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一股巨大的衝擊力從手中的長篙上傳來,李寬差點握不住,木筏在水上嘩的被帶着飄出老遠。
“誰?背後偷襲算什麼英雄好漢!”李寬看了一眼那還在長篙上顫巍巍的箭羽,猛地轉頭看向箭矢射來的方向。
那裡一個身穿麻布衣服的高大漢子,站在離着河邊不遠的一個小土丘上,手上提着一張強弓,正盯着河面上。李寬乍一看,這人似乎有點眼熟,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是誰,但現在他是鞭長莫及,這汾河這段河牀說寬不寬,也就幾十米寬還不到一百米,但是李寬現在離着岸邊還是有那麼十幾米的寬度,這段距離再加上那土丘離河邊的百米遠的距離,除非李寬手上也有一張強弓,不然是對那個漢子沒有任何威脅的。、
“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趕盡殺絕?”漢子高聲說道,手上的弓再一次張開,對李寬形成了一種莫名的威脅。
“你這人多管閒事,這幫子強盜要奪我的船的時候,你不知道在哪裡,現在我佔上風,卻讓我饒過他們,你可知道那邊正有人在登船,他們的計劃已經快要得逞。你知不知道船上裝的是什麼?”李寬氣得肺都要炸了,這個傢伙是哪裡來的,裝什麼大尾巴狼,要知道船上可是有好幾十門八牛弩,要是被這些人控制了,那李寬只能落荒而逃,這攻城器械射出的箭矢像長槍似的,擦着就傷。釘上就死。
“但是你也不能趕盡殺絕啊!這些是我大唐子民,這幫人在做的不對也有《大唐律》來頂他們的罪孽與功過,豈能讓你這樣不明不白的就殺掉。那幫人上不了船的!”岸上的漢子將手上的弓箭一放,一支箭矢直直的破開空氣,帶着一陣呼嘯就向着大船的方向而去,釘在船沿上,那裡那些想要上船的小幫派成員正在向上爬,最上面的一個手已經達到甲板的邊沿了,可是見着離着他的頭頂不到兩寸遠的那支箭。頓時冷汗直冒。這樣是再往下一點,就得將他的腦袋給直接射爆了。
“那麼就聽你一言!”李寬見到那支箭矢射到船沿上,也就出聲答應了。這個人立着那麼遠。自己拿他沒辦法,既然能就這樣和平的將船奪回來,何必再費力的打架呢。於是他爽快的將木筏撐回河邊,準備帶領着他僱傭的那幫船員。去開船了。這批糧食要儘早運送到災區去,不然恐怕會節外生枝。
上了岸,李寬轉頭看了看那個站在土丘上的男子,一身的麻布衣服打着不少的補丁,滿臉的鬍子,雜亂的頭髮,像是很久沒有打理個人衛生了,很是邋遢。但是卻在他身上李寬感覺到了一種很熟悉氣質。怎麼說呢,很鐵血。像是軍人一樣的氣質,這種氣質在李二身上也非常濃厚,哪怕他現在已經是一國之尊,但是那戎馬半生的經歷早就講這種氣質銘刻進了他的骨子裡,是怎樣也無法擺脫的了。
“你當過兵?”李寬問道。
“曾經的事了,現在不過是山間一野人,謝謝你饒過這幫人!”大漢身量極高,在李寬認識的人裡也只有寥寥數人能比他高,這些人都是軍中猛將,沒有那壯實的身板,豈能於萬軍中徵殺出一條路?
“像你這樣的人,定然不是無名之輩,剛纔那張弓怕有五石了吧!怎麼會退役?”李寬很是疑惑,這樣的猛士在軍中定然會很快得到升遷,再不濟也會專職成爲神射手,這樣的射手可是軍中的寶貝,能張開五石弓的已經可以被稱爲射鵰手了,在軍中可是地位極高,待遇極好的一種兵種。
“往事不說也罷!你這人雖然身材矮小,但是手上的功夫確實高明得緊,而且這艘船是軍艦吧!你也是軍中的人?”漢子身上的麻布衣衫上面全是一道道的口子,這是行走在山林間被各種樹枝荊棘給掛的。
“我還不是軍人,但是很快就是了!”李寬也沒打算隱瞞,他準備請纓上戰場的打算早在貞觀元年之前就已經開始萌發了,只是年齡實在太小,無法成行而已。
“我們是不是見過?”李寬本來準備帶着手下的那幫水手前去開船了,但是實在是覺得眼前之人有些熟悉,再一次發問道。
“見沒見過有什麼區別?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而已!你走吧,我雖然不知道這船上裝的是什麼,但是以你的身份會親自走這一趟,看來真的很重要,我就不耽擱你了!”麻衣漢子雙眼閃過一道滄桑,出聲回答到。
“你!”李寬本還想說什麼,但是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好轉身離去。
木筏帶着十來艘小船,向着河心的大船劃了過去,準備登上這艘船,順着汾河而下,到黃河之後就離洛陽不遠了,到了洛陽,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準備登船了,李寬猛地回憶起那個男子是誰了,於是站在木筏上轉過身對着岸上大喊道:“你哥哥很想你,回長安看看吧!”
