囊之外,全然再無別的優點。李寬感到氣憤,感到一股無名之火在自己的心中燃燒起來,這算什麼事兒?自己在外拼殺,結果連李麗質即將被賜婚給長孫衝這樣的大事兒都到了家門口才知道!
“麗質,你過來!”李寬冷着臉,英挺的劍眉向上倒豎,臉上似乎寫滿了‘現在我很生氣’的字樣。看的李麗質一陣害怕,她從未見過自己二哥會有這樣的表情,以前無論怎樣他都會一笑了之,從未曾感受過自己二哥的憤怒的李麗質一時間矇住了。
“怎麼,真的不聽二哥的話了?”李寬胸中的煩悶就像是那壓抑了千萬年的火山,即將爆發。雙眼中有着化不開的悲涼,這一路上
清冷的風吹過,吹過清冷的街頭。沒有絲毫的痕跡。長安城的主幹道有專門的部門負責剷雪,所以朱雀大街一直都是青石板塊塊畢露。
李寬無言的看着李麗質無聲的哭泣,他此時不知該安慰還是該怪罪,這個丫頭,爲什麼不早點說出來?這樣悄無聲息的全都於事無補啊!
“不行,我要去見父皇!麗質絕對不能嫁給長孫衝。會出事兒的!”李寬說着,也不理會還在默默流淚的李麗質。急速的穿過兩排兵士之間的縫隙,向着皇城裡便急速的奔跑而去。
“二哥……”李麗質雙眸垂淚,看着漸行漸遠的身影。低聲的唸了一句,想要跟上,卻觸碰到楚瑜成那認真的眼光。不得不停下腳步,她知道父皇現在不想見到自己。哪怕以前自己說想要天上的月亮他都會幫自己想方設法的去摘!
李麗質恨李二嗎?不恨。她一點都不怨恨父皇將自己許配給表哥,因爲她見過太多的公主的婚姻,有的是她的姑姑,有的是她的姐姐。她們的夫婿皆是開國功臣,或者他們的子侄,這些人或謙遜有禮,或桀驁不馴,但是在得知自己成爲所謂的駙馬督尉之後。皆是垂頭喪氣,甚至在之後的日子裡每日都喝得醉醺醺的。似乎娶一個皇室公主。是什麼天大的禍事一般。這讓李麗質不禁懷疑,自己將來會是怎樣,嫁給誰?自己將來的夫婿會不會也是如此?
在得知即將嫁給長孫衝之後,她一陣慶幸,至少這個人自己熟悉,對自己也好。不像襄城大姐那樣,嫁給一個從未蒙面的人,而且丈夫性子暴虐,大姐時常回宮,講述起婚後的生活,忍不住痛哭流涕都不是一次兩次了!
且不說李麗質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婚姻的,李寬此時已經怒氣衝衝地衝進了皇城,那一隊隊士兵,見到身披鎧甲的李寬,都不自覺的讓開了道路,楚王殿下的威名,在這幾個月裡算是在軍中徹底地傳開了。千里獨行,孤軍深入,在草原上肆虐了幾千裡,來回穿插了好幾個來回。這些事蹟都在這段時間的戰報裡,被反覆地提及。而且朝中各個大佬級別的高官都表示出對這些事情的讚揚,所以楚王李寬已經成了極具代表性的功勳人物。
但是此時的李寬卻沒有在意那些侍衛的尊崇的目光,他現在就想着快些見到李二,看看自己的這位父皇,究竟是爲了什麼,纔將麗質嫁給長孫衝。甚至保密到對他都要隱瞞,這讓李寬心中很是傷感。爲何?這一切都是爲了什麼?
李寬大步邁着,向着立政殿的方向,像是發瘋的公牛一樣,腳下的鹿皮靴子踩在石板上,發出砰砰的聲響。每一步都重若山嶽,每一步都用盡他全身的力量,他知道在身後,李麗質還在用她的雙眸盯着自己,還在流着淚看着自己的背影。他不敢回頭,因爲她的淚水會讓他失去去找父皇問個清楚明白的勇氣,她的目光會讓他忍不住去呵護她,不忍稍離。
立政殿漸漸的近了,現在時間尚早,還未到朝會之時,文武大臣卻已經三三兩兩的站在立政殿前,等候着皇帝的召見了。一個個身着紫袍,緋袍,全然皆是正五品以上的官職。這些人中最位卑的,放到地方上也是知州一級的官員,但是此時卻只能縮在角落,用充滿羨慕的目光仰視着那些三三兩兩高談闊論的更高層次的官員。
在長安的官場,五品官,就已經是食物鏈的最低底層了。在他們之上還有這無數的大人物。且不說皇親國戚,就說說這京城裡的勳貴世家,哪一個是他們這些小小官員惹得起的?別說什麼強項令,那是要有災情的時候,才能那樣肆無忌憚。平日裡還是夾緊尾巴老實做人來得實在!
