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這裡賣醉仙釀?”
“小菜什麼的,隨便上幾道就行。”
“將你們茶樓最好的醉仙釀拿出來,若是讓我不滿意,嘿嘿。”
中年人笑了笑,露出滿嘴黃牙。
這年頭“牙刷”這種東西暫時還不留行,上至皇親貴族下到黎民百姓,牙口都算不得太白。
而對方話裡的意思也再明顯不過。
前面半句,聽起來倒像是正常客人的訴求,可後面半句話,意思就雜亂的多了。
常昊原本還有幾分欣喜,但這會兒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淡去。
要麼是找茬鬧事的。
要麼就是別有所求。
比如說……吳日朗、羅誠之流。
常昊臉上笑容淡去,但眉眼中還帶着幾分笑容,看起來不那麼拒人於千里之外。
“好說好說,醉仙釀可是咱茶樓獨一號的佳釀,客人你算是找對地方了。”
常昊朝檀兒打了個手勢,讓她將一處桌椅擺開,自己則領着對方進門落座。
那中年人不疑有他,跟着進了正堂。
“早就聽說通仁坊裡有一座常記茶樓,茶樓老闆釀的醉仙釀堪稱酒中一絕,放眼整個長安城,沒有任何一種酒能與其媲美。”
落了座,中年人回頭看向常昊:“不知道,這事兒是真的假的?”
“虛名,都是虛名而已。”
常昊客客氣氣的笑着,心裡則思緒急轉。
這個時間點,歐陽老先生肯定已經早就休息了,而且,今天下午歐陽老先生才幫忙將趕跑了羅誠,這會兒再去麻煩人家,於情於理都不合適。
唯一能打的玄奘這會兒還不在茶樓,順帶着還把杜老大給帶走了。
對方來者不善,真要出了什麼麻煩,靠自己和檀兒,不一定能解決。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俗話說登門時刻,看看能不能靠普通手段將其打發,實在不行,就豁出去拼上一把。
心中打定主意,常昊心情也變得輕鬆許多:“不過茶樓裡剩下的醉仙釀不多,且壺壺都是精品,這價格上……”
常昊略作遲疑,以醉仙釀的價格試探。
中年人聞言,卻是想也不想便擺手道:“有多少上多少,我在城中這些年,還從沒賴過別人的酒錢。”
常昊眉頭一揚,順勢笑道:“還請客人稍候片刻。”
暫時安撫住對方,常昊拉着檀兒就進了廚房。
比起常昊,檀兒明顯有些緊張。
她在茶樓裡待了這麼久,迎來送往,好賴話還是分得清楚的。
而對方進門後的那些話,她更是聽得清清楚楚。
“少爺,外面那傢伙,好像是來找麻煩的!”
“還用你說,本少爺聽不出來嘛?”
常昊輕敲了一下檀兒的腦袋:“我先拖着這傢伙,你去街頭劉叔那邊走一趟,讓劉屠戶找玄奘回來。”
外面夜色已深,常昊實在不放心檀兒這麼個姑娘家家的來回奔走。
劉屠戶是土生土長的老長安城人,再加上平日裡殺豬宰羊,一身煞氣,別說走夜路,就算墳頭睡覺,小鬼都不一定敢露面。
“那你呢?”
檀兒揉了揉腦袋,臉上滿都是擔憂。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常昊轉頭看了眼外面,當即催促道:“我一個大老爺們,他還能把我吃了不成?”
見常昊說的底氣十足,檀兒這才遲疑着點點頭。
可檀兒哪裡又知道,常昊說的認真,可縮在袖口裡的手卻在微微打顫。
兩人出了廚房便分頭行事,檀兒離開茶樓,去街頭找劉屠戶,常昊則遞給中年人一個笑臉,而後去了後院。
杜老大幫着賣酒的時候,把茶樓裡裡外外所有的醉仙釀全給換成了銀子,不過常昊留了個心眼,將最好的幾壇留下埋到了後院。
常昊出來的時候,中年人絲毫沒有着急,反而還左右打量着,似乎對茶樓的裝潢佈置很感興趣。
常昊將酒罈往桌子上一擺,隨手將酒罈上沾着的泥土擦去。
“客人,這便是醉仙釀了。”
常昊輕輕地拍着酒罈,臉上適當多出幾分得意:“若不是看着客人大氣,這酒我是絕不會搬出來的。”
“哦?”
中年人低頭掃了兩眼:“這酒還有什麼講究?”
“那是肯定的!”
常昊隨手拉過一個凳子,先是打了個手勢以示詢問,得到中年人的允肯後,才坐到一旁。
“經常到茶樓的客人都知道,醉仙釀分爲兩種,一種是佳釀,五十貫錢一壺,另一種是散裝的,一貫錢一壺,但這個……”
常昊又拍了拍酒罈:“這壇酒得這個數!”
一邊說,常昊還比劃了一個手勢。
他巴不得中年人跟他多聊幾句,方便拖延時間。
中年人稍稍愣了一下,而後主動道:“六百兩?”
聽到這數字,常昊自己反倒先打了個激靈。
他原本想要告訴對方,這壇酒賣價六十兩,
可他哪裡能想到,對方如此上道,竟給出了這樣一個高價。
六百兩!
什麼酒能賣到這種價格啊!
“對、對啊!”
常昊乾咳一聲,勉強應聲。
做生意嘛,人家都已經開價開到這個份兒上了,他總不能把價格往下壓吧?
爲了掩飾自己的心虛,常昊還特地補上一句:“這可是十年釀!”
“原來如此。”
中年人若有所思,瞥了常昊一眼:“既然是十年釀的美酒,那還不趕快打開?怕我給不起錢嗎?”
“哪兒能呢?”
常昊樂呵呵一笑,但手上卻沒有動作。
這酒自然不是什麼十年釀,只是提純的時候,留下的濃度最高的幾壇。
如果說普通的醉仙釀是七成水三成酒,那麼五十貫一壺的醉仙釀便是五成水五成酒。
而埋在後院那幾壇,則是三成水七成酒,濃度之高,絲毫不遜色於常昊前世喝的那些烈酒,論酒精濃度,至少有六十五度。
在三十度就算是烈酒的大唐,這壇酒可是會要人命的。
而常昊將這酒,本來就沒打算讓對方好過,如果能在解決對方的前提下再稍稍賺上一筆錢,那就再好不過了。
中年人哪裡聽不出常昊話裡的意思,擡手在袖口裡掏了掏,旋即掏出兩錠金元寶。
金銀銅都是朝廷管制,碎金碎銀暫且不說,但若是金錠銀錠,其上大都有官府的銘文,產自何地,成色怎樣,分量幾何。
而中年人拿出的兩錠金元寶,上面則寫的清清楚楚的。
最吸引常昊注意力的則是其上的標明的數字。
貳拾兩。
也就是說,這兩錠金元寶,便價值四百兩雪花紋銀,關鍵是以金換銀還有溢價。
注意到常昊的表情,那中年人淡然開口道:“現在,可否開酒了?”
“可以,當然可以。”
常昊瞥了眼金錠,強忍着直接將錢收下的衝動。
對方來者不善,這會兒他拿了錢,怕是等會兒沒命花啊!
隨着常昊輕輕拍開酒封,濃郁至極的醇香瞬間溢滿整間茶樓,那中間人嗅到這味道後,更是不由得瞪大雙眼,面露驚愕。
看到這一幕,常昊默默笑了笑。
心動就好。
酒已經打開了,接下來,能不能喝到肚子裡,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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