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
一路上不斷地有人加入,有人匯合。
有各州府徵召的府兵,還有自備武器馬匹的義從,還有鬼鬼祟祟、來路不明的“江湖好漢”。
如果算上那些輔兵和各世家大大小小的商隊,還有運送物資的民夫,梅贏現在也算是統領十萬人馬的,一方諸侯?
只可惜,烏合之衆之所以被稱之爲烏合之衆,就是因爲他們就像聚到一起的烏鴉一樣,不僅缺乏紀律性,還都嘰嘰喳喳地叫喚個不停。
偶爾還會因爲誰看誰不順眼,就互相撕咬一番。
也就是還在大唐境內,不用擔心有敵人來劫掠,否則,就梅贏那一羣雜魚,分分鐘就得被敵人給團滅了。
“不行!這樣下去,沒等到突厥境內,咱們自己就先亂了。小默,你拿着我的印信,約束那些亂七八糟的各路人手。凡是不聽從命令者,都給我砍了!”
程處默早就看那些人不順眼了,但那些商隊據說都是梅贏親自邀請來的,不在軍法的約束之內,砍人家是不是不太合適?
“讓他們脫離部隊,自行前往北方。想賺錢,就得敢於承擔風險!”
想白嫖,做夢去吧!
經過程處默的“耐心勸解”,剝離了那些“不良資產”,整個隊伍就看起來像模像樣多了,行軍的速度也加快了許多。
…… ……
出陝州,過黃河,越蒲州,到了絳州龍門縣,梅贏卻不再着急前進了。
名爲“協助”,實則監督的折衝都尉蘇定方不樂意了:“你這一天天的幹哈呢,糾結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還罷了,還敢在這裡耽誤軍機?誤了軍機大事,你吃罪得起嗎?”
“老蘇啊,別以爲前浪都已經退了,就輪到你這個後浪了。誰是後浪,還不知道呢!”
梅贏也對這個鼻孔朝天的蘇定方很不滿意。
你說你個凌煙閣二十四功臣裡面都沒個名號的傢伙,是誰給了你勇氣,敢這麼跟我說話的?
“後浪?就你?”
蘇定方久在軍旅,對這個新貴梅贏不怎麼了解。
但新貴嘛,無外乎是攀龍附鳳或者是靠着祖蔭得來的爵位,屁的本事沒有。就從梅贏的治軍手段就可以看出來這一點。
“我不是後浪,我會一直站在浪尖上。而我要找的後浪,在那裡!”梅贏馬鞭一指前方的村子,“走,隨我去尋訪高人!”
不大的一個村子,不多的幾戶人家,找指名道姓地找一個人,那是再簡單不過了。
不多時,梅贏就找到了正主,很有禮貌地敲了敲門:“敢問薛兄在家嗎?”
吱嘎,柴門被打開,一個虎頭虎腦的少年探出了頭:“你們是要找我父親嗎?我父親已仙去數年了,你們找不着了啊!”
“你是薛禮吧,字仁貴?”
“是啊,你是誰?”薛仁貴有點蒙。
這些人好生奇怪。除了領頭的,其他人一看就是久經沙場的宿卒,也沒聽說父親和唐軍有什麼來往啊!
“我姓梅,和令尊是忘年之交,途經此地就來探望一下。真是沒想到他已經仙去了,真是令人痛心啊!”
“原來是梅世叔到訪,有失遠迎,還請見諒。快請進!”
祭拜了薛仁貴的父親之後,看着薛家那破敗的模樣,梅贏很痛心地說道:“世侄的日子也不好過吧?有沒有從軍的想法,我剛好可以說得上話。”
“可以嗎?”薛仁貴有些意動。
“當然可以!我現在就可以給你開具文書,任命你爲我的親衛隊正。”
區區一個七品的侍衛隊長,梅贏還是有這個資格任命的。
但資格歸資格,你這麼延誤國家大事,就爲了照顧你這個跟你差不多大的世侄,就未免太過分了吧?
我,蘇定方第一個就不答應!
“我需要你答應了嗎?你算老幾?”
對蘇定方這種驕兵悍將,你就不能給他好臉色。要不然,他都不知道他自己姓什麼!
“本將不服!”
蘇定方不歸梅贏管轄,對這種任人唯親的做法也從心底看不起。
就這麼一個呆呆愣愣的小娃娃,一參軍就當了七品,你讓那些苦熬軍功、奮勇殺敵的人還怎麼活?
