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可見的,玄甲軍越來越近了。
玄奘手已經摸上了斧柄,扭頭急切地對常昊道:“走,快走——”
“讓開,快讓開!”
玄甲軍暴躁的呼喝聲,打斷了玄奘的話。
十幾騎馬頭微轉,擦着常昊與玄奘的邊飛馳而過,留下了如臨大敵的常昊和玄奘。
原來……玄甲軍不是衝着我們來的?
我是不是把自己太當回事兒了?
常昊站在原地,心情有些凌亂,瞅瞅邊上的玄奘,也是一臉尷尬的表情。
背後,玄甲軍在東市門口轉了個圈,朝另一條街道拐去:“陛下有旨,搜捕廢太子餘黨之事自今日停止,再有藉此擾民害財者,無論身份地位,一律極刑處置!”
“陛下有旨,搜捕……”
隨着高亢的宣告聲,玄甲軍越走越遠。
“咳……”
常昊輕咳一聲,掩飾着自己的凌亂:“看來朝廷還是有明白人的,懂得及時叫停搜捕,不讓漩渦擴大導致民不聊生。”
“沒錯,朝廷還算清明。”
玄奘點點頭,面色如常地往包袱中塞着短斧:“那個……貧僧覺得吐蕃副使的事情還是儘早解決的好,我這就去找門路打探情況,消除我們的海捕文書。”
他的聲音,聽着有種想要強壓尷尬卻又難以遏制的怪異。
常昊沒有揭穿,點頭稱是:“沒錯,大師快去吧,我也得回茶樓忙了。”
搜捕停止,長安百姓都會鬆一口氣,開始正常生活,報復性消費馬上就會襲來,自己的茶樓的確得做好準備,迎接這波賺錢的黃金時間。
於是,與玄奘道別後,常昊揣着絲瓜、抱着西瓜和買來的吐蕃衣物,急匆匆朝着茶樓而去。
與此同時,鴻臚寺衙門。
“拿人,必須要拿人!”
“全城大索,捉拿那兩個狂徒,生死勿論!”
東市出現過的那名鴻臚寺官員,站在大堂當中,氣急敗壞地喊着。
作爲負責接待吐蕃使團的主事官員,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纔將這些個友邦使臣哄好,沒成想現在全毀在了一個和尚手中。
方纔那位吐蕃副使的冷臉與正使威脅的話語,還在他的腦海當中不停地回放着,讓他火氣久久不能消退。
也怪那什麼狗屁副使公主,好好的使團不待,非得偷跑出去逛什麼街,害得出了這等事!
想到這兒,鴻臚寺官員又是一陣火大,朝着面前衆人呵斥:“本官的話,爾等聽到沒有?”
他對面,站着一羣管理長安東城的萬年縣捕快。
聽到這句問話,領頭的捕頭硬着頭皮拱拱手:“大人,要想全城搜捕,得海捕文書,您和下官……都沒這個權利。”
“那就去找有權利的人!”
“回去告訴萬年縣令,這件事牽扯吐蕃使團,關係到國體,讓他好好掂量着輕重!”
這名鴻臚寺官員揮着手,唾沫星子飛得老高。
“咣噹!”
就在他話音剛落下的時候,官署的大門突然被人撞開,一隊玄甲軍帶着殺氣,朝着大堂疾步行來。
大堂內的捕快們見到玄甲軍,連忙推開,看着玄甲軍來到了那名鴻臚寺官員近前。
“你們、你們做什麼……”
那鴻臚寺官員見到長安人聞之色變的玄甲軍,臉色有些發白:“這裡是鴻臚寺官署,沒有窩藏廢太子餘黨。”
“同廢太子餘黨無關,這位大人,你賣官鬻爵的事發了!”
玄甲軍校尉獰笑着揮手:“拿下!”
嘩啦!
一道鎖鏈套在鴻臚寺官員脖子上,他還沒來得及求饒,便被幾個玄甲軍叉起來,提溜着走出了官署。
玄甲軍來去如風,鎖了人就走,一副雷厲風行的冷血做派。
“娘嘞,這些官兵可真特孃的威風。”
“誰讓人家曾經是當今陛下的親軍呢。”
玄甲軍走了好久,大堂中的捕快們才反應過來,心有餘悸,議論紛紛。
有捕快湊到捕頭近前:“頭兒,捉拿冒犯吐蕃副使那兩人的事,我們還做不做?”
“做個屁!”
捕頭朝地上啐了一口,往門外走去:“那犯官下的命令你也照做,不怕被玄甲軍破門拿人?”
“這事兒只要吐蕃人不再提,咱就別管!”
……
常記茶樓,大堂。
“常施主,貧僧回來了。”
玄奘臉上帶着笑,走了進來:“貧僧已經打聽清楚,朝廷並未下海捕文書,對我們的捉拿也已經撤銷,我們平安無事了。”
櫃檯上,正在算賬的常昊擡起頭:“真的?”
看那鴻臚寺官員在東市的氣勢,可不像是會輕輕放下的樣子。
玄奘解釋道:“聽說是因爲朝廷徹查賣官鬻爵之事,抓了不少的人,那名鴻臚寺官員也在其中,現在連和吐蕃對接的官員一時都沒選好,自然沒人關注你我的事了。”
徹查賣官鬻爵的事?
這不正是自己中午給李哥說的?
常昊忍不住再度感慨:“看來,朝廷的有識之士的確不少,不全是酒囊飯袋。”
“的確,大唐代隋爲天下之主,是確有能人效命。”
玄奘點頭讚歎,轉念想到自己西行文書被攔下來,他有補充道:“當然,魏徵例外!”
“對,魏徵就是個弟弟。”
常昊不吝言辭地附和了一句,收起算完的賬冊,朝着後院走去。
對於賣官鬻爵之人被徹查的後果,他並不擔心。
人性的貪婪是無止盡的,只要錢夠多、權夠大,殺了這一茬,還會有下一茬人賣官鬻爵,制度上的缺陷,是沒辦法通過揚湯止沸解決的,他不害怕自己攢夠錢的時候買不到官。
到了後院,玄奘也跟了過來。
常昊沒有管他,自顧自地在院中的田中翻土、插樹枝。
“常施主這是做什麼?”
玄奘在邊上看了一會,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常昊伸手指了指邊上的絲瓜:“試試種那玩意。”
玄奘瞅瞅絲瓜,再看看常昊的行爲,摸着下巴沉吟道:“這天羅……是如葡萄一般種出來的?”
“差不多,都是用內部的種子,種出藤狀的秧苗,讓它結果,不過現在不是種植的時節,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我只是試試。”
常昊說着,又指了指邊上的西瓜:“還有那東西,也差不多是這麼種的,那可是個寶貝。”
聽到常昊的話,玄奘眸中亮光閃爍。
對於常昊話語裡所謂的寶貝,他倒是不甚在意,而是饒有興致地看着常昊這個人,目不轉睛。
田裡,常昊正在忙碌,感受到了玄奘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玄奘還在看着。
常昊嘴脣有些發乾。
……這花和尚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了,不會是個擊劍達人吧?
常昊想着,後臀有些發涼。
玄奘是武道宗師,真要幹什麼,自己真就算是叫破喉嚨也沒有用。
他扶着樹枝,聲音有些發顫:“大、大師,你這麼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