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遼闊的大唐邊境,西北苦寒之地。時過九月,塞外早已飄起了紛飛的大雪,朔方城,這個帝國西北第一雄關,此刻城門洞開,無數身着鐵衣的將士站在寒風之中翹首以待,因爲今天是陛下新任命的朔方城最高軍事統帥赴任的日子,在元朔方城守備盧越的帶領下,裨將之上的將領全都集合在一起了,準備好了各種歡迎事宜,就差今天的主角了。
遠遠的,一騎當先,身後是幾十個護衛親兵,一行軍隊飛速的向着朔方城前來,隆隆的馬蹄聲都隱約聽得見了,盧越站在最前面,將手舉起,然後重重的揮下,鼓樂聲就想起來了,而他自己則是帶着那些將領們騎馬迎上前去。作爲這裡的守備,對侯君集的到來他還是有些不滿的,可是這禮儀卻還是要做到位。
“末將盧越,恭迎侯將軍!”盧越率人來到了侯君集身前,而後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行禮道。他身後的其餘將領也同樣翻身下馬,整齊劃一的動作甲冑與地面交擊發出嘩啦啦的聲響。但是卻看得侯君集一陣欣喜,這樣嫺熟的動作,證明這駐守朔方城的軍隊絕對是精銳之師,統領這樣的軍隊是每個將軍夢寐以求的事。
“諸位請起,侯某初來乍到,若有不到之處,還望諸位多多包涵!”侯君集也下了馬,上前將盧越扶起。哈哈笑着說道,然後也不上馬,就這樣徒步向着朔方城而去。其餘人跟在他身後,牽着各自的戰馬。踩着吱吱的積雪,魚貫進入了朔方城門。
侯君集駐守朔方城,李二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雖然這位性子有些驕傲浮誇,可是軍事才能在整個大唐都是絕頂,只是守城,那麼給頡利二十萬甚至是三十萬控弦之士也拿他沒辦法。只要侯君集擋住一段時間,大唐就有時間調兵遣將了。
這裡不能怪李二思想消極,只想着被動防守,而是大唐國力暫時還無法支撐一場對外戰爭。不得已而爲之,大軍一動,那就是一個無底洞。多少錢糧都嫌不夠。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所以只能這樣,要是消息有誤就沒什麼,要是是準確的。也有一個緩衝時間。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已是半月,李寬這段時間利用酒仙居的銀錢,四處求購燈油火油等物。終於將身體徹底養好,然後再將騎射練習至一定深度了。有了馬蹄鐵,追雲終於可以肆無忌憚的狂奔了,所以每天去東郊馬場跑上幾圈,再帶着小灰灰,追攆着幾隻野雞野兔。再抓上一隻帶回宮裡,小日子過的優哉遊哉的。
時間漸漸入冬了。長安城也開始下起雪花來,李二站在立政殿的門口,看着熙熙攘攘的雪花,黯然失神。昨夜接到百騎司星火急報,突厥已經集結了二十萬控弦之士,在頡利可汗的帶領下,準備南下了,這一封奏報在路上走了接近五天,跑死了三匹戰馬才送到長安,可是這段時間恐怕足夠頡利攻打到朔方城了,李二昨夜已經連夜召集吏部尚書長孫無忌,兵部尚書杜如晦,右武衛大將軍尉遲恭,左武衛大將軍秦瓊進宮商議此事,情況不容樂觀。
想起昨夜發出的命令,李二再一次長嘆一聲,並且在心裡充滿了無奈之感,這天下爲何如此多災多難?大唐百姓爲何要遭受如此的戰火紛擾?