“長孫大人,恭喜恭喜!”房玄齡站在文臣次首,在他身前僅有長孫無忌還在,杜如晦卻是臥病在牀,中日咳血,不知何時會撒手人寰。雖然心憂自己老友,可是見到身前一臉喜氣洋洋的長孫無忌,房玄齡還是拱手道賀。
“哈哈……多謝房大人的祝賀!到時定要來喝一杯啊!”長孫無忌一張老臉笑得跟一朵菊花似的,已經有些癡肥的身材,配上他翹起的八字鬍,實在是有些滑稽。只是卻從未有人敢說,因爲他是誰?他是長孫無忌,長孫家的族長,當今皇后的哥哥,聖眷之濃無以復加,豈會有人那麼大膽揭他的醜?
“只是,克明恐怕!唉!”房玄齡長嘆一聲,轉身望向宮外的方向。
“吉人自有天相!這天下如此壯麗,克明兄怎麼捨得就此走了呢!定然會好起來的!”長孫無忌安慰的說道。他昨日纔去杜如晦的府上看過他,業已瘦得不成人形了,這一年剛入冬就躺倒在牀,直到現在。病情越拖越重,而李二派出去尋找神醫孫思邈的人卻一次次的撲空,眼看着杜如晦就要撐不下去了,李二爲此都急白了好多頭髮,可是除了得到了杜如晦幾次差點逝去的消息之外就別無所獲。
就在此時,房玄齡看向的那個方向,伸出了手:“你看,那是誰?爲何在宮中如此放肆的狂奔?”
“是誰敢這樣大膽?嗯?”長孫無忌也看了過去。
此時天光大亮,他們能看到遠遠的奔行而來的那個身影,只是兩人長期熬夜在燭火下批閱公文,雙眼早已看不清如此遠的距離了。只能隱約的看到個大概,一個身着鎧甲的人,腰佩橫刀,正橫衝直撞的向着立政殿而來。
“膽敢在宮中佩刀而行,此人身份定然不是一般人!只是會是誰呢?”長孫無忌喃喃的道,不知怎的,他有一種不妙的感覺,這個人影他越看越是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只是隔得甚遠,看不真切他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那不是楚王殿下麼?”站在兩人身側的武將一列,屈突通忽地說到,他們這些傢伙,現在身體狀況比起那幫文臣要好得多,一個個能吃能睡的。聽聞前面些日子,幾個老傢伙還一起去了一趟萬花樓,在裡邊折騰了一整宿。
還記得當初聽聞此事的時候,長孫無忌和房玄齡在中書省的官邸裡面面相覷,有點不敢相信,這還是大唐勳貴嗎?一羣國公國侯居然相約一起上青樓,簡直是丟盡了大唐勳貴的臉面。房玄齡和魏徵當時就想衝出去,去那青樓堵住這幫老不休的。結果被長孫無忌攔住了,這些事兒說起來大家都只當個笑話聽聽便罷,要是真的深究起來,那麼誰的臉上都不好看。誰的屁股下面沒有兩坨屎?哪怕是魏徵這個千古人鏡也不敢說這樣的話,一大家子張着嘴,靠朝廷那點俸祿,喝西北風都不夠。
扯遠了,現在再回到立政殿前,屈突通叫破了來人身份,長孫無忌面色大變:“不好,是那小子回來了,不是還有兩日麼?準備好今天讓聖上賜婚,將一切都蓋棺定論,到時候就算他回來也於事無補,沒想到……”
長孫無忌說的小聲,但是卻瞞不住站在他身邊的人,就聽得屈突通怪聲怪氣地說到:“怎麼,想生米煮成熟飯,木已成舟。現在老夫才知道什麼叫做人算不如天算!哈哈……你瞧瞧,長孫大人的臉色……哈哈……”
“你,你這匹夫,幸災樂禍!不就是一個小子麼,老夫豈會怕了他去?”長孫無忌一甩袖子,不再多言,只是在一邊吹着自己的八字鬍,看來是氣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