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過屋檐,颳起點點雪塵。昏黃的殘燈如豆,照亮了斗室,簡潔的房間,只有一張牀,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僅此而已,再無他物。屋裡燒着炭爐,很是溫暖,牀上的被子是新的,柔軟異常。這些小小的細節都看得出這間驛站的驛丞是個心細如髮的人。李寬對此表示非常的喜歡,他自己住什麼樣的房屋,蓋怎麼樣的被子都無所謂,反正皮糙肉厚的,只是自家妹子卻容不得一點委屈,受不得絲毫怠慢。可以說李寬護短,但是他就是這麼個人!
輕輕的將小丫頭放到牀鋪上,纖細的腰肢只堪盈盈一握,哪怕身着皮裘也顯得纖細無比。長長的秀髮披散在腦後,有幾絲調皮的爬上了那俏麗的臉頰。在黃昏的燈光下,李麗質恍若剝殼荔枝般的肌膚上,閃耀着一種別樣的光澤。讓李寬看的都有些入神了:小丫頭真的長大了,該來的終究會來,只是嫁給誰,還要問過我答不答應!
李寬神色變換,不住遊離。看着熟睡中的小丫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給她蓋好被子,然後轉身走出房門。
“驛丞,上一壺酒!來點小菜!”李寬淡淡的吩咐一聲,走到中央處的桌子上坐下。
不一會兒,一個陶製的酒壺,還有幾碟小菜被盛在托盤裡端了上來,驛丞是個年紀頗大的老者,身上穿着一套制式衣服,身前的衣服上有一個大大的‘驛’字。這東西李寬來到這個時代之後還是第一次見,以前倒是在影視劇中見過不少穿着身前身後印着代表身份的字的衣服的差役。不過當時也就是看看。從未深究過。
到了這個時代才知道原來那些都是假的,沒有身前印着‘卒’字的士兵,全都是穿着鎧甲。哪裡還會在外面套上一件外套?
“殿下慢用!”老驛丞將手上的托盤放在桌上,把酒和小菜端了出來,排放在李寬身前,然後躬身退下了。
酒是粗劣的黃酒,有點渾濁,還帶着些泡沫與雜質。但是李寬卻是自斟自飲,呡一口酒。吃一口菜。大堂中間生着火堆,倒也不顯寒冷。只是只有自己一人,似乎顯得冷清了些。
朔風吹過屋檐。冰凌倒懸如錐。這一夜顯得特別的靜謐,似乎整個大地都已經熟睡,這片生養了無數華夏兒女的土地,在這寧靜的雪夜。靜靜的沒有絲毫的聲息。李寬漸漸的聽到自己的心跳。還有腸胃蠕動的聲音。
火堆上的火苗忽閃忽閃的,屋裡的光亮和李寬的影子都忽明忽暗。屋外有幾名侍衛在守夜,李寬似乎聽到了他們雙手摩挲取暖的聲響。還有在一旁的一個小角落打着瞌睡的老驛丞,似乎這一刻,周圍所有的一切都映射到了李寬的腦海裡,精確的顯露出一幅幅的畫面。
“老人家,你先去休息吧!這裡無需你伺候!”李寬對着蹲在牆根的老驛丞說道。
“哦!多謝殿下,只是小老兒在這呆着就好!”老驛丞拘束的回答道。
“還有門外那幾個。也進來吧,在外面跺腳也不是個事兒!”李寬朗聲說了一句。外面傳來了一陣感謝的聲音。但是卻仍舊無人進來,而且連跺腳聲都消失了。
“這是……”李寬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幫子死心眼兒!這些人都是大唐最樸素的百姓與士兵,他們都恪守着自己的準則,不敢稍稍的逾越。在這個封建社會,皇家的威嚴是凌駕於萬事萬物之上的。那些看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就是雷池,膽敢踏入,喜怒無常的霸王龍一個白眼就能要了他們這些小螞蟻一樣的人的身家性命。
“罷了……”李寬再一次搖頭。這個時代有着自己的進程,隨他去吧!夾起一塊醃蘿蔔,味道不錯,應該是這老驛丞自己做的,喝了一口小酒。李寬雙目眯起,夜色已深,靜靜的感受着這一刻的沉靜。
“誰?”就在此時,在門外的侍衛忽然一聲大喝,然後就是急促的腳步聲。
李寬睜開眼,然後急速的衝了出去,只見外面的院子裡,幾十人正亂作一團的戰在一起。一方是李寬熟悉的那保護他們兄妹回長安的護衛,身着鐵甲,手執橫刀。另一邊則是一大羣身着藍衣,用黑不捂着嘴臉的人。這些人手中拿着厚背的砍刀,長度比起橫刀也絲毫不差。而且這些人身手矯健,手中揮舞着比起橫刀要沉重許多的大砍刀,卻仍不顯笨拙,和李寬他們的護衛打的是難解難分。