岸上,麻衫漢子身軀猛地一震,雙眼閃過一道傷痛的神色,雙拳緊緊的握了握:“多謝提醒,有時間我會回去的!”說着就想轉身離去。因爲他不想讓人見到他悲傷的樣子,這幾年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那一次的恥辱,那一次的失敗讓他的驕傲全都粉碎,沒臉見人了的他,決定隱匿山林,可是沒想到還是遇到了這個人。
“什麼時候回去?我給你哥哥帶個信啊!薛將軍!”李寬喊出了他的身份,頓時讓麻衫漢子離去的腳步頓住了。
他轉過身,看着站在木筏上的小小身影:“這一點不勞您費心,薛某想回去的時候自然會回去,我那大哥還要勞煩您通知一聲,讓他知道薛某活得很好!”說着大步流星的離去了。
“薛將軍,李某定然不負所托!只是要是你哥哥問起,我該說去何處尋你?”李寬大聲喊道。
“太行山上,薛家寨!”麻衫漢子留下一句話,飄然而去。
這位阻止李寬並幫助他奪回大船的漢子,就是玄武門之變之前被李寬擒下,然後被李二放走的薛萬徹,從那之後就一直杳無音訊,沒想到居然在太行山上,不知道是落草爲寇還是佔山爲王,只是看他的樣子過得不是很如意,一身的麻布衣衫,破破爛爛,滿面風塵看是豪邁爽朗,實則落魄無依。
李寬雖然想將他留下,但是卻又不知道該說社麼好,這位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初唐名將,會落得現在這個地步和他有着直接的關係,那些往事兩人都不想再提。
大船起錨了,順着汾河往下游而去,這艘堪稱巨無霸的戰艦,佔據了差不多半個河道,就這樣一路而下。
水流的速度,再加上船上水手划動船槳,速度飛快,一天之間就差不多要到黃河了,只要進入黃河,那麼洛陽就遙遙在望了,大唐百姓的希望都在這一艘大船上。
歷史上這一次的蝗災不知道最終是怎樣結束的,或許是在百姓緊衣縮食中煎熬過來的,外地調集的糧食在路上,一路舟車勞頓的恐怕還要一段時間,李寬出來半個多月的時間,還不夠他們運送糧食到災區。
陸上交通只能通過那狹窄的官道,一輛輛牛車,綿延幾裡,幾十裡,金牛古道,劍南棧道,這些地方全都是稍微大意就跌落萬丈深淵的險徑,要運送糧食難度可想而知。
一路上,無數的大唐百姓在河邊上見到這一艘大船,都駐足觀望。那寒光閃耀的撞角,那讓人望而生畏的骷髏頭,都成了這些百姓議論的焦點,一路上的官府也派出人前來查看,李寬不得已之下,只能卸掉僞裝,將自己的身份令牌掛在船頭,身着錦袍站在船首。一身蛟龍袍在河風的吹拂下咧咧作響,他的頭髮上的簪子被他抽掉,長髮飛揚站在船頭像一尊雕塑。
那些水手在李寬換完衣服走出船艙的時候就已經呆了,這還是個孩子,之前在哪河面上和無數賊人爭鬥不休,那揮舞的虎虎生風的長篙,深深地印在他們的腦海裡,沒想到年齡如此幼小,這是老天爺在開玩笑麼?而那一身錦袍還有那掛在船頭的龍形玉佩彰顯着這個孩子的身份,這是皇家的孩子,是一位小王爺。
於是一船的水手全都跪下了,那還好奇想要打開那封閉的艙門看看裡邊有什麼的心思全都被壓在心底深處。皇家的東西其實他們這些人能覬覦的,還是老老實實的開船來得好。
洛陽,這個大唐第二繁華的城市,就連揚州都無法與之並論,這裡是除了長安之外,大唐最大的城市。現在人口已經達到六十萬,雖然比不了長安的八十萬人,在這個時代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了。這裡是準備作爲帝國第二都城來建設的,皇帝的行宮,大臣的官邸,這些東西都有,只是這些地方現在都沒住人,全都只有一些下人看管打掃而已。
同時洛陽還擁有大唐最發達的水上運輸,前隋煬帝楊廣將原本春秋時期就存在的一些運河加以連通,並且直接修到了這裡,北面連通至涿郡,也就是現在的天朝首都。這也是那些史學家抨擊楊廣的一條重要的根據,這條運河完全是建立在百姓的屍骨上的,但是不可否認這條運河也加強了南北的交通來往,不在只依靠人挑馬馱。總之是有利有弊,不可否認這也使得洛陽的水上交通達到了一定的水準,至少李寬的這一艘大船是能停靠在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