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可能,李昊很想反問一句:你問我,我又該問誰!
但作爲這羣人的主心骨,李昊知道自己不能如此不負責任。
“此事難啊,我們眼下是一支孤軍,本就沒有後勤,若是再帶上這些拖油瓶,很快就會被拖累死。”
“那怎麼辦,總不能丟下不管吧,是我們給了他們希望,難道要親手再扼殺掉?”長孫衝身上天朝上國的責任感上頭,不依不饒的追問道。
這倒不是他在向李昊逼宮,以他們現在的關係,根本不存在這樣的問題,之所以如此直接,關鍵是長孫衝知道自己這個死黨並不在乎那些繁文縟節。
“唉……”李昊嘆了口氣,鬱悶的撓撓額頭:“辦法不是沒有,可是我們很難做到。”
“什麼辦法。”
“假戲真做。”李昊坐直了身體,一本正經道:“就學學處默他家老頭子,隨便找一個山頭揭竿而起,當強盜,只要我們有了人手,便有了在百濟站住腳的資本。”
“哎,這個辦法好,俺老程喜歡,俺爹以前叫混世魔王,俺就叫小混世魔王。”久未開口的程處默突然橫插一槓子。
李昊二人誰都沒搭理他,良久,長孫衝道:“可是不行啊,人手不夠,這一次只有兩百人跟我們出來,立山頭……只怕用不了幾天就會被回師而來的扶余章徹底碾壓。”
“我倒覺得扶余章未必會全師而回。”李昊搖頭道:“別忘了,他這次可是傾巢而出,若是虎頭蛇尾的撤回來,如何跟滿朝文武交待?歸化城已經被他搬的只剩下千餘石糧食了,其它城池可想而知會是什麼樣子,不能佔領新羅,搶不回糧食,明年他們吃什麼。”
老實說,對於目前的情況李昊並不是真的沒有辦法,事實上只要他們不亮明身份,以他們千把人的規模悄悄行事,破上幾個百濟州府,到時候大肆發放糧食,很快就能拉起一支隊伍。
只是這樣一來他們被拖在百濟的時間就會被無限延長,若是李昊在大唐無所事事,他倒不在乎拖個三年五載,提前結果扶余氏在百濟數百年的統治。
可眼下已經是一月了,再有一個月長安那邊將會暴發一場蝗災,這事兒他不在長安還真有點不放心,另外就是再有一年多大唐就要向突厥發起總攻,李昊同樣不想錯過這樣一場大戰。
另外,李昊不得不考慮李二的想法,他這次出來是打着觀摩和練兵的旗號出來的,在百濟培養出一支武裝力量算怎麼回事,打算自立爲王麼!
前思後想,李昊覺得這事兒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能幹,就算有能力也不行。
“蟲子,別想那麼多了,整個百濟像這樣的人多的數都數不清,我們改變不了什麼,讓他們回去吧。”
“也只能這樣了。”長孫衝長嘆一聲,認命般點點頭。
百濟與大唐不一樣,剛剛經歷過一場大變革的大唐重新爲百姓劃分過田畝,讓百姓有屋可居,有田可耕。
但百濟立國已經數百年,土地兼併已經到了讓百姓無地可耕的程度,百姓想要生存就只能賣身爲奴,而這一賣便再也沒有了自由,子子孫孫永世都無法改變家奴的身份,成了任人宰割的魚、肉。
這也是爲什麼歸化城中那些百姓情願好好的良民不當,也要跟着這些來歷不明的強盜離開的原因。
只是,李昊等人的嚴詞拒絕讓他們再一次失去了希望,望着那些強盜們施施然的飄然遠去,歸化城中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自己竟然連當強盜的資格都沒有了麼。
時間就這樣一點點過去,數日之後,一支人數在五千左右的大軍自城北緩緩而來。
軍中,惶惶如喪家之犬的歸化太守彷彿數日間蒼老了幾十歲,腰背再也不如以前那般筆直,原本烏黑的頭髮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平添了幾許白白。
“歸化太守,你說的強人在哪裡?”距離歸化城尚有兩裡,大軍停了下來,一個粗豪的聲音傳入歸化太守的耳中。
望着遠處城門大開,人來人往的歸化城,歸化太守揉了揉雙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那日賊人進城不是見人就殺麼?怎麼現在看上去風平浪靜,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呢。
歸化城的情況讓太守柔腸百結,硬着頭皮道:”燕將軍,的確有賊人殺入城中啊,此事千真萬確,屬下不敢說謊。”
燕姓將軍正是那日回援的燕大,不過當他從千里之外趕回王都的時候,卻被人告知唐軍已經撤離,又因爲水師已經被全殲,故而不知他們去了哪裡。
發覺中了敵人調虎離山之計的燕大隻覺得熱血上涌,差點沒氣的背過氣去。
也就在這個時候,歸化太守哭着喊着進了王宮,泣不成聲的說着歸化被賊人攻破的消息。
襲擊王都水師的唐軍前腳剛走,歸化後腳就被賊人攻破,傻子都能猜到這裡面有蹊蹺,當下燕大顧不上生氣,點齊五千人馬拉上歸化太守便離了王都,準備去會一會破城之賊。
一座本應毀於戰火的城池完好無損,本應哀嚎遍野的百姓似沒事兒人一樣自由出處城門,燕大打了這麼多年仗也沒有遇到過如此詭異的情況,當下有些進退失據。
最後還是燕大的一員部將看不下去,主動開口:“將軍,要不要末將先進城看看情況?”
燕大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個事,聞言點頭吩咐道:“唐人詭計多端,你多帶些人。”
“遵命。”那部將答應一聲,帶上本部人馬,呼嘯而去。
片刻之後,城門口一片雞飛狗跳,無數百姓在閃過疾馳入城的騎兵敢怒不敢言,紛紛對其背影怒目而視。
“莫不是又跑了?”見那五百騎入城之後並沒有引起任何反應,燕大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揮揮手正打算命令手下進城,卻見得剛剛入城的手下已經到了城頭之上,正向自己比劃着什麼。
沒有望遠鏡,隔着二里之遠的燕大隻能根據對部下的熟悉隱約猜到城頭上是自己人,但卻不知對方在比劃什麼,正納悶間,忽然覺得身子一輕,地面在眼前迅速遠離。
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