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樓出來,崔幹擡頭看了看已經偏西的太陽,覺得一切都那麼不真實。
老實說,他真沒想過自己能如此輕鬆出來,甚至在剛剛談話結束之後,他都已經做好寬衣解帶的準備,只要李昊一聲令下,不用那鐵塔般的漢子動手,自己就主動先把藥吃了,然後慷慨就義。
可是,那禍害竟然出人意料的說走就走,揮揮手沒留下一瓶旱苗喜雨散。
這讓崔幹有些憋屈,倒不是說他稀罕那幾瓶藥,也不是他想要獻上後門,實在是這種結果讓他有種被人輕視的感覺。
想他崔幹好歹也是條鐵骨錚錚的漢子,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這一沒用刑,二沒威脅,只許下一點好處費就主動從心,這要是傳出去,也太丟人了。
誒,等等……,好處費?
想到好處費,崔幹又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似乎,好像,可能,大概,自己曾答應那小子崔家出五十萬貫修路來着,這尼瑪,好處費一文錢沒見着,自家倒是先搭進去五十萬貫。
“老爺!”正懊惱着,老僕頭上頂着着大包自身後追了上來,手裡還提着個口袋,裡面‘叮叮噹噹’響個不停。
“什麼東西?”崔幹明明記得來時老僕手裡沒有這東西。
老僕滿頭霧水的搖搖頭:“不知道,李……李家小公爺臨走的時候交給我的,說是您以後可能用得着。”
崔幹接過口袋,打開一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敢情裡面裝的正是剛剛那七、八個小瓶子。
啥意思,這禍害到底是啥意思,看不起人咋地,老子雖然快五十了,但腰好,腎也好,難道還買不起幾瓶那啥藥了?
想把袋子扔了,又把手收了回來。
算了,再怎麼說這些東西也值十好幾貫,就算先收點利息吧。
“全兒啊,等下回去召集族中長老到我書房去議事,任何人不得用任何理由缺席,別忘了。”
“諾,小的記下了。”看着自家老爺的臉色跟走馬燈一樣變來變去,老僕不敢廢話。
酒樓二樓,崔乾等人那間包間的隔壁。
李承乾打着飽嗝癱坐在窗口的椅子上,在他的對面,是李昊那張帥氣的俊臉。
“怎麼樣,談成了?”隔了好一會兒,李承乾緩過來一點,直起身子對李昊問道。
“你是看不起我,還是看不起旱苗喜雨散?”李昊眼皮一翻,從桌上夾起一塊醬肉塞進嘴裡,吱吱唔唔的說道。
“這麼說,談成了?”李承乾眼睛一亮。
“五十萬貫。”李昊忙裡偷閒,左手張開,伸出一個巴掌:“這下啓動資金有了,你有空跟老杜頭兒打個招呼,明天咱們就開工。”
“這麼急?”李承乾詫異道。
“時間就是金錢,機會難得你不知道麼。”李昊用最快的速度將自己的肚子餵飽,坐直了身體一邊剔牙一邊說道:“如果沒有今年這場蝗災,百姓這個時候估計全都在家忙着家裡那點地,你去哪兒找人修路。”
“嗯。說的也是,等回會兒咱們就去找老杜說道說道。”李承乾點點頭,算是認可了李昊的說法,他是以後註定要做皇帝的人,這點魄力還是有的。
當然,李承乾之所以這麼有魄力在乎的肯定不是錢,做爲儲君,錢對於他來說就是鏡中花,水中月,國庫裡堆的再多,也跟他沒有一文錢關係。
杜如晦這幾天也沒閒着,修路不比修院牆,更不要說這次修的還是以前從來都沒有修過的水泥路。
路基多深,路面多厚,承重多少,這些都需要測量和計算,搞不定,修出來用不了幾天就壞了,豈不是砸了自家召牌。
於是,老杜決定親力親爲,犧牲小我成全大我,把自己家所有的路面全都拆了,又命人從李家莊子上拉回數千斤的水泥、沙石,先在自己家裡鋪上水泥路做一個測試。
路基不要太厚,三尺就好;路面也不要太結實,半尺便行。
哦對,爲了試驗水泥路的排水,老杜又弄來了一些鑄鐵管鋪在路的下面。
故而李昊與李承乾來到杜家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施工場面,忙碌的人羣中,一個與李昊年齡差不多的青少年叉着腰,指手劃腳。
“那個誰,那個櫃子不能放那,快點擡走;哎哎哎,那個瓶子可是陛下賞賜的,你們都小心點,打破了砍了你們的腦代……。”
“這是……幹什麼呢?”望着亂成一圈的杜家大宅,李昊滿頭黑線。
這幾天光忙着處理與那幾大世家的事情,一眼沒照顧到,老杜的家就被抄了?
李承乾搖搖頭,給李昊遞了個你懂的眼神:“杜相這是給你留面子,生怕路修好之後三兩天就壞掉,影響你的名聲,所以打算在家裡私底下試驗一下,看看用水泥修出來的路到底能不能用。”
“……”李昊一臉懵比。你確定這是老杜給我留面子?不是假公濟私,藉機給自己家修路外加鋪地熱?
算了,老子是個好人,就不跟一個快死的老頭兒斤斤計較了。
李昊嘆了口氣,換上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杜相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實爲我輩之楷模,佩服,佩服!”
李承乾同樣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是啊!要不然父皇怎麼一直把杜相倚爲左膀右臂呢。”
兩人正虛僞的你一言我一語的吹捧杜如晦的同時,院子裡那個半大小子終於發現了他們,臉色一喜,屁顛屁顛跑了過來:“太子殿下,您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