“你們是什麼人?”李寬也抽出了自己身上的橫刀,加入了戰團。雖然自斟自飲的喝下不少但是卻沒有絲毫醉意,橫刀劃過長空,像是一道雪白的閃電,劈開了幾瓣飛舞的雪花,然後徑直的砍向了一名靠他最近的襲擊者。
“鐺……”一聲清脆的交擊聲,這名襲擊者在千鈞一髮之下,手中砍刀挽起一個絢麗的刀花,擋住了李寬這一擊,雖然整個人都被打得飛了出去,卻絲毫沒有受傷。
“哪裡走!”李寬迅速的邁了一個大步,腳下一滑,一下子就在積雪凝結的地面上滑了出去。
“殿下小心!”一名護衛忽然喊道。
“什麼?”李寬在急速的滑行中,一個側身。在他側轉身體的瞬間,一把砍刀唰的一下就從他之前的位置一下子砍了下去。然後一下子砍進了積雪堆裡,拿刀的那位一下也衝了過來。
李寬見此機會,在側身的時候,腳下忽的用力,改轉身爲旋轉,手中的橫刀像是飛轉的刀輪,唰的一下從半腰的高度,一下子就橫掃了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將那個從他身側極速滑過的襲擊者給腰斬了,上半身徑直飛了出去,下半身在貼着地面急速地滑行。
鮮血像是一股噴泉,在李寬身邊一下子噴出來,噴得老高。血霧在空氣中瀰漫,然後在極低的溫度下迅速的凝結成一顆顆的冰霧,然後在風中飄散了。
“老三……”被劈飛出去的襲擊者發出了一聲厲呼,手中的砍刀這一刻急速的射了出來,像是劃破長空的隕石,呼嘯着向着李寬飈射過來。
“找死!”李寬橫刀向前直直劈出,將射來的大砍刀擊落在地,然後又急速的向着之前的方向衝了上去,那個襲擊者此時將看到丟掉了更是難得機會。此時正是趁他病,要他命的最佳時刻,不追上去更待何時?
“追上去……他身上有那東西!”襲擊者中其餘幾人有一人大喊了一聲,然後帶頭向着李寬追了上去。
“殺!攔住他們!”李寬的侍衛也大喊着,急速的追了上來纏住了這些襲擊者。
“擋我者死!”襲擊者們大喊着,拿着刀揮舞着和侍衛們糾纏在一起,你來我往的打鬥起來,雙方的刀子都毫不猶豫的向着對方身上招呼着,各有損傷,刀子劃破衣服,在鎧甲上劃出一溜火花。
“想要傷害楚王殿下,先從我們兄弟的屍體上跨過去!”幾個侍衛並排衝了上來,手執橫刀橫於胸前,悍不畏死的迎擊。
“滾!”李寬一刀擋住一名試圖偷襲的襲擊者,手裡橫刀連閃,掀起一道道雪亮的光線。刀刀都不落空,斬擊在對方的砍刀上,猛烈的力道像是海潮上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將對方直直地擊退老遠。
一刀斜斜一挑,將那早已被震的握不住的砍刀挑飛。李寬一刀上揚,寒光閃過,一顆斗大的六陽魁首就飛天而起,一道血泉再一次沖天而出。
“退!”一開始就被李寬震飛的襲擊者在遠處一聲大喝,然後飛速的轉身就跑。他是這羣襲擊者的首領,當時因爲衝在最前面,所以李寬從屋內衝出來的時候他是離得最近的,哪裡料到會被一下子就打飛了。此時他慶幸不已,還好被打飛老遠,不然此時定然早已身首異處了。
一場莫名的襲擊來得突然,結束的也異常突兀。襲擊者們聽到首領的撤退命令,頓時丟開纏着他們的侍衛,一個個像是出了籠的兔子,在雪地上飛快的幾個閃爍,就竄出了老遠。
“賊子休走!”李寬身穿鎧甲,但是卻速度快得驚人,沒有了其餘的襲擊者的死命糾纏,他的速度就像是離弦的箭一樣,急速的衝出了驛站的大門,向着他一直都鎖定的目標急速的追了上去。他的目標一直都只有一人,那就是那名首領,其餘人或許是不知是哪裡找來的亡命之徒,但是那首領定然是重要人物,只要抓住了,一定會有內幕消息。李寬身形似箭,身着鎧甲的他每一步踏在積雪之上都會留下深深的腳印,但是淹沒小腿的積雪沒有阻礙到他的前行。積雪飛揚,他的身形急速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殿下莫追,當心是敵人的計謀,調虎離山啊!”侍衛在身後喊道。
“麗質?”李寬一下子剎住了腳,別人或許他會毫不在意,就像剛纔戰死的兩名侍衛,不過是兩萬點的事情,或許還有些許的麻煩,但是那些麻煩他自信能解決。可是要是李麗質出事兒了的話,那他就會後悔終身。此時李麗質身邊只有她帶出宮的兩名宮娥,沒有絲毫的防護力量,要是遇襲,後果不堪設想!於是李寬打消了在此前去抓捕那些襲擊者的念頭,轉身回了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