薛仁貴也有點不好意思:“要不,我就從一個親兵幹起吧?畢竟,我也沒什麼本事。”
你薛仁貴會沒有本事?
留下了“良策息干戈”、“三箭定天山”、“神勇收遼東”、“仁政高麗國”、“愛民象州城”、“脫帽退萬敵”等典故的薛仁貴沒什麼本事,那整個大唐除了李靖,其他將領是不是得羞愧的自殺?
當然,這都是後話,現在的薛仁貴就像一個實誠孩子,即將被梅贏忽悠到碗裡了。
現在的薛仁貴,需要別人的鼓勵,需要貴人的扶持。
而梅贏,就是那個貴人。
“你有!你有很大的本事!只要給你機會,你就會像那展翅高飛的大鵬,扶搖直上九萬里!”梅贏繼續誘導,“現在,機會來了。”
蘇定方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掌拍碎了案幾,憤然起身:“梅司馬,你要提拔你的故人,本將也就不說什麼了。但是,你如此貶低我等,本將不服!”
小菊花課堂告訴我們:手下不聽話怎麼辦,打兩頓就好了。
梅贏也想看看現在的薛仁貴是不是已經可堪大用,解下自己的佩刀,扔給薛仁貴:“揍他!一直揍到他服氣爲止!”
薛仁貴抽出佩刀一看,刀身黝黑,不見亮光,卻只覺得寒氣逼人,端的是一把好刀。
“給我的嗎?”
“如果你有本事打敗他,這把刀就是你的。否則,你就只能先給我當馬弁了。”
寶刀加職位的雙重誘惑,不信你薛仁貴不拿出真本事,把蘇定方這個前浪給拍死!
薛仁貴屏息靜氣,腳下站穩,右手持刀,左手前伸:“這位將軍,請了!”
蘇定方哈哈大笑:“小娃娃,別以爲你那兩下江湖手段能有什麼大用。耶耶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戰場上的功夫到底是怎麼樣的!”
一撩手中長槍,直刺薛仁貴胸口,要把薛仁貴給一槍放倒。
薛仁貴擰身墊步,單刀一撥,躲過蘇定方的攻擊,再把刀一劃,順着槍桿就削向蘇定方的手指。
“有兩下子啊!”
蘇定方再把長槍一橫,架住鋼刀,反手一推,薛仁貴就被逼退了幾步。
“加油啊!幹他啊!”
梅贏覺得不夠精彩,開始加油鼓勁。
薛仁貴小臉一紅,雙手握刀,如劈風般的刀法使將開來,立刻就和蘇定方打了個旗鼓相當。
乒鈴乓啷,乒鈴乓啷,好一陣打鐵。
梅贏從兜裡掏出一把糖漬楊梅,說道:“來啊,弟兄們,先吃點零食,這架可得一會兒打呢!”
親衛們笑嘻嘻地一人拿了兩顆,吃了起來。
這梅司馬就是個會享福的人,好像什麼時候都能搗鼓點新鮮吃食。
而且這眼光也真不錯,隨隨便便從村子裡找個人,都能和蘇都尉鬥得不相上下。
終於,蘇定方不耐煩了,故意賣了個破綻,單手持槍,另一隻手卻已經伸到背後抄起飛斧,就要給薛仁貴來一記狠的。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如果那長槍能抵擋一下,蘇定方說不定還真能得逞。
只可惜,在寶刀的加持下,薛仁貴如虎添翼,只是雙手一劈就斬斷了長槍,順勢把刀架在了蘇定方的脖子上。
“你敗了。”
畢竟不是生死搏殺,薛仁貴點到即止,把刀收回。
蘇定方還想把飛斧掄出,想了想,還是放棄了,一腳踹了出去,把薛仁貴踹了個四腳朝天:“小娃娃,在戰場上,不到把敵人的腦袋砍下來,就不能收刀!所以,我沒敗!對嗎?”
“是,您沒敗。是我太心慈手軟了,而且還是仗着兵器的優勢。否則,我可能已經死了。”
薛仁貴非常善於總結,也給足了蘇定方面子。
“你也算不錯了,當個隊正還是夠格的。”蘇定方表示自己很大方,一點都不記仇。
不過,他在經過梅贏身邊時,特意問了一句:“你老是說前浪後浪的,我想問問,前浪的結果是什麼樣的?”
“能有什麼樣,被拍在沙灘上了啊!你現在,被拍的怎麼樣?”
“能怎麼樣,先撐着唄!”
打死蘇定方都不會承認,他的雙臂已經快脫力了,急需要療傷啊!