迴轉身子,卻見到長孫從一邊的走廊裡行了過來,身懷六甲的她,此時顯得臃腫,但是卻用充滿了母性的光輝。此刻俏臉上滿含擔憂,昨夜的星火急報她雖不知具體事情,可是卻也知道自己丈夫和幾位大臣商議了整整一夜,而且派出了數路使者,整夜她都睡不着,這不天剛亮他就急急忙忙的趕來,看看李二是不是又遇上煩心事了。雖然政事上她從不插手,可是李二心裡的苦與累,卻是她最爲了解。
“觀音婢,你有身孕在身,怎麼還這樣不愛惜自己?”李二心疼的責怪道,看着妻子微紅的雙眼就知道她應該是一宿沒睡,這樣可不行。
“陛下,臣妾只是擔心!”長孫無言,只是用那雙如若秋水的剪眸看着李二。
“沒事,此事我們早有所準備,放心!”李二說道,聽李二如此說,長孫稍微鬆了口氣。有準備就好,有備無患,總比被打個措手不及來得強。
朔方城,侯君集站在城頭,身後是大唐三萬精銳士卒。這座城在兩日前突厥人就兵臨城下了,侯君集一直在和這幫人鏖戰,突厥人不擅攻城,不然那二十萬人在這兩天時間裡也不會被大唐三萬人堵在這裡了。
頡利在朔方城外設立王帳,高高的金狼旗在王帳上飄揚,周圍是其餘突厥貴族的帳篷,再往外才是各大部落士兵們的帳篷。從城樓上看過去,剛好能看清那最大的王帳,還有那飄揚的旗幟。
“來人,拿弓來!”侯君集下令道。
“諾,將軍!”一名親衛從身上解下一張五石強弓,這張弓在這朔方城裡也只有侯君集能拉得動,其餘諸將皆是對它無能爲力。這張弓的弓身是用柘木製作而成,所謂十柘九彎,這天然彎曲的柘木是製作弓身最好的材料。弓弦卻是用不知名的動物的筋做的,相傳這張弓的弦是用蛟龍筋做的,也不知是真是假。總之這張弓是整個朔方城最強的一把,力道足以在百丈之外穿金裂石。
侯君集接過弓,搭上羽箭,瞄準那王帳一側的旗杆一箭就射了過去,這裡離着王帳足有百二十丈,如此遠的距離侯君集射出的箭羽居然力道不減,直直的射到了那旗杆之上,隨着吱嘎的一聲,旗杆從中斷成兩截,那隨風飄揚的金狼旗也摔落塵埃。
“好……將軍箭術無雙,這一箭哪怕是三國黃漢升也不過如此!”盧越首先叫好,侯君集這一箭確實讓大唐兵士士氣大振。
而突厥那邊也不是無人,論騎射,大唐士兵還真不是突厥人的對手,不光是因爲他們生長在馬背上,而是因爲他們是遊牧民族,弓箭就是他們千百年來一代代傳承下來的護身之術,而大唐這邊因爲是農耕民族,所以習慣的是刀槍,而不是弓箭。
只見幾隻箭矢向着城樓而來,快如流星,而且皆是向着那站在衆將中間的侯君集而來,侯君集原本還在得意洋洋的接受着周圍將領的恭維,可是誰曾想到,這幾支箭會這樣直向着他奔來,而且箭矢劃破空氣的呼嘯聲讓他知道這幾支箭上面的力道不比他之前射出的那一支箭來的差。
“媽的,那裡來這麼多箭術高手,突厥人都這樣善射嗎?”侯君集沒和突厥人打過仗,這兩天因爲只求無過的守城不出,卻沒領教突厥箭雨的厲害,要知道那鋪天蓋地的箭矢像是蝗蟲過境一般收割着擋在它們面前的一切生命,大唐和突厥交戰通常都是用盾陣,擋住箭矢,然後短兵交接。因爲戰馬在之前一直都是稀缺資源,大唐無法組建那麼多的騎兵與突厥比拼騎射。
“將軍,快下城樓!”盧越大吼了一聲,就拉了侯君集一把,將自己擋在他前面,並且順勢一滾,兩人就這樣從城樓上消失不見,而其餘的將領卻沒這麼幸運,好幾個被足以那穿金裂石箭矢切成兩截,鮮血就這樣流淌,內臟合着血液噴了侯君集一頭一臉。
“媽蛋,弄死這幫突厥崽子!傳本將令,所有會射箭的都給本將射,射死這幫突厥崽子!”侯君集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恨恨的道。
於是一波箭雨就從城牆上射了下來,突厥陣營裡冒出了一朵朵血花。而之後突厥人也還以顏色,就這樣又過了好幾日,兩軍還是相持不下。而朔方城內,侯君集卻不怎麼上城頭了,因爲他要準備着迎接後面的支援隊伍,城頭上的戰事暫時交給了那天救了他一命的盧越暫且代理。
這一夜,夜色深沉,在這沒有月亮的夜裡,整個朔方城就像是一座死城一樣,除了城樓上的士兵們還在巡邏,甲冑摩擦的聲響還在以外,整個城市都陷入死寂之中。
城門處,一小股突厥人悄悄地來到了這裡。人銜草馬含枚,悄無聲息,而城門在這個時候卻猛的開啓一個縫隙。
‘吱嘎……’城門洞開的聲音讓在城頭上的大唐士兵警醒了過來:“敵襲……”
但是已經太晚了,城門被猛地打開,早就已準備好的突厥士兵,第一時間衝進城門,並且死死的將城門給守住了,在他們身後,無數的突厥士兵蜂擁而至,海潮一般向着這被打開了缺口的朔方城涌來。
侯君集此時還在城主府的書房裡給李二寫奏摺,他的性子就不是那種不表功的人,所以將自己這段時間的表現寫的是花團錦簇,特別是自己射斷了突厥金狼旗那件事。可是突然傳來的喊殺聲與高呼敵襲的聲音,讓他一下子有點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